如果沉迷于暴力等同于渴望死亡,什么比死亡更糟糕?现代社会正在逐渐腐烂。被平庸的平等主义海洋所吞没,真正的宗教祭坛被无神论推翻了,不变的信仰被无情的理性所取代——这些让保守主义者的内心感到在与一种悲剧的命运交战。它刺激他采取极端措施保存他认为他将要失去的东西。
这种感觉(与宗教右派固有的世界末日的信条是分开的,但在心理上与之有联系)说明了现代保守主义的末世思想及其偏执的信念,即它被巨大的黑暗势力所笼罩。
半个多世纪以前,政治学家理查德·霍夫斯塔特(Richard Hofstadter)这样描述了这个观点:
偏执的发言人以启示录的措辞来看待阴谋论命运——他在整个世界、整个政治秩序、整个人类价值体系的生与死中游走。 他总是为人类文明设置障碍。 他一直生活在一个转折点。像宗教的千禧年信徒一样,他表达了那些经过世界末日仍然活着的人的焦虑,他有时会想为启示录设置一个日期。
霍夫斯塔特提到的转折点对保守派非常关键。他出生得有点太迟了,不能享受传统价值观、有序自由、放任主义经济,或任何他幻想的鼎盛时期。他现在生活在一个摇摇欲坠的社会秩序之中,要阻止腐败已经太迟了。
保守派对共产主义渗透,同性恋,移民或女权主义的周期性恐慌是因为担心他将会被野蛮势力所淹没,这股野蛮势力将摧毁已经建立的等级制度。
詹姆斯·伯纳姆(James Burnham)在巴克利(Buckley)任职期间曾担任《国家评论》(national review)的长期供稿人,就这一方面专门撰写了关于反对共产主义的斗争。1964年,他写了《西方的自杀》(The Suicide of the West),宣称苏联将把我们推翻,因为他称之为“综合症”的西方自由主义太软弱和颓废以至于无法反抗。他这一警告的紧迫性被他十五年前所写的《即将战败的共产主义》(The Coming Defeat of Communism)所削弱。
彼得·泰尔(Peter Thiel)是硅谷的一位大亨,他因为对艾茵·兰德的热爱,希望在法律范围之外建立离岸的“海上家园”住宅,以及认为自由和民主不相容而著称。这个听起来似乎是位血腥的反社会人士的亿万富翁在2009年的时候坦白了被那不值一提的浪潮吞没的恐惧:
一个人智商越高,对自由市场政治就越是悲观——资本主义也不是那么受欢迎… 20世纪20年代是美国历史上人们可以真正对政治持乐观态度的最后十年。自1920年以来,福利受益者的大量增加和妇女权的扩大——众所周知对自由主义者来说十分艰难的两个选区——使“资本主义民主”的概念变成了矛盾修辞语。
一种认为现在已经太迟了,很快就会失去这个国家的观点导致保守派以其独特的方式作出反应。右翼媒体充斥着预言即将来临的经济或社会崩溃的广告,与他们同时兜售的神奇的癌症治疗法形成鲜明对比。自二十世纪七十年代的石油危机以来(与新右派的兴起同时发生)美国景象的一个不变的特征就是生存主义者希望国家末日的到来将能证明他已经储存了1万发弹药和一大堆克鲁格金币[12]。
一些保守派认为现在已经太晚了,他们所爱的国家已经无法挽回了。在1999年参议院宣布比尔·克林顿(Bill Clinton)无罪之后,新右派的先驱者保罗·韦里奇(Paul Weyrich)(和迈斯特一样激进的神权政治家)写下了一篇如此矫揉造作的文章预言厄运将至,以及“悲痛的是我们基督徒”,让人联想到奥斯卡·王尔德(Oscar Wilde)的讽刺: 一个人必须有一块石头般的心才能在不发出笑声的情况下阅读小内尔的死亡。”
除了贪婪之外,已经没有国家可以守卫的观点使这些自视为保守派的爱国者出奇地容易将他的忠诚转移到另一个国家。瞥一眼罗伯特·穆勒(Robert Mueller)可能的调查对象,就会发现保守派人物中固定的出场阵容。我们以前看到过这样的情况:法兰西第三共和国内部的保守主义集团深深沉浸于其政治对手的文化悲观和仇恨中,以至于它的许多追随者背叛了自己的祖国将其交到纳粹侵略者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