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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北京搅黄女儿的工作

新周刊  · 公众号  · 杂志  · 2017-07-05 08:17

正文

本文授权转载自真实故事计划(ID:zhenshigushi1)

几个月后,我口头答应了爸妈不再去北京,却偷偷给北京那边的HR打电话。可当我报上姓名,HR突然笑了,说:“你爸已经给你辞职了啊。”

文/ 王清洛

“我能来北漂了。”2015年初一个寒冷的下午,孟欣在电话里告诉我。接电话时,尘土飞扬,我正在出租屋里打扫卫生。

孟欣是我大学阶段关系最好的朋友,比我晚一年毕业,长得娇小玲珑,说话轻声轻气,是个典型的江浙妹子,我从未见她和别人发生过争执。

临近毕业的半年里,她面试了数十家企业,大多是互联网公司。找工作的过程并不顺利,每当遇到特别称心的岗位,她很容易发挥失常,像中了什么魔咒。这半年,她无数次哭着打电话给我,问我在北京的生活,然后吐槽自己求职的心酸。

只有这次是幸福的眼泪。她在电话里说,没想到如此幸运,自己能以应届生的身份来到北京。那家公司是国内排前几的视频网站,员工待遇好得出奇。

这不是孟欣在毕业季拿到的第一个offer了,此前,她就以优异的学习成绩和丰富的实习经验获得过三个工作机会,分别在离家不远的上海、杭州、苏州,都是金融公司,应届生就能月薪过万。可她统统拒绝了。

对此,孟欣的爸妈很不理解。只有我知道,她一直想来的地方是北京。

“你真打算来北京啊?”我还是有点不相信。毕业前,孟欣的妈妈多次提醒她找工作不要离家太远。

“当然。”她没有丝毫犹豫,“我最向往互联网行业,薪酬高,发展空间大,团队年轻有活力。北京虽然离家远,但离家远也有好处,我从没有体验过真正的自由。过去受家人管束的日子实在过腻了。”

接到孟欣电话的那会,我也刚北漂不久,放弃了南方一个二线城市安稳的工作,到北京一家图书公司上班,每月的薪水刚够支付房租,对接下来的北漂生活充满了迷茫。

我劝她做决定谨慎一些,追求自由是要付出代价的,毕竟她的选择还有很多。

一个月后,孟欣告诉我,北京的那家视频公司通知她做入职体检,她买了周三下午到北京的车票。那一周,我妈正好来北京开会,住进我在后海附近租的一居室。孟欣怕三个人不够住,提前在网上预定了附近的胶囊旅馆。

5月的北京暖风拂面,无云的蓝天下,孟欣撑着刺花洋伞、着一席素色长裙出现在胡同深处。我提前下班陪她去胡同口的旅馆看住宿条件,一路上她滔滔不绝,说喜欢吃北京的卤煮,老胡同逛着很有感觉,那家视频公司也很棒,团队成员多是北大清华技术男,上司年轻帅气,面试她的时候似乎对她很有好感。

到了住的地方,她报出预订单号,服务员把我们领到一间大屋子。这间大屋子里包括很多格子间,每个格子间只占半层,刚好放下一张床。孟欣惊恐地看着属于自己的格子间,把脑袋探进去。“里面倒是挺干净的,但空间太小了,很像狗窝啊。”

想到孟欣跟我一样从小娇生惯养,是爸妈捧在手里的宝贝,住这里实在不妥。“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奇怪的住处,与其每夜120块住这里,还不如住我那儿。”我租的房子60平米,住三个人也不算拥挤。

她思考了一会儿,取消了先前的预订,回去的路上还有点依依不舍。“小是小了点,但我来北京就是体验生活的啊。附近有300多一夜的,但我觉得都没那儿有意思。”

我妈得知孟欣要来,特意把房间打扫得干干净净,但毕竟是五十年代的老房子,木地板开裂出一指宽的缝隙,厕所小得可怜,我怕被她笑话,上楼前反复强调二环内房屋的破旧。没想到,当孟欣走进房间,惊呼我住得条件好。

“你也太奢侈了,一个人租一套房子,还是在二环内。我都打探过了,北京的租金贵得惊人,我打算租到安河桥北,宋冬野歌里唱的多好,那里一个月租金也就一千出头。”她不知道,歌里的安和桥和安河桥北并没什么联系。

晚上,我跟我妈、孟欣一起在后海边散步。我妈年轻时来过北京,有些感慨地说对北京的一草一木念念不忘。“如果时间倒流,也许我就不回老家,留在这里独自打拼。真羡慕你们还有大把的好光阴。”

孟欣问我这几个月到北京的体会,除了工资低,我还真说不出有什么不好。各种话剧、展览、聚会,各色各样、吃不完的美食,都是北京对我的吸引力。互联网公司节奏很快,不比我们图书公司,我提醒她。她说自己对吃苦已经做好了充分准备,实在受不了,可以回家。

不过,她手机接连振动,一次次地打断了我们的谈话。走到后海边的一张石凳旁,她突然坐在上面哭了起来。

“我爸妈反对我来北京。”她啜泣着说,“刚刚我妈发微信说,他们坚决反对我来北京。”

“可是你已经来了,他们不知道吗?”

“我一直瞒着他们,来的路费都是找同学借的。”我突然想到拥挤的胶囊旅馆,看来她并非只是要体验生活。

电话又一阵阵响起。她颤颤巍巍地从石凳上站起来,试图避开我们接电话,我依稀听到她用轻柔的吴语在争执。后来,争执被哭声取代,她哭得说不出话了。

我们走到后海一处僻静的地方,她说自己无法说服父母,他们太顽固了,根本听不进去她的意见,执意让她回家附近的城市上班。

孟欣是家里的独女,有一位当中学老师的妈妈,从小到大,家人对她管教严格,穿衣打扮都要审查,大学四年加上读研的两年,从不允许她谈恋爱。

大二那年,孟欣班里的一个男生对她特别殷勤,虽然她不怎么喜欢那个男生,但感情世界里懵懵懂懂的她,很快接受了对方的追求。一恋就是三年,直到毕业分手,孟欣对父母只字不提。

那时,身边的朋友都大大方方地恋爱,唯有她是地下恋,她在约会中常常被老妈的监控电话搅乱心情,却依然一副乖乖女形象。我们都费解她是怎么伪装下去的。

后来,我们一帮同学玩真心话大冒险,问她为什么不把恋爱的事告诉父母。她说父母管得太多,屁大点小事都干涉,更别提恋爱了,一旦被他们知道,保证天天打电话提醒她做好安全措施,千万不能怀孕;强行灌下诸如《女孩子不得不看的10条建议》、《什么样的男人不能嫁》这类鸡汤。他们实在太麻烦,总有交代不完的话和操不完的心,一场简单的恋爱绝对被搅黄。

“这次,我不会听他们的。”她望着酒吧和人海交错的方向,坚定地说。

第二天,孟欣去新单位跟人力确定具体入职时间,看来她心情不错,一路上发来很多照片:在地铁上看到的人、路边的树、某个稀奇的建筑。还在微信上喋喋不休地介绍一路的风景。

中午,她找到一家网红餐馆,看到那家店的招牌——烤羊排,特别馋又不敢点。“太大份了,够三个人吃,下次找个时间一起来。”

那天下午,她去安河桥北找中介看了房子,一口气看了七八套,差点跑断腿。斟酌考量后,她打算租在地铁口的一个小区,三室一厅中的一间次卧。那套房子的合租室友相对理想,也是中关村上班的女白领,屋子收拾得干净亮堂。

她跟中介商量价格,把这间屋子的月租金压到1800,对方让她尽快付款签协议,说现在正值换工作的高峰,房源紧俏,现在不定下来,看好的房子扭头就可能被别人租走。

她打电话给我,问我借一万块钱,房租押一付三,加上一个月房租的中介费,要先付这五个月的房租——将近一万。我每月入不敷出,手头闲置资金不足三千,哪里有钱借给她,于是给她出主意,让她向家人要。

她爸妈一听她要借钱,气不打一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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