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国电影真相调查：被朴槿惠“拖黑”的1万个电影人

虎嗅APP · 公众号 · 科技媒体 · 2017-02-25 2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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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编译自The Hollywood Reporter报道《Inside South Korea's Battle With a State-Sponsored Censorship Crisis》

“朴槿惠政府严重破坏了思想自由和表达自由。”

“1996年的宪法法庭上，关于审查制度的裁决仅仅声明了审查制度是违宪的，但并没有明令禁止。”

《罗马假日》的编剧达尔顿•特朗勃曾在20世纪40年代和50年代的红色恐怖中被政府列入黑名单，关于他的传记片——《特朗勃》在韩国国内勉强收获了40万美元票房。虽然这部影片在当初上映时毫不起眼，然而在其上映后将近一年之际，有关它的引用却出现在了当地的各类专栏中，这是与韩国应对其自身的民主制度危机密不可分的：由于诉讼调查已经证实了“文艺界黑名单”的存在，亚洲的娱乐造星厂业已开始动摇，而这种状况是前所未有的。

据韩联社报道，当地时间1月21日凌晨，因涉嫌参与制定“文艺界黑名单”，数位韩国政府高级官员被捕。这份黑名单中罗列了像电影《老男孩》的导演朴赞郁这样的人物，旨在将被拉黑的文艺界近1万名所谓“左翼人士”排除在政府补助范围外。

从左到右依次为：朴赞郁、宋康昊、韩江

这份臭名昭著的名单列出了近1万名艺人，包括《老男孩》的导演朴赞郁、《雪国列车》的主演宋康昊和曾获得布克国际文学奖的小说家韩江这样的人也赫然在列。这份黑名单的意图是故意将那些对总统朴槿惠的态度“被认为不友好”的艺人排除在政府支配的补助项目之外。文化部部长赵允旋因涉嫌参与黑名单事件于1月21日被逮捕，她向黑名单中的艺人进行了公开道歉，并否定了政府补助与否“与他们的政治信念和思想观点”有关联。当地日报《韩国日报》于2016年10月发布了有关黑名单的新闻报道，自此，娱乐业内部人士纷纷声称他们因被列入黑名单而遭受了歧视待遇。

黑名单的揭露已然激怒了公众。自2016年10月份以来，大规模的每周抗议活动时有发生，成为自1987年的民主化运动以来规模最大的抗议活动。

“朴槿惠政府严重破坏了思想自由和表达自由。”抗议活动的一名代表对特检组如是说。该特检组负责专门调查总统，处理黑名单事件仅是更广泛的调查的其中一部分。该小组是由司法部和总统共同任命的，当时的朴总统还未被暂停履行职责。目前，朴槿惠面临着滚雪球似的多重控告，其中包括腐败和滥用职权，而后一项指控还牵涉到她的闺中密友崔顺实。崔顺实虽然没有在政府内任职，但是据称她有以下嫌疑：干涉朴槿惠的决策、篡改总统演讲并且强制企业给她运营的组织捐赠了数百万美元。当地时间2016年10月31日，韩国检方宣布，已对韩国总统朴槿惠“亲信干政”事件核心人物崔顺实实施紧急逮捕。据韩联社援引韩国检方消息人士的话说，崔顺实对各种指控均予否认。

2017年1月5日，“亲信干政”事件主角崔顺实（左二）在韩国首尔中央地方法院出庭受审

2016年12月9日，韩国国会以234票赞成、56票反对的结果，通过了针对总统朴槿惠的弹劾动议案，朴槿惠成为韩国宪政史上第二位遭国会弹劾的总统。据韩媒报道，韩国司法界本月23日消息称，总统弹劾案主审宪法法官和宪法研究官目前正在对已结束的证人审问中有效证词进行整理，并探讨相关证词是否与国会弹劾促进团提出的弹劾理由相符。弹劾案的审理已接近尾声，朴槿惠是否将成为韩国历史上首位被弹劾的总统，引发强烈关注。据报道，22日，弹劾案第16次庭审开庭，法庭宣布将于本月27日举行最终庭审，并要求朴槿惠辩护律师团方面在26日之前决定朴槿惠是否亲自出庭受审。最终庭审结束后，法庭方将有2周时间对弹劾案进行最终审理，并拟定宣判书。因此，宪法法院宣布弹劾案最终审判结果的日期将落于3月10日至13日之间。

电影界的人士也没有害怕表达他们的不满。2016年12月份时，六大地方行业组织的成员们，包括以导演奉俊昊为首的韩国导演协会，以及覆盖演员和视觉艺术家的六个艺术团体，均参加了在特检组办公处前的一场集会。艺人们要求对这一丑闻进行调查，并谴责了赵允旋和一同被捕的前总统幕僚长金淇春。

2月7日，韩国导演协会声称，1000多名行业内部人士签署了一份请愿书，要求韩国电影促进委员会主席金世勋和前釜山电影节主席兼釜山市市长徐秉洙下台。

首尔市民机会反对朴槿惠

赵允旋是朴槿惠内阁里第一位因部分调查而被捕的现任成员。前文化部长金钟德和其他两位前高级官员也因被指控参与黑名单事件而遭逮捕。

“关于黑名单的谣言已经在电影行业内公开流传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釜山行》的导演延尚昊说，“区别只是现在成为了官方事件。”

据说，黑名单的起源要追溯到2014年，当时，保守党成员Mayor Suh试图阻止韩国最大的电影节——釜山电影节放映一部有争议的纪录片——《潜水钟》。这是一部有关“岁月”号韩国客轮的电影，这艘客轮于2014年4月在韩国的南海岸沉没，造成304人死亡。当地电影行业随即做出回应，组织了一些迄今为止最大的抗议活动，甚至威胁要抵制2016年的釜山电影节。组织者们声称电影节遭到了“政治报复”，一方面，拨给电影节的政府预算大规模削减，另一方面，纪录片首映后还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审查复核环节。

“对于釜山电影节来说，过去的两年是毁灭性的打击，这种现象绝不应该再发生。” 电影节导演康秀宇说。她还补充说，电影节是“尽力配合检方以帮助揭示真相。”

检方发现，黑名单是由总统办公室于2014年5月发出的指令，而不久之前，客轮悲剧刚刚发生。一些对政府持异见的艺人，包括朴赞郁，曾公开批评政府对客轮事件的处理。而那些曾参与客轮纪录片的人也发现自己亦被列入黑名单。

纪录片《潜水钟》的发行方Cinema Dal的CEO 金日光声称，公司被排除在政府资助之外，不仅经受了税务调查，员工的手机账单也被检查。在客轮纪录片事件之前，发行公司会定期收到来自韩国电影委员会的补助，但是，自此以后，公司在发行新近影片时就已经面临资金紧缺。Kim在1月21日的抗议活动中说：“黑名单不仅对我们造成了巨大的损失，也给其他的电影人和艺人造成了巨大的损失。”

潜水钟

也有人指出，国家的审查制度一直存在。“总是有某种形式的黑名单和审查，在自由党的卢武铉执政期间（2003-2008年）也是如此，” 艺术历史学家和电影评论家Jeong Ji-ouk说，“现在的核心问题是，在1996年的宪法法庭上，关于审查制度的裁决仅仅声明了审查制度是违宪的，但并没有明令禁止。我们只是希望出现关于这个问题的更多讨论和辩论，希望有更多的人捍卫韩国的言论自由权。”

在一系列本土影片因突出亚洲国家的政治动荡和不安而引起公众共鸣的背景下，此次争议对当地票房产生了意想不到的结果。CJ娱乐的犯罪惊悚片《金融决战》讲述了一个诈骗犯滥用他的政治关系的故事，影片于2016年12月上映以来，连续两周荣登票房排行榜榜首，获得5000万美元的票房。与此同时，还有一部叫做《王者》的电影有关于腐败的检察官控制国家事务，该片仅上映三周便获得3620万美元票房，位列票房排行榜第一。

“电影是一种不能忽视公众情感的民主艺术形式。电影不仅反映了时代的思想，还捡拾起大众想要的东西，”韩国电影研究协会的主席Kim Si-moo说，“人们通常会对包含以下元素的电影做出响应：高层人物不司其职、国家功能性系统崩溃和不安感全面弥漫。”

韩国影人的联合抗争似乎比任何一部电影中争取自由的人都更激烈。

韩国政府的干涉似乎比任何一部电影中手腕强硬的人都更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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