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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有多少种绝望,就有多少种活下去的可能

文治图书  · 公众号  ·  · 2018-02-11 22:58

正文

1898年12月,日本龙睡号遭遇巨浪,深夜触礁搁浅,最终被浪头拍了个粉碎。船上一行十六人在船长的带领下登上了太平洋中心的无人岛。于是他们定下四条绝对法则:一、用岛上取得的东西生活;二、不讨论做不到的事情;三、生活要有规律;四、保持心情愉快。

他们积极分工开展搭建庇护所、收集饮用水、织网捕鱼、饲养海龟、晒盐、摘果、搭建了望塔等种种工作。他们心里清楚,这一行,必须得做好在岛上生存十年的准备 ……


“我们在这座岛上,出色地、开朗地、没有一天愁眉苦脸地活了下来。

在我们十六人团结一心的强大力量前面,没有不安,也没有担忧。

不论是吃的、喝的,大自然都赏赐给我们。海豹、鸟儿、云、星星都来与我们为伴。

在这座无人岛上,我们第一次活出了人生的价值。”


文章摘自 | 《无人岛生存十六人》


长久以来,我一直深深地感觉到,日本虽然是个海岛国家,但几乎没有任何读物能将海洋的气息吹进少年的心中。

不过,自从昭和十六年(一九四一年)十月开始,须川先生着手写了一部《我的无人岛生活》,在《少年俱乐部》上连载了十三个月,每个月我都迫不及待地找来阅读。在阅读的过程中,我也不知不觉被吸引到了故事里。好几次都想回到四十年前的过去,在无人岛上生活。

我们在无人岛遇到船难时所做的一切,都只是自然会做出的反应。而须川先生拥有其他日本作家所缺少的海上经验,更是个在海上航行过的船长,对大海就像自家池塘那般熟悉。也因为他对大海和船只都了如指掌,所以能以顺畅的文笔,写下如此深具趣味的作品。

读完了这个故事,我不禁回忆起往事,想起“龙睡号”船上那十五位了不起的伙伴,也想到了须川先生从前在练习船“琴之绪号”上当实习学生的时代。

然而,一想到这十六名在无人岛上求生的人,现在除了我之外,几乎都已经凋零,真的会觉得有些凄凉。不过我相信,这本书正是对我那现已不在人世的几位伙伴最好的献礼,更是引领下一代少年的、最有价值的一份礼物。

因为这个缘由,故而,得知从前练习船时代的学生须川先生将我的经历写成了故事,并且出版成书,我由衷地感到欣慰。

中川仓吉


瞄准暗礁

夜空中一颗星星也没有。白天,渗出黑色的蓝色海洋涌起又沉下。摇晃船身的大浪在漆黑的夜海中变得更为巨大,上下漂浮着,不知到底要把船推到什么地方去。

我们像被大自然无形的绳索给捆绑住了似的,船只与船员们都束手无策,只能任由潮流摆布。浪涛像是在讪笑人类的软弱,一再摇晃着船身。这种时候,身为船长的我心中的煎熬,就算说得再多,没有经历过的人又怎么能够了解呢?

船内报时的半夜时钟“当当当……”地敲了八声。这八声钟鸣响完之后,就代表到了二十日零点。

大约过了一个钟头,我离开自己的房间,走到船尾甲板去找大副。

“真是伤脑筋,完全没有要起风的迹象。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再继续测量水深看看。”

我这么说着,站在一旁测量深度的水手以颤抖的声音报告:

“一百二十英寻测深线到底了。”

一听到这句话,我立刻大声吼道:

“全体就位!”

接着,我把所有休息的人都叫了起来,全船进入高度警戒状态。

我让水手立刻再测量水深,得到了“六十英寻”(约一百〇九米)的报告。

一百二十英寻突然变成只有六十英寻的深度,这是船已经接近珀尔和赫米斯环礁的证明。珀尔和赫米斯环礁是陡峭直立的岩石,宛如屏风一般从深海海底耸立而上。由于它的头部只稍稍露出海面,所以即使岩块的半海里之外,也只有六十英寻的深度。

船已经逃不掉被推向珀尔和赫米斯环礁的命运了。再漂到更浅一点儿的地方,就必须立刻下锚,就算海底是砂石、岩块也不管了。我下令:

“准备下锚!”

接着,就只听到测量水深的水手喊道:

“四十英寻!”

“三十英寻!”

水变浅的速度非常快,船一秒一秒地朝暗礁处漂过去。

“二十英寻!”

礁石已经近在咫尺了,我下达命令:

“右舷下锚!”

“扑通。咔啦,咔啦,咔啦……”右舷的锚从船头滑落海中,连接船锚的链条滑动的声音听起来与平常不太一样。状况千钧一发。

然而,因为海底是岩层,锚爪无法固定。船只“咔啦咔啦”地拖动船锚,继续漂流着。

扑上浅海岩块而激起的波浪,与外海方向所涌入的波浪,肯定让深夜的大海激荡澎湃吧。船身的摆动太过激烈了,导致甲板上的作业都无法进行。

“锚定着了!”

水手用快喊破喉咙的音量大声报告。然而,船身没有被锚拉住,还是朝着暗礁直直地漂过去。危险了!

“左舷下锚!”我立刻下令,左舷的锚也投出去了。两个锚终于牢牢地钩住了海底和岩石,锚链也紧紧绷着。

此刻,大副和水手长站在船头看管船锚,船长我则在船尾甲板上指挥调度。帆船上没有船桥,指挥者为了随时观测吹动船帆的风向以便下达指令,一般都会站在船尾。

锚爪钩住海底,牢牢地固定住了。锚链若是绷紧的话,船头就会被锚链固定,便不会再动了。然而,船尾的部分却朝着某一个方向开始打转。不久之后,整艘船又笔直地朝向锚的方向,呈现停泊的状态。但是,如此一来海浪拍击船头的力道就和冲到岩石上一样强大了。

“锚链到底了。”

大副大声报告。

“了解了。”

我回答。心想总算可以暂时松一口气了,但说时迟那时快——

“砰——”

一个大浪打在船头上。一大片海水如同海啸般撞击、粉碎开来,船身猛然一晃。

“咔——”

船底部一种渗透开来的声响传到了船体。

我心中闪过“完蛋,锚链断了”念头的同时,果然就听到一声悲壮的报告:

“右舷锚链断裂!”

我正想回应,霎时又再次传来“咔”的一声!

我心底也随之一颤,心想:啊,两条都断了。

“左舷锚链也断了!”

呻吟般的呐喊在船头响起,这下惨了。

“全体注意,准备预备锚!”

我大声地发令,这是最后的手段了。

“啊!”

耳边只听到“吼——吼——”的声音。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什么东西都看不见,只听得到波浪与岩石奋战的声音。

暗礁就在附近。船身拖着于海底断裂的锚链,被推挤着朝向岩石的方向前进,危险近在眼前。糟了!再这样下去,船体会撞上暗礁,四分五裂。然后,沉没——

现在,船的命运都系在那个紧急备用的预备锚上。全体船员冒着危险,死命地准备着预备锚。

没有在小船上经历过惊涛骇浪的你们,恐怕无法想象那是什么光景吧!更何况四周一片漆黑,完全看不见任何东西。那是夜里一点多,接近两点的时候。

力道强劲的深海巨浪使尽全力撞击海面稍稍露出来的暗礁,然后反弹回来,与一波接着一波、不断涌来的浪头互相碰撞、混乱地震荡着,形成三角形巨浪疯狂乱窜,然后又形成更大的波涛汹涌而来。浪涛们合力将船摇来摆去。如果以言语形容的话,那就是:

狂舞而来的波浪,猛烈地晃动着帆船——

怒涛将船只蹂躏殆尽——


大概是这么一回事。不过,实际的情形绝非笔墨可以形容的。

话先说在前头,这种大浪并不是暴风雨时猛烈的巨浪。那天的天气很稳定,也没有刮风。但上下起伏的猛浪不断地袭来,激烈地拍打在暗礁上。

所有船员拼了老命地进行着预备锚的准备作业,但甲板前后左右地剧烈倾斜,如果不抓住东西,根本就无法站立。而且,刚才丢下去的右舷锚和左舷锚都一直分放在船头左右,准备随时备用,但预备用的大锚则牢牢地绑在接近船头的甲板上。这是为了让它不管遭遇多大的浪头,都不会被浪给卷走;不管船怎么摇摆,都保持不动如山。如果浪头想让这个锚移动,起码得在甲板上凿出一个大窟窿。

我们解开绑住预备锚的小铁链和绳索,系上粗锚索,准备丢进海里。这些作业可不能有丝毫的疏忽。在激烈摆动着的船体上,只要预备锚稍一滑脱,就可能会折断作业人员的手脚,造成伤害。

于是,老练的水手长、不论面对什么危险都从无惧色的大副、本事高超的水手等四个人,在油灯光线的照射下,一脸严肃地准备着预备锚。其他的人则拉起了粗大的锚索。

“吼——吼——”波浪打在岩石上的声音显得越来越大。

“啊,看到白色的碎浪了!”

“那礁岩就在附近了!”

已经来不及了吗……船拖行着垂在海底的长铁链。迎面拍打而来的波浪,推着船往后方漂流。

大浪“哗”的一声把船头拱起,接着通过了船尾部分,使得船尾也忽然间被拱起,船头立刻向前倾倒。

“咔嚓、咔嚓,咚——”

惊人的巨响从船底传来,一瞬间,甲板上的人险些全员跌倒。

“撞船了!”

岩石从船底擦过,甲板猛然向上抬起。连接水泵和水槽的管子也因为船底与岩石擦撞的冲击,从甲板上飞了出去。与此同时,大海浪首次冲撞这艘不能动弹的帆船。

“咚——唰——”

如高山一般的海水崩落到甲板上,冲击的力量将所有遇到的阻碍全数击碎,然后又像瀑布似的自甲板倾泻而下。于是,被破坏的物体一个不剩地被冲洗殆尽。狂暴的巨浪无止境地袭击而来。

已经没办法准备预备锚了。终于,我们搁浅在珀尔和赫米斯环礁的一个暗礁上,船只的命数已定。此时是午夜两点,距离黎明还很远。



这片海上有多少种绝望

就有多少种活下去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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