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莲娜刚刚认识我的时候,她还是个刚毕业的见习编辑,虽然我们不在一个部门工作,但她总是有问题来请教我。从我的角度来讲,我看她长的好看,且无论身材还是说话的语气都是我喜欢的那种,所以对
她
格外慈眉善目一点也不奇怪;从她的角度来讲,可能是我对她比较和蔼以及恰巧她想知道的问题从我这都能找到答案,也就慢慢与我主动性交集越来越多。我觉得就是这样,我没把握从一开始她就对我有好感,好像我的魅力没到那个地步,她的敏感能力也不至于此。
那时我女朋友在跟我闹分手,确切地说是分了几次,然后又分不掉,不是她来找我,就是制造一个我们必须见面的场景,然后我心一软,又重新掉进我们之间纠缠的漩涡里。我对胡莲娜只是轻微地喜欢,一来自己不确定对方是否喜欢自己,二来呢,确实我们不够互相了解,只是保持着彼此友善的关系。像胡莲娜这种优秀的女性其实在我们出版社不算是罕见,如果我一直这么骚下去,肯定已经集成十二星座了。所以,我得矜持。
那时我们基本上是在MSN上或者开心网上联系,只有过一次单独见面的机会,那一次我很害羞,而她则像是身经百战的我的老师,一副什么都懂什么见过的样子,而我现在想起来,之所以当时我们没有机会进一步发展,可能就是因为我不太喜欢在我面前比我还主动自信的女人。怎么说呢,只能说是我自己的毛病。
我记得有一次我们在开心网上聊天,她转发了一条关于杨德昌蔡琴十年无性婚姻的新闻给我,然后还点评说,真没法想象十年无性婚姻是怎么熬过来的……以此,我既可以当成是她对我的一种挑逗,也可以看成是她对性这件事的基本看法。我们最厉害的小暧昧也就是基于此了,大大方方地讨论性虽然不是什么难事,但对于我来说,对于一个一直觊觎她的男人来说,确实需要小心翼翼甚至脸红心跳一小下。记得还有一次,她突然在MSN上问我她今天上班的装扮是不是很过分,我说没有啊,很漂亮。她说她的好几个同事都觉得有点过了。那天她穿了一件略微有点露出乳沟的紧身T恤,很饱满的乳房长在她那一张无辜的脸上虽然显得很健康,但毕竟在出版社这种腐朽保守的单位,还是遭到了很多异样的眼光。我对她说,别理那些土鳖,与他们的眼光相反恰好是对的。
我跟女朋友的纠缠虽然很痛苦,但后来因为她生了一场病,不是很严重,但却可能要伴随终身,而且当时需要不断地去另外一个城市看病,我们都被这场病折腾得很疲惫。对于她来说可能有点心灰意冷的意思,对于我来说,生活不过如此,既然我们还活着,就没有资格去抱怨它,只能水来土屯兵来将挡地去接受和应付。没多久我们就结婚了,婚后生活经过了差不多有一年的平静时光。
结婚第二年我们打掉了一个孩子,当时我非常喜欢孩子,对于她的怀孕也非常激动,但是医生的建议是我老婆一直在服药,身体上来说不适合怀这个孩子,我们只能忍痛接受这个现实。其实也不对,打掉这个孩子对于我来说是非常痛苦的事情,但她从一开始就没有显示出多么想要这个孩子的意思,如果说在知道怀孕这件事我还经历了从惊喜到试图挽留的过程,那么她则是从一开始就仿佛先知般确认这个孩子不会属于我们。
也就是从打掉这个孩子开始,我们的生活发生了变化。她的身体在逐渐好转,从往返奔波医院,到定期服药,再到基本上已经康复全无患病时的痛苦。但就在她的身体恢复我开始又打算想要一个孩子的时候,她却经常回到自己的娘家去住,没什么原因,后来慢慢发展成也不通知我一声,更不用经过我的同意,她就在那边一住就是个把礼拜。这算什么事呢,如果按照世俗生活的激烈程度来说,这确实也算不上什么严重的事,但在我看来真的有点接受不了。我从小就不能忍受睡觉时身边没个人,这太痛苦了,如果半夜里猝死都不知道,所以我总是找各种理由尽量不单独一个人睡。很长时间以来我确实如愿以偿了,但是万万没想到在自己结婚之后却要一再忍受一个人睡觉这件事,我觉得这个问题非常严重。
当然,我们离婚并非是我忍受不了一个人睡觉这件事,肯定还有她的一些想法在里面,否则也不会无缘无故地产生类似于婚内分居这种怪事。
离婚后我没多做个人打算,至于有没有新恋情这种事我已经不大在乎了,与其刻意骚哄哄地去寻找,不如等等机缘巧合所谓缘分自己到来。对于一个刚刚离异的男人说,倘若整天还是骚气逼人见母的就扑上去,确实挺招人烦的。我当时就是这么个心态,年轻时我曾经太骚了,几乎是那种三里地以外就能被闻到骚气的状态,总是掂量着自己体内的那管儿液体,每天都在想象着它们应该射向何处。正因为吃过被自己逼疯的苦头,也见识过自己的猥琐,所以,此时相对稳当一点也是应该的。
有一天我接到了胡莲娜的电话,她说已经离开了出版社,去了一个新媒体APP那里上班,我只是寒暄地说挺好的,比我们这种在传统产业中等死强多了。胡莲娜那天心情好像特别好,就问我有没有兴趣去她们公司转转,我说我就不去转了,一张老脸也不懂年轻人的新玩意,去了怪丢人的。胡莲娜对于我的自嘲就是一个劲儿地笑,笑完了就跟我说有空一起吃个饭吧。我反正单身,正处于求偶阶段我当然求之不得。我心里这样想着,嘴上就说,那就今天吧。
晚上我们在臭水沟附近的大碗菜见了面,那是我们以前曾经都喜欢去吃的一家湖南菜。胡莲娜从刚毕业的大学生到如今的新潮公司白领,好像变得更漂亮了,成熟的办公室着装很适合她,她那凹凸有致的身材在紧绷绷的职业女装里显得更夺目了。
我整个晚上都在赞美她变漂亮了,搞得胡莲娜不时地流露出一副歧视我的眼神,她好像在说,这个老师怎么回事啊,是刚被放出来还是发生了什么重大事故,怎么变得这么老不要脸啊。我很惭愧,但是没办法,胡莲娜确实非常符合我对女性的审美。
吃完饭后我们在军区附近转了转,周围全是百年历史的小洋楼,古朴安静,还有大树和小路,非常适合散步。我们走着走着来到了一条河边,那大概是通往珠江的一条小河涌,我们在河边坐了下来。胡莲娜给我讲她老家的外公外婆,还有她家里的一条老狗,他们的故事不是很生动,但足以吸引我饶有兴致地听下去。在胡莲娜刚刚讲完但仍意犹未尽的那一刻,我探身过去吻了她,她轻轻地往后躲闪了一下,又一下,然后就不再做任何动作。
我们接了吻,然后就牵起手继续往前走,我在路上问她现在住哪里,我可以送她回家,她说她不想回家。
那只能去我家了。于是我们打了车去了我家,从那天开始我们的关系就算这么定了下来。倒不是说新恋情让我有一种重获新生的感觉,但确实在心态上好像更接近成熟了一点,以往的臭毛病也不知不觉地克服了不少。
胡莲娜知道了我的短暂婚史,但并没有放在心上,还有时候嘲笑我一下前女友、前妻之类的事情。我也半开玩笑地讲着自己的过去,好像我们才是真正的命中注定,其他都是过往云烟瞎扯淡。
在我们交往的一个月后,有一天胡莲娜脸色很难看地跟我看了场电影,看电影前我就觉得她有点不对劲,但也没多问,当电影散场后她像没了魂儿一样走在我身边,我只好关心一下了。
原来是胡莲娜发现自己怀孕了,而且她去了医院检查,医生笃定地告诉她孕期已经三个月。我觉得这太奇怪了,一个当代大都市的年轻白领,竟然不知道自己怀孕,而且还三个月了,她又不是山区里的穷人家的未成年少女,一个毕业工作了这么久的成熟女人,竟然不知道自己怀孕了!
胡莲娜告诉我,她还没有跟自己的前男友讲,本来也不打算告诉我,她想自己去打掉这个孩子,因为她觉得自己跟这个孩子毫无关系,不但不想再同前男友有任何关联,更无法接受在未婚的情况下独自生下一个孩子这种事。但是看电影的时候她想了想,觉得既然现在跟我在谈恋爱,那么她的身体就不完全只属于她自己,现在要做一件对身体来说很大很大的事情,她觉得有必要跟我先交代一下。不管我怎么看她,她不希望在我们之间有一件这样的事情是欺瞒对方的。
我确实一时陷入了纠结当中,一方面不能理解一个女人为什么自己怀孕不知道,还跑过来跟我约会,另一方面她竟然跟前男友分手后还搞了一把,因为她跟我说的是半年前他们就分手了,而导致这个孩子的性交显然是他们分手后在发生的事情。
胡莲娜说,如果朱白老师不能接受,那我就一个人去做这件事,没关系的,我能理解,确实是我的问题。
我说,不是的,我心里挺难过的。
胡莲娜说,是我不好,我欺骗了我自己,但我不希望对你造成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