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有两种悲剧,一种是没有得到你心里想要的东西,另一种是你得到了。
求不得最痛苦,所以现在人更愿意相信最直接朴素的道理:只有学习才能缓解压力,只有赚钱才能忘记痛苦,合法挣钱是最有尊严的活法。
《追随她的旅程》跟《悟空传》两本小说都有提到西游记。路内说西游是个寻找的故事,四个有缺陷的人结伴去寻找完美,此间四人的人生观未曾动摇,他们带着缺陷成了圣徒。今何在则说西游是个悲壮的故事,一群人想寻找当年失去的理想,但一成佛,没有感情没有欲望没有思想,这是场被精心安排成自杀的谋杀。
前阵子沈黎晖融资后对媒体说,“以前觉得我靠,那些人(资本家)是我们最不喜欢的人。慢慢的,你有了他们的视角,你觉得哦,原来世界是公平的。所有的东西都可以有定价的,你可以不同意,但是我有我的标准。我觉得世界就应该是多元视角的,本质变化就是你能越来越不偏激,但是你又能有尖锐的部分。因为你也能理解那个视角的人。”
从摇滚乐队主唱到创业公司CEO再到一支30亿基金的管理人,沈黎晖说
“终于我们也变成了资本家,变成了以前我们最讨厌的人。”
李志有首被和谐掉的歌叫《广场》,因为有涉那年春夏之交,
还没有熟的一个,一个果子
然后一些人呢,就很饿,饥不择食
然后,忽然发现了一个果子以后
就扑上把它摘下来吃了,一口吃下去
甚至于连嚼都没嚼就咽下去了
咽下去以后发现肚子痛
然后,那个,就又苦又涩的感觉
你说他应该不应该吃
他,你要说他不应该吃,他饿
你要说他应该吃,他他,他吃的是一个涩的
是,是不可以吃的一个东西..
歌词主要想表达一个意思:『你会被教育成一个坏人,见死不救吃喝拉撒的动物。』
有期《开讲啦》走进英国,撒贝宁问:假如用你现在所有的一切财富来换取青春,你换吗?
马云说,他现在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有人愿意用一百万来交换一年生命。
王石的答复是:我不会换。就像一年四季变换,青春就像春天,但她也是青涩的;秋天是果实丰收的季节,沉甸甸的;当然到了冬天也是很残忍的,也要能够接受。
反过来问一个毕业两年,创业公司用他自己的话说是“苟延残喘”的大学生:如果拿王石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包括联想,来跟你交换,你愿意吗?
大学生沉默...沉默...眉头依然紧锁:我不愿意。也许将来我的公司会比万科和联想更伟大。
有人鼓掌,有人微笑,有人沉默。
如今商人成了最强的社会势力,消费成了最大的社会运动,追求快乐和成功是最正确的生活哲学,等待一个理想主义者的是必然死亡。但偶尔记起从前的理想,你会怀疑一切是否正常,幸好还有这几位诗人和歌手这么替我们回望。
一首诗:
一个青年的肖像
作者/徐芜城(即一条创始人徐沪生)
他在真实中看到了虚假,
于是索性取消了真与假的界限,
他决定成为这个失重世界的一分子:
虚妄的创造者们多么荒唐,
做一个纯粹的观赏家才是伟大的事业。
面对飘落在马路上的一片悬铃木树叶,
他努力忘记头脑中的那些知识:
关于它的名称、构造、种属、实用价值……
他要和它们建立全新的关系:
一个人和一片叶子,
他想,自己也不过是一片人形的叶子,
而这片叶子也自有完整的生命。
他将这片叶子拣起,
夹进一本薄薄的诗集,
“某月某日,拣于某某街道,
一个穿粉红衣服的女人从树下走过,
几个小学生喧闹而去,永不复返。”
一切都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他把这种哲学投射于每一个偶然,
他与万物共同,他是全体的一部分,
而不只是一个公司职员、一个诗歌爱好者,
他是全体本身。
一切旧的思虑变得荒谬无比:
金钱、地位、名声,
大树的树冠何曾耻笑过水面上的浮萍?
太阳也从不遗弃肮脏之地。
在这个无善无恶的世界里,
他用身体思维,
他对一切都感到着迷,
大与小、美与丑、新与旧,
都失去了意义。
他仿佛是在这个城市里终日漫游,
他仿佛生活在时间之外,
犹如从一个野心勃勃的植物学家,
变成了一头踟躇林间的野山羊。
他看到万物互为因果,
他看到一条狭窄街道的不可穷尽。
叶子无声地落下,然后腐烂,
我乐于变成这样的事物。
我要把自己献给一条街道,
我要穷尽我的一生,
探索它所蕴藏的奥秘。
别的城市与我有何相干?
这条街道就是我无限丰富的宇宙,
它是我活的日记,
是我昨日复昨天的墓地。
他变得多愁善感,
时刻感受到生命的流逝,
周围的一切全都如同奇迹般熠熠生辉,
富有启示:这些擦肩而过的陌生人
(衣服,姿态,眼神……),
这名快乐得莫名其妙的小贩,
这个忧郁、凶相的老头……
他抽身而出,打量着自己,
感受着自己的感受,
它们新鲜、丰盈、无穷无尽。
生活犹如伟大的馈赠:阳光、轻风、
小公园里的草皮、黄昏时分忽然亮起的街灯,
他第一次走进了波德莱尔的城市:
啊,陌生人,我本会爱上你们!
这个容易满足的浮士德时时刻刻都在赞叹:
美与丑,都请你们留住!
每一个瞬间都是永恒,
因为这是上帝所创造的一瞬,
他是第二个秘密见证人。
在这个生活美学家面前,
世界变成了一座无尽的画廊,
每一个场景,每一个偶然,
都是一幅伟大的杰作,
有着清晰可辨的独特笔触;
那些画中人却完全不懂得欣赏自己的神秘,
对于大师的风格,他们丝毫不以为奇,
他们像天空一样不懂得自己的辽阔,
他们像婴儿一样不懂得自己的天真。
……
后来呢?
后来,我在酒桌上见过他一次,
我简直无法理解神明的意志,
在那个审美家的身体里,
居然冒出了一个轻浮而放荡的灵魂,
当年那个羞涩寡言的青年,
现在居然满嘴猥亵的言辞。
我看到,当年对平凡之物的赞美,
变成了对崇高之物的嘲笑,
最后变成对卑贱之物的偏好;
如果说他曾像一个白日梦患者一样
着迷于和一片悬铃木树叶的对视,
现在,他已经从梦中醒来,
他现在更愿意迷失于交欢的快感……
在当年那个平和、宁静的青年身上
其实涌动着一种巨大的热情,
现在它已经消耗殆尽。
在他青春期的最后一个阶段,
那种巨大的热情与整个世界,
内与外,曾经保持过
完美而短暂的和谐。
2009
一首极有力量却已经消失的歌,描述了一个人从正常到麻木、失去灵魂的蜕变过程:
消费者之歌
沙子乐队
什么也说明不了问题,什么都没有意义,
他的过去已经一笔勾销,而今他是个消费者而已;
那天他站在他的窗户前面,脸上映着一抹新世纪的曙光,
叉着腰站在那儿冲着他的楼外面的另一座楼傻笑,
他的样子看上去简直就是一群羊里的一只羊,
毫无保留地准备完全接受命运胡乱塞给他的随便什么东西……
那年刚到夏天,他的第一个女朋友在他还没来得和她确定关系之前,
就和几个同学一起被人用枪打死在那条阴险的马路上;
那之后,他一直想要找到杀死他女朋友的凶手,
可多年之后他终于明白,
那只是一条枪,被操纵在并没有杀死他女朋友的人手里;
没有人杀死他的朋友们,没有人杀死他们——
虽然他的朋友们和他们那些热气腾腾庞大而空洞的象馒头一样的理想确实就此永远消失了;
这毫不含糊地向他证明——什么也说明不了问题,什么都没有意义……
他认为这是他一生中遇到的最大的挫折最大的痛苦和最深的磨难,
但不久之后就发现,这只是别人的一个游戏而且刚刚开始,他自己只是道具而已;
时间过了不久,他就开始感到身边的人们正在以他难以置信的速度
遗忘着那个他本以为会改变他们一生的黑暗事件,
这使他第一次感觉到彻骨的孤独,让他惶恐不安,不知道自己能做点什么;
周围的朋友们似乎为了忘却那场噩梦于是宁愿把他也一起忘掉,
他感到他和他的生活一切被人抛弃,没有人愿意再提起;
这时候他的心疼得像一块被人敲碎的石头;
他毫不含糊地告诉自己——什么也说明不了问题,什么都没有意义……
他认为他会从此永远消沉,永远被关闭在只有他才能感受的孤独里,
但不久之后就发现:这一切不只给他带来了痛苦,
而麻木的感觉,就如同给他穿上了一件永远也脱不掉的内衣;
他那时真的痛苦痛苦,他能感到的只有痛苦,
可随之而来的是他的良心所获得的从未有过的绝对的自由
——从那个时候开始,无论再对任何人做出任何事情,他都再也没有感到过任何的抱歉或者内疚,
他感到自己生得正是时候,这是一个专门为他准备的时代,一个不需要灵魂的时代,
他的良心被摘除得正是时候,这正是一个属于他们的时代,一个专门为他们准备的时代;
他开始学习,学习那些以前他认为只有傻逼才做的动作,
开始光顾那些以前他认为只有流氓才去的场所,
他开始经常脱口而出,说几句以前他认为只有骗子才会说的话,
他的衣服已经开始变成了他曾经嘲笑的样子,
并且学会了在某些场合假装没看见什么,而在另一些场合,假装放松而且快乐;
在他身上发生了无数令人难以置信的变化,
他在很短的时间里就学会了那些他曾经蔑视的能耐,
而在所有这一切的变化里,最重要的是他学会了购买,他彻底地变成了消费者;
只要他每个月都交钱,就可以暂时拥有一套100米的房子和一辆20万的车:
他需要享乐,因为除了享乐他购买不到别的,
而厌烦的感觉就如同别人找给他的零钱一样把他塞得满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