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

你的笑，是大海拥抱海岛的笑，是星星跳跃浪花的笑，是椰树遮掩椰果的笑。

你笑着，使黑夜奔跑。

——《你笑了》，顾城

一个月前的深夜，梧桐跟远见了一面。

坐在远的茶室里，可以看到落地窗外的湖水，辉映着这个城市色彩斑斓的灯火，像一个个念头波光荡漾。茶室一角的音箱，循环播放着宋冬野的歌，“如来的饭碗，荒诞世间”。

远坐在茶桌旁，看着梧桐，微笑着问到，今天我们喝点什么，月光白，拾得春，还是忍辱。 梧桐说，我们喝点无求吧。

远看了看窗外，说，好吧，今天我们喝点无求，是因为臧天朔吗。梧桐点了点头。接着，远开始泡茶，有时候，单纯地看着远泡茶，就是一种享受，其中有全然投入的美感。茶叶丝，小茶壶，沸水，公道杯，两个杯子，于是就有了茶。

远抿了口茶，放下杯子，说，梧桐，你知道吗，臧天朔竟然唱过《大悲咒》。梧桐点了点头，说，今天刚知道。远又说，斯琴格日乐今天写了首诗，你看了吗。梧桐点了点头，说，看了。

接着，我们就这样，不说话，喝着茶，一杯一杯，听着歌，一首一首，“其实你我都一样，终将被遗忘”。我们就这样，沉默了很久，整个茶室尽管有音乐声、沸水声，却映射出一种特别的寂静。

最后，梧桐抬头看了看远，问到，今年你过得还好吗。远淡淡地微笑着说，还好啊，尽管这片土地上的变化很大，这个世界上的变化很大，但是，这一年过得还好，无求啊，无求。

梧桐又问，你还在找自己吗。远哈哈笑了起来，摇了摇头，不找了。

梧桐接着问，是什么让你不找了。远看着梧桐，眼神里全是清净，他说， 我这一生有一个让自己豁然开朗的机会，就是突然之间想做一个普通人了。

听到这，梧桐也笑了起来，我们相视而笑，不停地笑，笑到眼角有泪花泛起。然后，又是沉默，喝着茶，听着歌，“我知道，吹过的牛逼，也会随青春一笑了之”。

我们必须学着更好地对待自己，带着更多温柔。要经常微笑，尽管没有人在看你的微笑。听听自己的溪流，回应自己，你可以做得更好。

我们或许会说忧郁是好的，以为忧郁时便会对轮回产生厌离，以为出离心自然生起，以为可以开始看到彼岸。只是当我们真的忧郁时，根本无法超越那种神经衰弱的状况。所以，请舍离忧郁，于此展开美丽笑颜吧。

何以我们要在泥泞中打滚呢，我们何不唤醒自己，同时来个微笑。

出离心，并非因为世间生活多么邪恶。事实上，世间生活也可以是相当美好的。人们的微笑，秋天从脸庞吹过，秋叶虫鸣渲染的寂静，扑鼻而来的桂花香味，一杯茶的回甘，十字街头的恋人拥抱，等等等等。

我们出离世间生活，是因为这些美好就像一个终将碎裂的杯子，我们知道它终究会破碎。所以，当它某一天破碎时，我们感叹，哦，它碎了。然而，在它破碎之前，我们仍然可以欣赏它。

奥修 Osho 写过一首诗，叫《当鞋合脚时》：

你从来没有完全地笑，

你从来没有完全地哭，

你从来没有完全地怒，

你从来没有完全地恨，

你从来没有完全地爱，

没有一件事是做得完全的。

一切都没有完成，

没有一件事是完全的，

它缠绕着，

于是你脑子里总也有那么多的事，

那就是你为什么如此不自在，

你永远不会有到了家里的感觉。

他的意思是说，当你做一件事的时候，应当采取的姿态是——全然地当下，包括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