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把琼吓了一跳,数不清的巨石从斜坡上滚落,食管里尖叫四起。而在她身后,建介也被吓得猛地转过身来。他们俩此时正站在一条小动脉的入口,准备出发。
有一股力量在扯着她的胳膊。
这一次,她立刻反应过来——真菌丛里的遭遇让她警觉了很多。她绷紧身躯,稳住自己。矿工们的惨叫声被吞没在呼呼大作的狂风里,气压差推着她,强大的吸力急于要把她拖回食道,吸回怪物的嘴里,最后抛进太空。
“固定住你自己!”她对着建介喊道。
他们俩一人抱住了一个沿着动脉安置的夹子。夹子一左一右,像两个门神,不让动脉塌陷。随着从动脉深处吹来的气流越来越强,两人都被吹到了空中。琼紧紧地抱住螺旋弹簧,暗暗祈祷它安装得足够牢固。
她伸长了脖子,透过严重扭曲变形的血管开口处往外看。
几缕浓烟飘过,还夹杂着火星子;轨道从地面被整个拔起;一个身影闪过,那人在飓风中无力挣扎的样子让她赶忙闭上了眼睛,不忍再看下去。
“你的箱子!”建介从另一边吼道,整个人上下翻飞,像是夹子上插着的一面旗子。
琼的工具箱已经不知何时从腰带上松了下来,眼看就要飞走了。
云游!
她没有半分犹豫便伸出了手,在强大的吸力要卷走箱子的前一秒抓住了它的把手。她的另一只手臂仍牢牢地抱着吱呀乱叫的螺旋弹簧,脚下只剩一片虚空。
“坚持住!”她大声喊道,但这话更多是对她自己说的。
建介使出了浑身解数不让自己被吹走,但琼注意到,他的夹子正剧烈颤抖着,底部固定处似乎已经松动了。她刚想要大喊提醒,但嘴刚一张开,就被风死死堵上。无论如何,她得先紧紧抓住自己的两个宝贝——弹簧和云游。
爆炸声突然响起,一声、两声、三声,接连成片。粉红色的火光点亮了动脉,有那么一瞬间,琼甚至能看清楚皮肤下延展的毛细血管。
是氧气罐,她心下不由一沉,应该全都没了。
她甚至不用亲眼看见,就能想象出此刻满目疮痍的景象。
她身后的灯光、温暖以及一切生命都已经化为乌有,整个食管毫无疑问都正在被吸进外太空。
而她也已经筋疲力尽,也许不久之后就将步他们的后尘。
“再多坚持一下!”建介咬着牙喊道。
但琼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难以掩藏的绝望。建介自己也清楚。他紧握的唯一依靠每一秒都在松动。坚持不了太久了,而琼,也会紧随其后。
琼的手指疼得像要根根断裂。
建介忍不住大声呼号。
在他的尖叫声中,他的夹子砰地裂开,螺旋弹簧挣脱了束缚,一下子远远跳开,把他整个人甩了出去,直直地飞向入口,朝那漆黑一片的食道飞去。
琼自己也快抓不住了,但她依然不愿意放开装着云游的箱子。
血管突然开始抽动,入口处比之前更加剧烈地扭动了起来。就在建介要飞到食道的刹那,血管口仿佛一张要吞噬猎物的血盆大口,一下子咬在了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