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良基 1956 年出生于云林县,是穷苦农村子弟,他先考上了国立成功大学,又在成大念了硕士和博士。
靠着自己的努力,陈良基到台大电机系教书,又做了台大的副校长,大家都称他为「技转王」(经手近百件技术移转)。
曾有一段时间,很多人希望他可以担任教育部的部长,但是不被教育部的传统人士接受。后来他决定接受教育部次长的职位,为台湾教育作出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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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茜:几乎所有的人都认为台湾的高等教育出了问题,
我们除了要减少过多的大学数量,还应该让「产」「学」结合
(「产」是指产业界、企业,「学」是指学术界,包括大学与科研机构等)
,或是接轨全世界的创新科技,这也就是为什么台大那个时候希望你担任副校长。
我先问你一个很私人的问题:有传言你曾经被提名为教育部部长,却遭到了许多观念传统的人的强烈反对。
通常来说,大部分人在被这么对待后会生气,而你为什么愿意屈就担任次长这个吃力不讨好的职位,继续为教育部做「慈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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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良基风评极佳,对待学生也十分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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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良基:我不太在意这些问题。我们家以种田为生,我从小总觉得土地待我不薄。因此离开农村的时候我有一种觉悟——
希望能够通过做种田以外的事情,让生活更好一点。
早期的台湾人只要好好读书,就能找到工作,像我叔叔小学毕业就能当小学老师;而现在,年轻人好像都很害怕离开学校,觉得毕业即失业。
现在掌握整个社会资源的当权者,都是我们这个年龄层的人,因此看到年轻人的状况,我总觉得我们这一代人需要负起责任。
根据我自己在台大的经验,我觉得我可以协助建制一些规章制度,让年轻人有更多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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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茜:你原来在台大电机系里教课,后来开始帮助台大推动「产学合作」,可不可以谈一下你在台大电机系做了哪些尝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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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良基:我毕业后原本留在国立成功大学教书,台大招我时我犹豫了很久,后来我改变主意了,因为
如果能把在成大学到的实践经验带给台大的学生,也算是我对社会的贡献之一。
也正是因为这样,当时厂商来找我的时候,我答应和他们合作,并积极促进学生作品跟厂商之间的互动——结果也都相当不错,我们真的提升了一些产业技术。这样的经验告诉我们,不需要妄自菲薄,
在整个科技产业中,台湾的创新水平都是世界顶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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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湾的科技创新实力在世界上都是数一数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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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茜:我每一年都会去一趟麻省理工学院
(MIT
)
,看他们是怎么源源不断地创新的,答案可能不是因为他们是天才——而是
他们的背后有非常多的制度予以支撑。
我特别问了麻省理工学院计算机科学和人工智能实验室
(CSAIL)
的前主任——华裔科学家舒维都,他说像 MIT 这种学校,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发展是跟随着美国工业的。
你
进入 MIT 的校
园,看到的第一栋大楼是造船的,因为过去美国最重要的高科技就是造船;走到最后的那栋大楼,里面是研究人工智能跟生物科技的。
走一趟 MIT 的校园,大概就能知道美国的工业发展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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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 MIT 的校园里,你能了解到美国完整的工业发展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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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茜:而且在他们的教育制度中,周一到周四,老师要来学校教课,但是周五不能来,必须去做一些产业结合的工作,或是进行特殊的研究工作。
理由有两个。第一,他们认为
所有学术界的研究都应该贡献给实际的产业;
第二,你要了解产业在发展什么,才有办法更好的思考学术,才不会导致教导的学生都跟时代脱节。
这样做出来的研究对社会有很大的帮助,学生在毕业以后也能顺利地就业。您怎么评价这种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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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良基认为,
学术界的研究都应该贡献给实际的产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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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良基:我其实也思考了
很多
MIT 的制度,我来台大的第二年,就有一个会议是在 MIT 旁边的剑桥开的,会议结束以后,我看到了一张简单的海报,介绍 MIT 第二天有一个产学相关项目展示,欢迎有兴趣者去。
这个项目正好是我那个领域的,再加上我一直觉得台大学术界跟业界没有什么接触,就决定去看看。他们的产学联盟是教授带着学生,找一些厂商制作他们研究的东西。
那天我非常震撼,因为在国内我从来没有类似的经验,于是我就在 MIT 待了一整天,看看他们到底做了些什么,又上网查了一些他们的工作。
后来我跟你一样,几乎每一年都会去 MIT 一趟,包括去 CSAIL 的实验室和其他实验室。其中一个原因是
关心他们的想法,想知道我是不是还能向他们学习到什么,以便日后在台大效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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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来,陈良基一直在学习 MIT 的优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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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茜:那个时候你做这些事情,没有被批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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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良基:有啊,到现在都还有人批评我。可是我觉得
我有我的理念,职位对我来说不重要,我这个位置的使命就是提拔年轻人,让年轻人可以适才发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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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茜:你觉得每一个年轻人在接受教育之后,应该有机会、有能力在这个社会就业,这是一个很崇高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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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良基:有人批评说这是不是太过优待台大,
按我的想法,我们应该花更多力气的在专科学生的身上。
我们在乡下时,家长对所有小孩的期待都是,你最好能上专科学校,而且最好是师专,这样一毕业就有工作。我也考上了,但是我没有去念,因为那个时候我刚好达到了建中
(台湾历史最悠久,在校及毕业人数最多且较为著名的高级中学)
的补取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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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所有家长都希望自己的孩子有一技之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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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茜:你念建中,但是你家里情况很不好,那个时候
要怎么负担
学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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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良基:我的运气很好,我有两个哥哥两个姐姐,他们承担了农务,使我能比较轻松地读书。那个时候台北有很多的加工厂,云林县比较穷,有很多人会去台北做女工。我姐姐就决定到北部当女工,顺便照顾我,我就跟着过来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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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茜:好了不起的姐姐,所以你非常了解你的人生是怎么来的,也很明白今天要做些什么。
大家希望你做教育部长,其实就是因为大家都已经知道,
如果不解决
高等教育问题,这个国家没有任何前途。
大多数人都在谈,台湾最严重的错误就是把太多的专科学校升为大学——
学校的学费高得不得了,毕业后还前途茫茫。您能谈一下这个方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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