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荐 | 作者:Joy Liu 来源:繁荣成长工作坊(FlourishingParty) | 编辑: 大厉害 |
-勇敢的去爱吧,就像从不曾收到过伤害那样
-勇敢的去爱吧,就同你好像有对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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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为什么不敢去爱呢?
我相信你听过很多种把人病理化的解答,比如因为你是“回避型依恋类型”,“焦虑型依恋类型”,“矛盾型依恋类型”,因为你是“爱无能”,因为你是“低自尊”,因为你“逃避对自己人生的责任”,因为你“害怕做出选择”,因为你“从小得到的爱太少”,因为你“在上一段感情中的创伤还没有恢复”……
这个清单似乎可以用无限长,而我们也总可以发明出新的概念来作为评判自己的标签。
可最大的问题是:给自己贴上这样的标签,比如“我是回避型依恋类型”,对我们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我们似乎是为了让自己安心:“你看,我不敢去爱,是因为我有病”,才想法设法用一个概念来“套牢”自己。
可是我们却没有想过,这样的自我定义,会让我们更勇敢地去爱一个人吗?还是它仅仅成为了我们心安理得在这种状况下的一个借口,我们不再焦虑了,因为我们确信自己“有病”:你能把一个病人怎么样呢,人家也不想生病啊!
我们当然要承认,所有过往的经验都对我们如何看待爱情有影响,我也并不是在否认童年时期我们跟主要抚养人的关系,对我们成年后亲密关系的重大影响。但同时,今天想邀请你一起探讨的是,即使没有过往的羁绊,我们在爱一个人这个议题上,仍旧会感到害怕。
这份“不敢爱”,并不是什么病,而是普遍人性。
让我先来尝试着定义一下什么叫做不敢爱。
曾经有一位朋友跟我说:“你觉得我是不是有病啊?我好像很希望被人看到,但同时又害怕被人看到。我很希望能够看到别人,但同时又害怕真正看到别人。”
对此我的回应是:亲爱的,你没病,我们都是如此。
我们渴望被对方看到,但是又害怕那些自己的不完美和脆弱,并不被对方接受,从而最终被抛弃;我们也渴望看到对方,但是又害怕对方的那些不没完和脆弱,跟自己理想和期待中的样子不同,从而让自己失望。
作为一个普通人类,我们的生命在亘古的宇宙中有如昙花一现,死亡是每个人都要面临的终极议题。我为什么要扯到死亡上去呢?因为这就意味着,我们爱一个人的代价是昂贵的,就算是我们的文化有朝一日能够容许我们同时跟几个爱人交往和生活,我们的时间仍旧有限。
在如此有限的时间里,选择一个人,就意味着需要放弃其他的可能性,这本身就已经很吓人了。
不敢爱并不仅仅指我们不愿意做出选择进入一段关系,从更普遍的意义上来说,它是我们不愿意真正与另一个相遇,不愿意投入自己,不愿意真正参与跟另一个人构建一段关系。很多人都在一段关系中,但是他们同时又并没有真正在这段关系中。
他们可能把别人当成是满足自己需要的工具(物化他人),可能渴望亲密但在真正亲密的时候又把别人推开,可能希望别人变成自己想象或者期待的样子而拒绝看到他们真实的样子(有多少父母和恋人就是如此啊),可能感受到自己不可避免地被影响却又抗拒这种影响,可能渴望做自己但是又害怕停止讨好对方就会被抛弃……
心理学家奥托·兰克曾经提出,我们在亲密关系中有两种基本的恐惧:害怕被抛弃和害怕被吞没。害怕被抛弃是指,我们都渴望自由和自主,但是又怕做自己之后会被对方抛弃;害怕被吞没是指我们都渴望跟另一个人融合,但是又害怕被彼此吞没。大概我们每个人都需要在自主和融合中寻找一种平衡。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当我们因为恐惧而选择仅仅用自己的一小部分跟别人相遇时,我们也同样只得到我们想要的那种所谓“真爱”的一小部分。最终,我们让自己最恐惧的事情成为了现实:终其一生,都没有好好爱过。
那么除了死亡焦虑以外,到底是什么让我们在渴望爱的同时,又如此焦虑和害怕呢?
在讨论我们为什么会害怕爱之前,我可能还要在这里定义一下什么是爱(写到这里觉得自己在一篇文章里到底是要探讨多少个难缠的哲学议题啊)。
首先我想说任何的定义可能最终都是一种哲学家维特根斯坦说的语言游戏,因为每个人对爱的定义都是不同的,也没有哪种我们说一定是爱,其他的一定不是爱。但如果我尝试着从自己的角度去定义它的话,我更喜欢弗洛姆的说法:爱是真诚地为对方的幸福和福祉着想。
雷蒙德·卡佛在小说[当我们在谈论爱情时我们在谈论什么]里讲了这么一个故事:一位女主的前夫说他太爱女主了,所以他想杀了女主。在他们吵架了之后,他拽着女主的头发,拖出去了几公里的距离。女主也深信前夫“爱她至深”。
都到这里的时候我不禁打了个寒战:我们到底以爱的名义,做着怎样可怕的事情啊!
我们的父母大概也说过类似的话:“我太爱你了,所以我希望你变得更好,才在你考不上公务员的时候对你发这么大脾气。”
这句话翻译过来其实是:“你不满足我的期待,我希望你考上公务员,可你竟然考砸了!我并不在乎你想成为谁,成为我让你成为的,不然我就会发火。哦,对了,我这么做都是为你好!”
很多人会把强烈的占有欲,嫉妒,无时无刻想要粘在一起的感受,烈火般灼烧的欲望等等,看作是“爱”的一种表现,可在我看来,这些恰恰并不是爱的表现,而是本能与肉欲的作用。
为什么爱是人类文明中永恒的主题?也许正是因为当它在真正出现时,让我们看到人性中最美好的部分。我相信爱的意旨之一,是帮助另一个人变得更自由,更自我完成:我们超越了自己的期待(但并不是牺牲),让对方在一段关系中更能够做自己,而不是以爱的名义绑架和限制;我们帮助对方去自我完成,在一段温暖,支持,理解和平等尊重的关系中,让对方安心地去探索和成长。
当然了,被爱对我们来说也同样重要。如果在一段关系中只有我们是爱的那一方,而对方是一味的索取,希望我们成为我们并不想成为的人,或者阻止我们去自我完成,恐怕关系也不可能长久。
我想你心中可能有这样的疑惑:如果单纯从给予自由,帮助对方自我完成这样“利他”的角度谈论爱,听起来就少了点激情和神秘,不是吗?所以下面我还要再提出一个罗洛梅的观点。
爱本身就是让人焦虑的。为什么呢?
哲学家马丁·布伯(Martin Buber)和心理学家罗洛·梅(Rollo May)在谈到爱时,都谈到了“相遇”(encounter)理论。
什么叫相遇呢?举个简单的例子,当我们听到一首拨动心弦的动人音律,或者看到一幅很震撼我们的画时,我们内心的某个部分有了涟漪,我们产生了新的想法和感受,这个过程,可以说就是我们跟这首歌或者这幅画的“相遇”。
跟一个人的相遇也是如此:爱产生在一个相遇的过程里,在这个过程里,从前没有的感受和想法被创造出来了,不管它是一种共鸣的同频,还是一种发现“另一个自己”的惊喜。我们跟另一个相遇了,从此一些我们身上从前没有的东西,被创造了出来。
所以从这个角度说,爱本身就是一种创造。这也是为什么禅者林谷芳在[一个禅者眼中的男女]这本书里说,一段关系之所以会枯萎,是因为没有“新爱”被创造出来。所以爱并不是一种恒定的状态,它是一个动词,一个过程,一个不断相遇,不断创造新爱的过程。
我想再举个例子来说明爱是一种创造。当我们真正爱一个人的时候,我们会不可避免地被对方改变。这,就是爱的创造性:从小的生活习惯到兴趣爱好,到大的看待人生和生命的看法,还有我们的目标,梦想,我们的自我定义,我们最深的恐惧和担忧,甚至我们对自己过去的看法,都会因此而改变。
比如前任对我的改变可能就是我从前并不听民谣,也不喜欢李志,但是现在我却经常听还很喜欢;从前我没有想过自己是否要生孩子,但现在我好像更倾向于不要(前任想当丁克);从前很少容许自己悲伤和绝望,现在我更愿意去体验它们;从前我以为自己无法在一个人面前脆弱,现在我知道我能够让自己脆弱,哪怕面对我的,是在伤口撒盐的风险。
如果现在我们都认同爱本身是一个创造的过程,那么问题就出现了:创造(把从前没有的变成有)意味着改变,如果我们真的容许自己爱一个人,我们就会改变了。
我们不再那么明确自己是谁,我们的身份,我们的自我认同都改变了,这是最让人焦虑的。
罗洛·梅在[创造的勇气](The courage to create)这本书里说:“因为我们在“相遇”中,和这个世界的关系改变了,因为我们的自我认同受到了威胁,世界不再是我们从前所经验的样子,并且因为自我和世界总是相连的,我们也不再是从前的自我。过去,现在和未来组成了新的整合。”
我们感受到的焦虑是暂时的无根感,无方向感,它是对虚无的焦虑。
爱之所以让人害怕,正是因为它是一个创造的,改变的过程,而我们对于这种自我认同的改变,的确都是焦虑的。
如果我不让自己爱你,你就不会变得对我很重要,而我也就不会害怕失去你了;
如果我不让自己爱你,我就不会不由自主地为你改变自己,而我也就不用害怕失去自己了;
如果我不让自己爱你,我就担心死亡把我们分离,经历让我们渐行渐远,人生的无常让我们一次次丧失……
我想心灵的道路从来没有捷径可循,我们每个人都是从零开始。
也许我们不敢真正爱一个人,并不是因为我们“有病”,而是因为爱本身就让人焦虑。
正如乌索普所说:“勇敢不是无所畏惧,而是心怀恐惧,却依然向前。”,也许我们需要做的事情并不是“消灭”自己对爱的恐惧,而是带着恐惧和焦虑,选择去爱。
也许每次我们只能迈出一小步,但每一小步都将让我们感到骄傲。
愿我们都可以在自己的墓碑上 坚定地写上这样一句:我来过,我一辈子都在创造爱,虽然它让我害怕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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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什么让你不敢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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