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听｜谁与你共赴人生无常

青年文摘 · 公众号 · 美文 · 2017-04-22 17: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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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故事 | 好声音

我真心希望他们还在一起。

本期主播：马晨辉

十

几年前，我在安庆读书，常去一家“宿松饭店”，老板和老板娘都来自附近的宿松。

宿松话很难懂，老板娘常和老板叽咕一番，再扭头用普通话招呼客人。她不仅语言切换十分利落，打扮、做事也利落，常一边收拾台面，一边迎来送往，嘴上还算着账。

有时，店里没什么人，等着上菜的时候，老板娘便和我聊天。她说自己十六岁去广州打工，后来在一家酒楼遇到还在当厨师的老板。“就被套住啦！”说到这儿，她爽利地笑，双手清脆地一拍。

我在宿松饭店主食必点蛋炒饭。

老板娘总在冒尖的饭上堆些自制的小菜，如雪里蕻、咸豆角--炒饭的干、香和咸菜的辛、爽一起裹入口中，真是说不尽的完美体验。

我在安庆度过第三个夏天时，老板娘的娃已满地乱跑。一天，老同学问我，知不知道学校门口的宿松饭店出了事。原来，一个食客酒醉后闹事，被泼辣的老板娘赶了出来。烈日，重酒，推推搡搡，食客倒地不起，再没醒来。果然，等我再去，宿松饭店店门紧闭。

一个月后，重新开张，新店主透露出来的信息是：原来的老板卖了店和房子，为他老婆打官司。我这才知道，老板和老板娘的婚姻并不被看好，家里不同意，他们只好来安庆；女的比男的大三岁，还离过婚……我大惊，我曾目睹店内没客时，老板娘正伏在老板膝上呢喃，我没见过比他们更恩爱的夫妻。

惊诧、伤感、唏嘘，与室友卧谈了许久之后，宿松饭店终于成为故事。后来，室友在路上偶遇过老板，说他蹲着埋头吃盒饭，胡子拉碴，看起来很憔悴。

“他老婆被判了刑，他说要等她。”在我的追问下，新店主提供了最新消息。那天，我依旧点了蛋炒饭，难吃得没法下咽，我要求“给点榨菜下饭”时，新店主手一摊：“没有。”对着熟悉的店堂，好像老板娘还在那里微笑，那一刻，我体会到什么叫伤心。

有一年，我和丈夫惹上了一桩棘手的官司。我们走出法院，在附近的饭店里胡乱点了两碗蛋炒饭。

“服务员，给点小菜！”我一扬手。话毕，老板、老板娘仿佛隔着时空，风尘仆仆地走过来。我向丈夫提起那间饭店、烈日下发生的一切和他说要等她。我们空洞地谈着这个故事，如谈论任何八卦，没有目的，没有结论。

后来，官司和平解决，虚惊一场。我们对待它如对待所有不愉快的记忆，不再提起。

一日，丈夫看了看冰箱，决定炒饭，装盘时，问我：“小菜呢？”

我们很自然地说起宿松饭店，回顾上次说起它的时间、地点。我说，我当时只想告诉你，人生无常。他愕然：我以为你想说，不离不弃。

我不知道老板、老板娘波澜壮阔的前传，也不知道故事的最终结局，但那个夏天发生的事给了我巨大的冲击：看似稳定的一切都可能毁于一旦，但绑定两人的那根线韧劲十足，令我动容。从此以后，我相信世间真的存在这根线。

冒尖的炒饭上，嫩黄的蛋、碧绿的菜被我拨来拨去，我真心希望他们还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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