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研究 | 从散点到网络：工业遗存保护利用的新模式探索 ——以成都市东郊记忆功能区为例

工业遗产的保护与利用已成为城市更新和提升城市历史文化价值的重要策略。在国家层面，通过颁布一系列政策文件，如《推动老工业城市工业遗产保护利用实施方案》《推进工业文化发展实施方案（2021-2025年）》及《国家工业遗产管理暂行办法》，确立了工业遗产保护与开发的法理基础。这些法规不仅为工业遗存的系统性保护提供了指导原则，也为地方政府制定相应条例提供了依据，促进了从国家到地方法规体系的构建和完善。当前工业遗存的更新与保护，涌现出大量的优秀案例，相关案例主要以点状或面状的遗存保护模式为主，如：西安叁伍壹壹改造和杨浦滨江的保护利用更新。

叁伍壹壹TFEP作为点状遗存更新保护的经典案例，项目初始就获得了大量的关注。叁伍壹壹更新坚持以“微更新轻改造”的方式，保留原有空间结构。通过引入创新商业、社会公共活动、时尚文化等，打造集多种功能于一体的社区商业中心。通过与创新文化的互动，发挥工业文化与创新文化的碰撞，打造文脉融园的新活力。

上海杨浦滨江作为中国近代工业的发源地，随着产业更新换代，原工业厂房成为滨江宝贵的工业遗存。杨浦滨江的保护强调滨江面域空间的全要素梳理与摸排，挖掘片区文化资源，保护成片里弄建筑风貌。滨江的保护注重物质和非物质遗产的保全。针对遗存空间引入科技创新、科技金融和文化创意等新兴产业，实现新产业与老厂房的有效融合。以资源优化配置为基础，突出区域的生态价值，构建具有未来创新经济适应性的城市空间（图1）。

图1 杨浦滨江城市设计效果图（图源网络）

现状工业遗存保护利用的问题

目前工业改造模式仅适用于点状或面状工业空间，对于点状遗存通过植入创新业态、引入社会活动和融入社会场景等方式，将孤立的工业空间，在城市空间激活；面状工业空间通常以整体性思路进行更新与保护，建立高密度的城市公共空间服务周边。

点状与面状工业遗存的保护利用方式通常缺少与周边区域的联动。致使遗存的保护利用存在相互协同不强、推广力度不足、空间融合不畅等问题，造成片区遗存利用体系的欠缺。

相互协同不强： 依靠点状和面状的保护方式，工业遗存之间缺少空间和功能的协同，导致单体效能未能充分发挥。同质化竞争严重，目前工业遗存更新利用都集中于当下主流的文创类别，缺少差异化的功能定位与产业统筹体系。

推广力度不足： 当前的工业遗存保护模式，难以产生经济关联，导致缺乏系统性运营，造成了公众对工业遗存的认知不足，影响遗存的文化传播。

空间融合不畅： 遗存保护与城市空间的融合不足，未能形成有效的空间联系，使工业遗存孤立于城市空间中，削弱遗存对周边社区及人群的吸引力，未能发挥文化要素对周边空间的带动作用。

对遗存更新过程中存在“碎片化治理”现象，在没有形成有效的跨区域治理机制的情况下，各遗存的发展策略可能相互冲突，导致整体效益的下降。如何利用区域内的优势资源，保障散点工业遗存保护利用的协同性和整体性，是探索片区散点工业遗存保护利用路径的核心任务。

构建遗存空间网络化保护体系

2.1.1 建立片区网络化体系

在国家进行“三线建设”时期，许多城市因工业发展如今留下了丰富的工业遗产，其中包括西安、成都和杭州。这些建筑不仅见证了城市工业化历程，而且在现代城市发展中成为了独特的文化符号，承载城市的历史记忆与文化底蕴。工业遗存总量丰富，但场地规模较小和分布散点是城市遗存保护面临的现状问题（图2）。

对分布零散的工业遗存地区，保护工作需采用系统化的方式，这样不仅能确保历史文脉得到妥善保存，还能充分挖掘工业遗产在塑造城市独特文化价值方面的潜力。制定跨区域的保护策略，依托线性空间链接点状遗存与城市公共空间，构建从散点分布到形成完整的遗存保护网络化体系，系统性明确遗存间的业态组织关系（图3）。系统化的保护模式，将促进工业遗存与当代城市生活的有机融合，为城市的可持续发展和历史文化传承贡献力量。

2.1.2 定量和定性分析场地遗存

为探索系统性的保护方法，针对散点分布的工业遗存，进行定量与定性分析。侧重分析各工业遗址之间的空间关联性，以及对于周边人群活动模式的潜在影响。

在定量分析方面 ，通过地理信息系统（GIS）和空间统计技术，分析其空间聚集的模式和趋势。比较工业遗址之间的空间聚集性和空间可达性，可以有效识别潜在的功能链接或互补性关系。 在定性分析方面 ，需要深入考察每个工业遗存的历史背景、文化内涵以及空间关系，以便更好地理解其在区域历史发展脉络中的地位和作用，从而合理的植入相关的功能类型。

2.2.1  遗存与遗存之间

探讨工业遗存间的相互联系时，应当认识到这些遗址并非单独存在，它们之间存在着紧密的互补性。在保护过程中，不仅充分利用各自的功能特点来构建一个功能完善的网络化空间，还能共同体现城市过往的工业文明。

2.2.2  遗存与公共空间之间

工业遗存与公共空间的关系在于前者的历史价值和后者的社区互动潜力之间的相互增强。建立遗存与公共空间之间的场所与文脉的关联不仅能够充分发挥公共空间的城市价值，还能为遗存空间带来人群活力，增强城市文化吸引力和居民生活质量。

2.2.3  遗存与腹地社区之间

工业遗存与腹地社区之间的关系体现在历史共生和未来发展的紧密联系上。保护利用工业遗存对于振兴腹地社区、提升居民归属感和激活社区经济具有重要意义。通过利用遗存空间的公共属性，促进社区成员之间的交流，进一步加强对当地历史和文化的认同。遗产的活化利用不仅能带来经济效益，还能为社区提供新的发展机遇，让工业遗址成为推动社区繁荣的动力。

“流空间”最早由美国社会学家Castells提出，并定义为“物质流动不需地理区位相邻也可实现时间共享的社会实践物质组织”，是一种新的空间组织主导形式 ^[1] 。“流空间”在当代城市规划中同样扮演着关键角色。这种空间形态通常包括城市街道、绿道、市政道路及建筑退界空间等类型 ^[2-4] 。“流空间”所具有的相互联系特点，能够更好的展现出区域空间的结构与发展趋势，并对空间互动形成的网络结构和格局方面的研究具有非常重要的指导意义 ^[5] 。

线性空间在城市经济活动中扮演着关键角色 ，规划设计中需要充分挖掘线性空间价值潜力，盘活要素之间的良性影响，嵌入复合、开放、共享的服务功能，完善规划体系 ^[6-7] 。如沿街的零售和商业空间构成了城市的“商业走廊”，这些区域通过集中服务业和零售活动，织补城市功能的同时也为周边场所带来了人群的集聚效应。

城市线性绿地对周边地区的房地产价值有着正向的外部效应。 研究表明，靠近公共绿地的住宅和商业地产具有较高的市场价值 ^[8] ，这反映了人们对良好居住环境和自然可达性的高度偏好。

以文旅功能作为主要载体的线性空间，为城市提供重要的经济动力。城市的历史步道、文化街区和河岸景观等成为吸引游客的特色资源，有助于增加城市文化的粘性，提高了旅游收入及相关产业的经济效益。

充分发挥线性空间的经济价值为遗存带来城市经济价值与人群活力，同时联动城市公共空间与腹地社区助推片区经济良性发展。

城市活力作为催化剂促进工业遗存的再生，依托人群活动的线性网络构建工业遗存间的联系，这种联系不仅指导了遗存的保护与利用，还确立了人群活动流线与工业遗存之间的有机互连。将人群流动的势能转化为节点、通道和引力的概念，映射到遗存保护的框架之中，催生出一种创新的动态保护策略。

在网络化空间中，节点是网络内交流互动的核心场所；通道则串联各个节点，组织人群与资源的动态循环；引力则是象征工业遗存对游客的吸引力，成为推动人群活动的核心支撑。通过城市公共空间的精心配置，整合工业遗存与利用，实现功能定位的和谐统一，避免时间与空间的错位分配。在空间上，散点分布的遗存展现出聚集效应，不同功能和业态之间相互关联，共同组成了一个多层次的城市空间网络 ^[9] （图4）。

为促进工业遗存可持续更新，本文提出 建立遗存间的线性网络十分有必要 。这种线性网络对工业保护是一种全新的遗存空间改造策略，它不仅关注单个遗存的独立价值，而且重视它们在整个城市系统中的相互关系和整体价值。

图4 现状工业遗存分布图（作者自绘）

空间网络化的工业遗存保护探索——

以东郊记忆片区为例

东郊记忆片区位于成华区八里庄与二仙桥轨交站周边，该片区作为全国三大电子工业基地之一，见证了中国工业化浪潮的辉煌，也留下了现今十处宝贵的工业遗存（图5），其中以东郊记忆仓更新利用最为成功 ^[10-11] 。由于早期发展仅聚焦东郊记忆仓的改造利用，导致片区仅依靠单中心的带动作用，伴随城市发展东郊记忆仓也出现了一些经营上的问题，如吸引力下降、业态经营困难、综合竞争力不足等 ^[12] 。

图5 现状工业遗存分布图（作者自绘）

场地工业遗存多以机电工业厂房和仓库为主，成都以工业遗存为载体，让老建筑植入新功能、老仓库生出新经济、老空间萌生新体验，推动工业遗存的改造与焕新。通过创新性的改造与利用，将其转变为集文化、创意和旅游功能为一体的新经济空间（图6）。

图6 东郊记忆片区工业文化脉络图（项目组）

在工业遗产保护利用的背景下，东郊记忆片区中十处工业空间尚已完成多个项目的改造，如东郊记忆仓、红仓·萌想星球、完美世界仓和万谷智慧仓，这些项目的成功转型不仅为城市增添了新的文化元素，也为当地经济发展注入了新的活力。目前，中车共享仓、量子数娱仓和101总部仓等项目正在紧锣密鼓更新中，未来将进一步助力片区的产业升级与城市更新。同时，一系列待建项目如石油总机仓、103沉浸仓和109创想仓等也被纳入后续实施规划，它们将共同推动东郊记忆片区的转变与重生(图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