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栏名称: 鲤newriting
文学杂志《鲤》,由青年作家张悦然主编。出版包括《鲤·孤独》、《鲤·谎言》、《鲤·暧昧》、《鲤·变老》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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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与灵异世界,只相差一本书

鲤newriting  · 公众号  ·  · 2018-01-31 21:29

正文


据说今晚,152年一遇的蓝月和血月将同时出现。在这样的一个魔幻时刻,想向大家推荐一本书,一本看起来非常古老,充满魔幻和寓言色彩的小说,今天读起来,似乎格外应景。



      《太古和其他的时间》是波兰当代著名作家奥尔加·托卡尔丘克的成名作。小说共 84 个章节,每一个章节以“xxx的时间”命名,通过不同的视角讲述了太古之中各种人物,甚至动物、植物和东西的故事:


        触摸世界边界的少女、沉迷解谜游戏的地主、寂寞的家庭主妇、咒骂月亮的老太婆,乃至天使、水鬼、哈巴狗、菌丝、小咖啡磨……以三代人的人生故事,折射了波兰二十世纪动荡起伏的历史命运。


太古是一个地方,位于宇宙的中心。它的四个边界由四位天使守护。太古之外的世界并不存在,自以为走出太古的人,其实站在边界上做梦,梦见自己走到了外面的世界。等他们苏醒过来,便回家去,把自己的梦当成了回忆。边界也会生出现成的人,如同他们从外面的世界而来……





作者:奥尔加·托卡尔丘克


奥尔加·托卡尔丘克,生于1962 年。波兰国宝级作家。毕业于华沙大学心理学系,1987 年以诗集《镜子里的城市》登上文坛,而后接连出版长篇小说《书中人物旅行记》《E.E》《太古和其他的时间》等,受到波兰评论界的普遍赞扬。


她善于在作品中融合民间传说、神话 、宗教故事等元素,观照波兰的历史命运与现实生活。两次获得波兰文学最高荣誉“尼刻奖”评审团奖,四次获得“尼刻奖”读者选择奖。



鲁塔的时间(节选)

 

“你可别到村子里去,因为你会给自己惹来麻烦。”麦穗儿对女儿说,“有时我想,他们那里大家都喝醉了,所有的人都是无精打采,慢腾腾的。只有发生了什么坏事才会使他们活跃起来。”

 

但是太古村吸引着鲁塔。那儿有磨坊,有磨坊主人和磨坊主太太,有贫穷的长工,有拿大钳子拔牙的海鲁宾。孩子们在那儿跑来跑去,个个跟她一般大。至少看上去是如此。那儿有带绿色护窗板的房屋,篱笆上晒着白色的内衣和被单、枕套一类的床上用品,那是鲁塔的世界里最洁白的东西。

 

每当她跟母亲一道走过村子的时候,鲁塔总是感觉到所有的人都在瞧着她俩。女人们手搭凉棚遮住眼睛挡着阳光,而男人们则是偷偷地吐唾沫。母亲对这种举动毫不在意,但鲁塔却害怕那种眼神。她走路竭力靠近母亲,紧紧抓住她那只大手。

 

夏天,傍晚时分,当那些坏人都待在自己家中,忙着自己的各种事务时,鲁塔总喜欢走近村庄,望着那些灰色的房舍和烟囱里冒出的白烟。后来,当她稍微长大点儿之后,勇气也大了,敢悄悄走到窗户下边朝屋子里张望。塞拉芬夫妇家中总是有小不点的孩子在木地板上爬。鲁塔常常花上几个钟头观察他们,看他们如何遇上一块木头便停住,伸出舌头去舔;看他们如何把木头放在胖乎乎的小爪子上转来转去;看他们如何把各种各样的物件塞进嘴里,去吸,去啃,仿佛那是糖果似的。他们有时钻到桌子下边,惊讶地久久凝视桌子下头的天空。

 

最后人们把自己的孩子们都弄去睡觉了,那时鲁塔便观察他们积攒起来的东西,各种器皿、瓦罐、砂锅、餐具、窗帘、圣像画、钟表、绣花台布、挂毯、花盆里的花、镶在框子里的照片、铺在桌子上的花漆布、铺在床上的床罩、小篮子以及诸如此类的零杂物品,所有这些东西给人造成的印象就是,各家各户都各有其特点,各不相同。她认识村子里所有的物品,她知道这些物品属于谁。弗洛伦滕卡只有网状的白窗帘,马拉克夫妇家里有一套镀镍餐具。年轻的海鲁宾太太用钩针钩出漂亮的枕头。塞拉芬夫妇家里挂着耶稣在船上布道情景的画像。只有博斯基夫妇家里才有印着玫瑰花的绿色床罩,而后来,当他们建在森林边上的新房子即将落成的时候,他们又开始往屋子里运送真正的宝物。

 

鲁塔喜欢这栋房子。它是全村最大、最漂亮的房屋。它有带避雷针的陡峭的屋顶,屋顶上有窗户。它有真正的凉台和玻璃门廊,还有第二个厨房的入口。鲁塔在大丁香树上给自己安了个坐垫,傍晚时分她从那里观察博斯基的家。她看到在最大的房间里铺上了柔软的新地毯,神奇的地毯犹如秋天森林的林下灌木丛。当有人往屋子里搬运一座大立钟的时候,她正坐在丁香树上,看到立钟的心左右摆动,同时指出了时间。立钟既然自己会动,想必是个有生命的活物。她看到小男孩 — 也就是米霞的头生子 — 的玩具,而后来她又看到为下一个孩子而买的摇篮。

 

等她认识了博斯基夫妇新家的每一样东西,每件最细小的物品之后,她这才注意到一个跟她同龄的小男孩。丁香树太矮,她没法儿看到小男孩在阁楼上的房间里做什么。她知道,那个小男孩名叫伊齐多尔,知道他跟别的孩子不一样。她不知道这不一样是好还是坏。伊齐多尔有个大脑袋,有张合不拢的嘴巴,口水从嘴里不断流到下巴。他是个高个子,瘦得就像池塘里的芦苇。


一天傍晚,伊齐多尔抓住了坐在丁香树上的鲁塔的一只脚。她从他的手中挣脱出来,逃之夭夭。但过了几天她又来了,而他正在等待她。她替他在树枝间弄了个座位,挨着她自己。他俩整个傍晚一直坐在树上,彼此没有说一句话。伊齐多尔望着他的新家怎样生活。他看到人们嚅动着嘴巴,但听不见他们说些什么。他看到他们从一个房间到另一个房间,到厨房,到储藏室,杂乱无章地走动着。他看到安泰克无声地哭泣。

 

鲁塔和伊齐多尔都很喜欢一道默默无言地坐在树上。他俩现在天天见面。他们从人们的眼前消失了。他俩钻过栅栏上的洞来到马拉克的田地上,沿着沃拉路朝森林的方向走去。鲁塔常摘路边的植物:角豆树籽、灰菜、滨藜、羊蹄草。她把摘下的植物送到伊齐多尔的鼻子底下,让他闻。

 

“这个可以吃。这个也可以吃。这个同样可以吃。”

 

他们从黑河路瞧见绿色谷地的正中心有道闪光的裂缝。于是他们绕过一片幽暗的、弥漫着蘑菇香味、长满松乳菇的小树林走进了森林。

 

“我们别走得太远。”伊齐多尔开头还表示抗议,可后来便完全信赖鲁塔了。

 

森林里到处是暖融融、软绵绵的,就像在铺了丝绒的小盒子里一样,米哈乌的奖章就装在这样的一只小盒子里。随便往哪儿一躺,那儿铺了松针的森林地面便会微微弯曲,形成与身体配合默契的理想的凹槽。上面是高高悬在松树梢上的蓝天。到处弥漫着香气。

 

鲁塔有许多好主意。他们玩捉迷藏,玩假装树木,玩老鹰捉小鸡,用小木棍儿搭出各种造型,有的小得像手掌,有时搭出大的造型,占了一大块儿森林。夏天,他们会找到整片长满鸡油菌的黄艳艳的林中草地,观察稳重的蘑菇家族。鲁塔爱蘑菇胜过爱植物和动物。她说,真正的蘑菇王国是藏在地下的,那里永远照不进阳光。她说,冒出地面的只是那些被判了死刑的、或是受罚给逐出王国的蘑菇。在这里,它们或死于阳光,或死于人的手,或遭动物践踏。真正的地下蘑菇王国是不死的。

 

秋天,鲁塔的眼睛变成黄色,像鸟的眼睛一样敏锐。鲁塔搜寻、采摘蘑菇。她说话比平常更少。伊齐多尔觉得她似乎不在自己身旁。鲁塔知道在什么地方会有蘑菇的菌丝体冒出地面,而在哪里它会对世界伸出自己的触毛。每当她一找到白蘑或哥萨克蘑,她总要躺在地上挨着这种蘑菇观察良久,然后才把它采下来。不过鲁塔最喜欢的还是蛤蟆菌。她知道这种菌类喜欢生长的所有林中草地。官道另一边的小块白桦林里,蛤蟆菌最多。这一年,整个太古的人们特别清晰地感受到上帝的存在,那时在七月初,蛤蟆菌便出现了,桦树林的林中草地长满了红色的小帽子。鲁塔在蘑菇中间蹦来跳去,但她很小心,不糟践那些红小帽。然后她躺在蘑菇中间,从它们的红衣衫下面观察世界。

 

“注意,它们有毒。”伊齐多尔警告说,可鲁塔却笑了起来。

她向伊齐多尔展示各种各样的蛤蟆菌,不仅仅是红色的,还有白色的,略呈绿色的,或者是那种伪装成别的蘑菇的,比方说,伪装成伞菌的蛤蟆菌。

“我妈妈常吃它们。”

“你撒谎,蛤蟆菌是能毒死人的。”伊齐多尔生气地说。

“可它们对我妈妈无害。将来有朝一日我也能吃它们。”

“好吧,好吧。注意那些白色的。它们最毒。”


鲁塔的勇敢令伊齐多尔敬佩。然而观察蘑菇对于他来说远远不够。他想更了解蘑菇,掌握有关蘑菇的知识。他在米霞的烹饪书中发现了整整一章都是讲各种蘑菇的。在某一页上画有各种食用蘑菇,而在另一页上,则画有各种非食用蘑菇和毒蘑菇的图像。下次见面的时候,他把书藏在毛衣下边带进了森林,把书里的图画指给鲁塔看。她却不相信。

 

“你读吧,这儿写的是什么?”她用手指头指着蛤蟆菌下的文字说。

“Amanita muscaria 。红色蛤蟆菌。”

“你怎么知道这里写的就是它?”

“我会认字母。”

“这是什么字母?”

“A。”

“A ?再没别的?只是 A ?”

“这是 em。”

“em。”

“而这像半个 m 的是 n。”

“你教我读书吧,伊杰克 。”


于是,伊齐多尔教鲁塔读书认字。首先是用米霞的烹饪书教,后来他又把一本旧年历带进森林。鲁塔学得很快,可是也同样快地厌倦了。到了秋天,伊齐多尔几乎把自己的全部学问都教给了鲁塔。有一回,他在长满松乳蘑的小树林里等候鲁塔。他翻阅着那本旧年历,一道大大的阴影落到白色的书页上。伊齐多尔抬头一看,不禁大吃一惊。鲁塔身后站着她的母亲。她赤着一双脚,又高又大。


“你不要怕我。我对你十分了解。”她说。

伊齐多尔没有吭声。

“你是个聪明的小伙子。”她在他身边跪了下来,摸着他的脑袋说,“你有颗善良的心。你在自己的人生旅途上会走得很远。”

 

她用一个坚定的动作将他拉进自己的怀中,搂抱着他。伊齐多尔受到麻木或恐惧的致命的一击,停止了思考,仿佛睡着了似的。

 

后来,鲁塔的母亲离开了他俩,鲁塔用一根小木棍在地上刨土。

“她喜欢你。她老在打听有关你的事。”

“打听我?”

“你甚至不知道她有多大的力气。她能举起大石头。”

“任何娘儿们都不可能比男人更有力气。”伊齐多尔的神志已然清醒过来。

“她知道所有的秘密。”

“假若她真如你所说的那样,你们娘儿俩就不会住在倒塌了的森林破屋里,而是住在耶什科特莱的市场旁边。你们就会足蹬皮鞋,身穿连衣裙,会有帽子和戒指戴。她就会真正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鲁塔低下了头。

“我给你看点儿什么,虽说这是秘密。”


他们一道走到韦德马奇后边,绕过一片幼阔叶林,现在就走在一片桦树林中。伊齐多尔先前从未到过这里。他们离家定是很远很远了。


鲁塔突然站住了。

“就是这里。”

伊齐多尔惊诧地环顾四周,围绕他们生长的全是桦树。风把它们轻柔的树叶吹得沙沙响。

“这里是太古的边界。”鲁塔说,同时向前伸出一只手。

伊齐多尔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

“太古就在这儿结束,再远就已是什么也没有了。”

“怎么会什么也没有?不是有沃拉、塔舒夫、凯尔采吗?它们又是什么?这里应该有条路通向凯尔采。”

“凯尔采并不存在,而沃拉和塔舒夫都属于太古。一切都在这儿结束。”


伊齐多尔笑了起来,他踩着鞋后跟转了个身。

“你都在瞎说些什么?要知道有些人是经常去凯尔采的。我父亲就经常去凯尔采。他们从凯尔采给米霞运来了家具。帕韦乌在凯尔采待过。我父亲在俄罗斯待过。”

 

“那只不过是他们大家的错觉而已。他们出门旅行,走到边界,到了这里就僵住不动了。他们大概是在做梦,梦见自己仍在继续往前走,梦见有个凯尔采和俄罗斯。我母亲曾经指给我看过那些硬得像石头似的人。他们立在通往凯尔采的路上。他们一动不动,眼睛瞪得溜圆,模样儿非常可怕。他们好像是死了一般,过了一段时间,他们苏醒过来,便回家去,他们把自己的梦当成了回忆。一切就是这个样子。”

 

“现在我给你看点儿什么!”伊齐多尔叫嚷说。


他后退了几步,接着便朝鲁塔说的边界的地方奔跑。后来他突然站住了。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站住。这里有点不对劲。


他向前伸出了双手,所有的手指头都消失不见了。


伊齐多尔觉得,他似乎从内里分裂成了两个不同的男孩子,其中一个向前伸出双手站立着,这个男孩明白无误地看到自己缺了手指头。另一个男孩站在旁边,既没有看到第一个男孩,更没有看到缺少手指头。伊齐多尔同时成了两个男孩。


“伊齐多尔,”鲁塔说,“我们回去吧。”

他一下子清醒了过来,把手插进了衣兜里。他的双重性渐渐消失。他俩往回走。

 

“这边界在塔舒夫、沃拉和科图舒夫的城关卡外就开始了。但没有一个人能准确地知道究竟是从哪儿开始。这边界会生出现成的人,而我们便觉得他们是从什么地方来的。最让我感到可怕的是,不能从那里走出去。人就像待在罐子里似的。”

 

伊齐多尔一路没吭声。直到他们走上了官道,他才开口说道:“可以打个背包,带上吃食,沿着边界走,研究研究这条边界。说不定什么地方会有个洞。”

 

鲁塔跳过蚂蚁窝,转向了森林。


“别担心,伊杰克,别的世界对我们有什么意义,我们干吗要去研究它们?”


 伊齐多尔看到她的小裙子如何在树木之间闪烁,然后小姑娘便消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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