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了环保风暴的“伤”（强烈推荐）

8月7日，环境保护督察组进驻四川，不少人切身体验到了环保风暴所带来的无情冲击。其实，每当成都进入冬季，雾霾笼罩的时候，四川都高喊打赢环保攻坚战，但是似乎没有什么措施被如此果断地落实。今年则大不一样。

我有一要好的同学，姓刘，大二就辍学了。之后的联系很少。巧的是，去年由于我的工作调动，我和他都在成都工作。我来成都没多久就去了一趟刘总的厂子，是的，我这位同学，现在大家都这样叫他刘总。厂子在成都郊县一个交通便利的村庄里，离物流中心很近。厂房有三千多平，不到二十个工人。没错，这就是家庭式小作坊，但挺赚钱。好几次参加了刘总的生意应酬，认识了不少成都周边这种小企业的总，个个春风得意。

可就在今年年初，刘总跟我说，王总的厂子被环境执法给封了，至少罚两万，整改达标才给开。这事之后，刘总圈子里的总们个个风声鹤唳。

三月份，我开车和刘总去了趟德阳的一个工业园，刘总说去考察一下，顺便会会一位老朋友。刘总的这位老朋友姓蒋，二月份被逼无奈，把厂子搬到了现在这个工业园。蒋总走出厂房迎接我们，刘总问蒋总现在如何，蒋总脱口而出：“不得行，光搬厂子花了十多万，都搬到德阳了，厂房租金也比以前贵多了。这一折腾，还丢掉了不少客户。”刘总抽着烟长吁短叹表示同情，指着厂房门口一个大铁箱说：“这家伙没见你开啊。”蒋总似笑非笑：“这不可能开得起，环保检查时开一开。”我走进厂房一看，乖乖，得有六七千平，做实木家具的，木头粉尘和油漆味让人不难受。

回成都的路上，刘总陷入了沉思。我扭头看了刘总一眼，问：“蒋总的厂子不小啊，我看他们做的实木门和大品牌的质量差不多，产值应该不小吧，怎么也被环保逼到这份上了。”刘总正了正坐姿，说：“蒋总的门大部分都往专卖店供货，以前一年产值四百多万还是有的。我那个房子的门就是从蒋总那拿的，七百一套，外面质量差不多的至少一千五六。”感觉刘总才回过神来，补充说到：“蒋总和我一样，都是做非标、订制，量小，他那厂子还有油漆工艺，要环保达标太费钱。”我接着问：“成都周边这些小厂子，是关门的多，还是像蒋总这样搬走的多？”刘总不假思索：“大部分关了。搬的话，很可能钱花了很多，结果搬到新地方厂子活不下去。难啊。”“那你打算怎么办？”刘总似乎早就在等我问这个问题，没多想说到：“活下去才是王道，先想办法度过这场风暴，同行很多都关门了，之后将会空出不少市场。像蒋总这样的，不是不想正规化，只是厂子没开多久，资金的积累还需要时间，哪个婊子不想从良。我之前去过东莞深圳佛山，他们那里的小作坊遇到了好时期（九十年代），基本是放任自流好多年，等到要收拾他们的时候，稍有头脑的都已转型成正规军了。我们这些小厂子大都没搞几年，而且现在生意竞争很激烈，资金的积累需要更长的时间。”我提醒他：“我觉得现在的环保举措感觉不会像以前那样一阵风，闯关心态不能有。”

近期，参加了刘总圈子的一个聚会，来了有十一个人。后来知道，关厂另谋生路的就有七人，这些人大部分进了自己所从事的行业中的大企业工作，收入要比自己干少很多。包括刘总在内的另外一些人则都在“坚持”，基本的方法就是打游击战。尽管厂子所在的村委上门警告过几次，但也仅于此。一天开工三天望风，产量自然下降不少，还好由于不少厂子倒了，产品的价格涨了些，也被客户所接受。一个月下来，刘总的利润还不如员工的工资高。但刘总并没有就此等死，之前裸游无证经营，现在基本办齐了各种证件，为了提高利润，也开始走产品的高端路线。其他还在坚持的各位总们纷纷对刘总表示佩服，转而对环保举措恨的咬牙切齿，叫苦快撑不住了。更让他们愤懑的是，他们都认为自己的厂子不污染环境（不排放废气废水），为啥尽拿他们开刀。我一个局外人（仅有的影响就是家附近好吃的路边烧烤摊消失了），默默吃默默听，内心欢迎重拳治理，但也同情他们这群人的遭遇。最后，刘总做了总结发言：无论环保以后会不会一直从严，自我转变才是出路，进工业园是迟早的事情。

刘总私底下多次跟我说，快撑不住了。前几年他的父亲生病，最后人财两空，二娃出生不满一岁，房子去年年底才买的，老婆没上班。今年以来，厂子基本上都是往外掏钱，不知何时能了。刘总多次说到，蓝天白云没有人不喜欢，只是感慨在自己家庭和事业最为关键的时候，被一记环保重拳所产生的气浪“无辜”波及，深感无奈，时运不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