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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刊·美文】咬春祈福春可期

粮油市场报  · 公众号  ·  · 2022-02-18 15:06

正文

今年的立春日,我和母亲一样,给家人做了一顿春饼。吃过春饼,再嚼几块萝卜,把“春”紧紧地咬在口中,把吉祥和幸福咬进岁月,咬进新一年的每时每刻。
“盼望着,盼望着,东风来了,春天的脚步近了。”这是朱自清的《春》。而我小时候的春,却是盼望着,盼望着,赶快做一顿春饼,饱一次口福吧。
母亲对节气很重视,尤其是二十四节气打头的“立春”。在她看来,“立春”并不亚于春节。她说,立春是岁首,是新一年的开始,如果这一天能开个好头,则一顺百顺,一年顺畅。因此,为了求个好彩头好开端,每年的这一天,她都要给我们做好吃的,还一再叮嘱我们,管住嘴巴,不许乱说话。
所以这一天,我们都很“乖”,不敢随便张口,生怕一不小心,从嘴里溜出不吉利的话,那可就遭殃了,不仅免不了一顿皮肉之苦,还坏了母亲为全家人祈祷的好年景。不过,即便这样,我们还是很喜欢“立春”这个节日的。对于小孩子来说,还有什么能比得上一顿美味更具诱惑力的呢?

配图来自网络,下同

一大早,母亲便忙开了。她先用热水和面,和好后盖上蒸布放一边醒着。然后开始洗大白菜、洋芋、黄萝卜,再一样样切成丝,一样样炒熟,分别盛在盘子里。又把前几日泡发绿豆的竹篮拿过来,掀开盖在上面的毛巾。呵,此时的豆芽发得刚刚好,一个个白白胖胖,鲜凌凌脆生生的。母亲将豆芽用清水冲净,放锅里焯一会儿捞出。最后从陶瓷罐里取出几个鸡蛋。拿起一个,在碗边轻轻一磕,一个亮晶晶、圆润润,白里裹着黄透着黄的鸡蛋,随着一声脆响滑出了壳。母亲用筷子搅几下,将打散的蛋液倒进油锅,摊成一张张金黄的鸡蛋饼。此时,房间里飘散出诱人的香味,充斥着节日的气氛。我看见,弟弟开始舔嘴唇了,小妹也在吮指头。母亲一边忙一边说,别急别急,饼烙好就可以吃了。于是,几双渴盼的眼睛跟随母亲的背影骨碌碌地转;于是,母亲的双手更忙了,动作更麻利了。揉面,切块,擀面,一张张擀得厚薄均匀的饼,入锅,翻面,起锅。
终于等到享用美食的时候了。母亲说,饼和菜分着吃叫“春饼”,合在一起吃就是“春卷”,问我们想怎么吃。小孩子图新鲜,都喊着吃春卷。于是,母亲教我们每人先拿一张薄饼,将摊好的鸡蛋平铺在饼上,再将炒熟的白菜丝、洋芋丝、黄萝卜丝各夹一些放在上面,一卷一裹,一张春卷就大功告成了。咬一口,薄饼绵软带些韧性,鸡蛋鲜香,白菜洋芋有点脆,黄萝卜稍甜,几样味道叠加在一起,真是妙极了。

母亲做春饼的食材没有一定限制,常常是家里有什么就做什么。菠菜、韭菜、芹菜、粉丝、木耳都可以入菜。如果碰上有大肉的话,还会炒上一盘肥瘦相宜的肉丝,撒上蒜苗,那味道就更美了。
那个时候,我们只知道吃,只注意味觉与口感,对于为什么要在立春这天吃春饼却从没有思考过。后来,等我长大了才渐渐了解到,其实古代就有“春盘”之说。《通俗编·四时宝鉴》载:“立春日,唐人作春饼生菜,号春盘。”春盘即后来的春饼。曾经读到过宋代诗人晁冲之的《立春》“巧胜金花真乐事,堆盘细菜亦宜人。自惭白发嘲吾老,不上谯门看打春。”这里的“堆盘细莱”指的就是春盘。“春盘”可自己食用,也可馈赠亲友。朱淑真在《立春古律》中也写道:“停杯不饮待春来,和气先春动六街。生菜乍挑宜卷饼,罗幡旋剪称联钗。”可见,南宋时期的立春日不仅挑生菜、卷春饼,还剪幡胜。
除了“春饼”“春卷”之外,我们还啃过萝卜。记得有一年立春,母亲让我去菜窖挖些萝卜上来。我从沙土里挖出几根黄萝卜,又挖了几个红心萝卜,一同提回家。母亲将其洗净后,切成一根根的条状端上桌,喊大家都来吃,说是“咬春”。盘里的萝卜黄灿灿、红艳艳的,像花一样好看,还汪汪地浸着一层汁液,看着就想吃。咬一口,清甜清甜,脆生脆生。母亲问我们:“咬到春没有?”我们一边嚼萝卜,一边使劲点头:“咬到了,咬到了。”听到我们如此回答,母亲的一双大眼睛笑成了两道弯月:“咬到了就好,咬     到了就好。今年的春好香好甜啊!”
关于立春吃萝卜这个习俗我也是后来知道的。《明宫史·饮食好尚》中有记:“立春之时,无贵贱皆嚼萝卜,名曰‘咬春’。”清乾隆时期《上书房消寒诗录》中还收录了叶国观的《咬春诗》:“暖律潜催腊底春,登筵生菜记芳辰;灵根属土含冰脆,细缕堆盘切玉匀。佐酒暗香生匕梜,加餐清响动牙唇;帝城节物乡园味,取次关心白发新。”一根萝卜,在立春这一日,不论帝王贵族还是平民百姓,都嚼得津津有味,嚼得嘎嘣脆响。可见,“咬春”在当时是非常盛行的。
对于这个习俗,我好久都没有搞明白。一根普通的萝卜,一根小小的萝卜,咬一口,就咬住春,咬住幸福了吗?不过转念一想,也是,民间许多的习俗,不就是人们寄托美好期望的念想吗?有了念想,有了希望,人才有动力,生活才有盼头,日子才有奔头啊。回想走过的时光,我们一家从缺吃少穿到衣食无忧,从艰难困苦到美满幸福,除了父母的勤劳肯干,除了党的好政策,谁能说,与母亲年复一年的执着信念没有一点关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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