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开始有记忆开始,米有福就是属于在平地上走走路,都会无端摔伤的人。
上学后,好端端的,坐得椅子凳脚就会断掉;吃个饭,牙齿就崩掉半颗,学校组织看场电影,影院不是骤然停电,就是机器故障,借了同桌小花半块橡皮后,第二天上学就听说小花走路掉进了水渠,差点淹死……
她,米有福童鞋,就是一个自带衰神附体光环的绝顶倒霉蛋。
如果可以,她是真的不想回老家,不是不想大米,而是她有一种预感,自己这种衰神附体的buff,会逐年递增,越加厉害,虽然目前为止,大米算是她生活中,活得最安全的人了。
可谁知道这样的例外,是不是有年限的?
若非如此,她也不会执意要考离家最远的大学,毕业后,这么辛苦,这么孤单,也要留在异地他乡的大城市。
惟愿保护她仅有的亲人而已。
++++
“大米,我又失业了!”
米有福有气无力地给他家大米打电话,这已经是今年的第七次失业了,而现在才不过八月份而已。
电话那头,男人沉稳憨厚的笑声响了起来,说,“小米乖,不要沮丧,不要气馁,下一份工作一定会更好。”
“大米你还笑?你真的不觉得我实在是太倒霉了吗?我现在都不想去应聘新工作了,不想害人家好好的公司,突然就破产了。”
“傻小米,那又不是你的错,不过是凑巧而已,现在金融危机,公司做不下去是很正常的,你要相信大米爸爸,如果你真的是倒霉蛋的话,那为什么我还一点事都没有?咱家的粮油铺子生意也很好啊!”
“可是——”米有福皱了皱秀气的鼻头,还想要说点什么,却又迟疑了下,没说出来。
终究有些事情,是属于她一个人的秘密。
即便大米对她真的很好,视若己出,甚至关心爱护她都超过任何一个亲生的爸爸,她也无数次想对他说自己的秘密,却不知为什么,每每到了嘴边,就是说不出来。
“大米,对不起!”
“傻小米,又在胡思乱想什么了?不就是失业嘛!如果实在不想找工作,没关系,回家里来,爸爸养你还是养得起的,本来爸爸就不舍得你毕业留在大城市,工作又累,节奏又快,听说城里人还冷漠,都不串门子,真是一点都不好。回来吧,大米都大半年没见到我家小米了,很想小米呢!”
“大米,我也想你!”
“哈哈,我就知道我家小米也想我,既然这样,打起精神来,好好的睡一觉,明天一早就买票回来,大米给你做爱吃的酱排骨。噢,差点忘了,昨天晚上王伯还送了一篮子水灵的不得了的桃子来呢,你回来正好吃上。”
“说起来王伯也真是客气,当年你小孩子家家的随口说了句,开个香烛纸钱铺什么的生意好,他就真的听了,我一开始还真担心开了没生意,毕竟咱们镇子就这么大,嘿,没想到,这么些年了,整条街,整个镇子,还就属王伯家的纸钱铺子生意最好,去年他儿子都开上宝马五系了,要不说王伯客气,隔三差五的就往咱家送东西,爸爸可不糊涂,这都是冲着咱小福星的小米来的呢!”
听着大米爸爸在电话里头的絮絮叨叨的安慰,米有福觉得又暖心又是无奈。
尤其听到大米爸爸提起王伯后,嘴角更是不可自抑地抽搐了下。
“小米?小米,你有在听吗?明天记得买票回家,知道吗?不要多想。”
“呃,嗯,我知道了,大米再见!”
挂完了电话,在屋子里转悠了好几圈,米有福咬了咬嘴唇,还是拿起了包包和钥匙,再三检查了身份证之类的证件和现金,都全部在包里后,挺胸吸气地出门了。
基于自己的事故体质,米有福从来不住三层以上的高楼。
这一片是拆迁区,已经签订协议的房主们早就搬走了,留下的都是有各种遗留问题的困难户,俗称钉子户。
这是一栋三层楼的石库门建筑,原来住着六户人家,米有福租住的是一楼的其中一间,不过自从她住进来之后,其他的住户就陆陆续续的都搬走,而且再也没有新的租户搬进来。
房东怕她也走了,这几个月的租金已经降的很低,米有福却是知道这都是什么原因,一边惭愧,却也只能一边安慰自己,好在这是已经要动迁的房子,本也没有几户人家住在这里,隔着一个楼道的隔壁,倒是还住着一个老道士,进出的时候也曾见过几次,不过从来没有说过话。
米有福背着包低着头走出门洞的时候,正好看到老道也出门,下意识的看了他一眼,刚要快步从他身前经过,却冷不防被叫住,“小姑娘,你等一下!”
咦?
米有福顿了下身子,转头看他,“道长,你叫我?”
“我看你印堂发黑,近日必有祸事!”
“……”米有福囧了下,很想说,这个不用道长你看,我也知道。
我这哪是近日才印堂发黑?我都发黑二十多年了,你没看出来吗?
“小姑娘,你是不是不相信呀!来来来,我给你测个八字,不收钱的啊,你不要担心,我不是骗子。”
“道长,不是我不让你测,而是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生辰八字,我妈走的早,我爸没跟我说过。”
“怎么会?咳咳,那把你的名字告诉我,老道我也能测。”
“米有福。”
“没有福?啧啧,你这个名字取得不好啊!难怪你这小姑娘印堂发黑,气运不顺,简直是霉星高照的表现啊!”
老道一听这名字,一边做出掐指细算,一边一个劲地唉声叹气地摇头状。
“哟!你别不相信哦!来来来,坐台阶上,看老道我给你说说,如果我说的准,你就一定要相信我,按我的话去做,要是我说的不准,你掉头就可以走,老道我保证不拦你怎么样?”
米有福闻言,安静地点了点头,如点漆般乌黑的双目,就这么定定地看着他。
“如果我没有算错的话,你幼年失怙,咦不对呀,小姑娘你是不是骗我呀?按照你的面相来看,你应该没有父亲,只有母亲才对,可你刚才说你妈走的早,你爸还在,这不对呀!”
米有福听了这话,却忍不住端坐了几分,“你说什么?我妈还在?”
“咳咳,这不是我说的,是你的面相上写的,小姑娘是不是刚才没对老道我说真话?”
米有福摇了摇头,没说自己的事,反而催促道,“道长,你接着说。”
“咳咳,那咱们接着来哈,你这个名字呢!本来是很好的,有福有福,那就是有福气啊!可结果偏偏坏在了你这个姓上,你说你姓什么不好,你姓米,把这个米字一加到有福两个字前面,就变成了什么呀?米有福,那就是没有福了啊,你说福都没有了,你能不倒霉吗?”
老道长摇头晃脑的这话一说完,米有福就倏地一下站了起来,拔腿就要走。
老道愣了下,赶紧抬起屁股就追上去,“哎呀,小姑娘,你怎么走了?老道我还没说完呢!”
“我不想听了!”
虽然大米不是她亲爸,且也说过原本她的名字是叫有福的,因为她妈妈姓有。
但是当她妈带着才三个月的她,嫁给了大米后,他们家的新户口本上,她就有了新名字,叫米有福了。
大米没说太多她妈妈的事,而她自打有记忆来,也就从来没有见过她的妈妈,连她长什么样都不清楚。
老家镇子上的人都说是自己妈没良心,害得大米当年大好的俊美青年,无端端的当了这么多年活鳏夫,自己跑了就算了,还把不满周岁的孩子也丢给了大米。
所以,虽然大米从来没说过她妈妈的坏话,也没有说过她妈妈的生死,但是在有福的心里,她一直以为她是死了的。
她承认当这个老道说起她妈妈应该健在,她爸爸已经死的时候,心里是有过波澜的。
可这个老道千不该万不该说大米的姓不好。
大米的姓怎么不好了?什么米等于没,米还代表钱呢!他怎么不说她的名字是又有钱又有福?
果然这些骗钱的老道士都不是好人!
“哎哎,这是怎么了这是,哎哟,老道我说实话而已,小姑娘啊,你别不相信啊,你这个姓惯在你原本的名字前,真的是大忌啊!”
“哎——那什么,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老道我给你指点个迷津,破一下这个劫,你去清明街的一家叫‘顽石’的铺子里,买个黑玉做成的东西,黑玉镇万邪,名字是父母给的,不能随便改,那就只能靠外力来破解了,可千万要记住,一定要去啊!”
“不然,你身上这灭顶的黑雾,真的要令你自己和你家里人都要倒大霉的,小姑娘,你记住啊——”
……
她都走出去很远,还能听到老道大呼小叫的声音。
米有福心里又是生气,又是担忧。
从听到老道说出铺子的名称,让她去买什么黑玉做成的破解符之类的,她就已经肯定这家伙是个大骗子,是和古玩街的一些古董铺子联合起来做局,专门为了坑冤大头钱的。
可不得不承认,这个老道是有几分本事的,他说出了别的算命的人都没说出过的事情,就算这都是他蒙的,能蒙出这些话来,也足够她心里不安稳了,尤其是她明天就要回家去,万一这个加强版的霉运,真的笼罩影响到大米身上怎么办?
忐忑踌躇地坐上一辆出租车,迟疑了好几秒才说,“师傅,去清明街。”
而此时‘顽石’铺子里,一身白色棉麻唐装的老者,正熟练的接起电话,还没来得及高兴看来又要有肥羊来了,就听电话里,一阵气若游丝地声音,传了过来,“老,老石,救,救我!”
被叫做老石的唐装老者,先是一愣,然后才反应过来,这是老道的声音,不由急问,“老道,你怎么啦?你出什么事啦!”
“呕——快,帮我叫,叫救护车——呕——”
然后电话里就再也听不见声音了。
老石这下是真急了,“老道——老道——老道——”
接连喊了好几声,也没回应,顿时抓起电话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对看店的学徒交代,“小石头,你看店,有标价的按标价卖,没标价的你看着办,我出去下!”
“好的,师傅。”
柜台后面小学徒抬头脆生生地应了一声后,就又赶紧低头看手机,好不容易聊了个美女,正热络地想着该怎么把人约出来呢,师傅走了正好,刚好可以借机视个频。
米有福站在清明街上的时候,还有些恍惚,这一路过来顺畅的简直不能想象。
难道说破解她的霉运buff的契机,真的在这条古玩街上?
小心翼翼地走街道的最中间,不靠近任何一个摆在店铺门口的小摊子,眼睛则四处环顾,寻找那个叫‘顽石’的铺子。
从清河街街口下车,往里斜走了不到五十米,就看到了那硕大的招牌,铺子是两层木楼建筑,还挺显眼,装修古色古香,一点都不俗气。
虽然叫‘顽石’,店铺里卖的却不是石头,而是玉石和文房四宝类的东西。
只有一个小年轻的低着头在柜台里面玩着平板,还一个劲地傻笑着。
“咳咳,你好!”
“啊啊?客人你好,请问要买点什么?”终于发现有客人来了。
学徒赶紧放下手里的平板,站了起来。
“我想买,买个黑玉做的护身符。”
迟疑了一下,米有福还是把她的来意说了。
而她这话一说出来,小学徒就明白,敢情眼前的又是一只肥羊,不过师傅走前没交代卖什么给她?
黑玉?嘿嘿,这就是个暗号,只要说是买黑玉护身符之类的,那都说明是老道又忽悠来了人,说起来,师傅这个朋友,还真有点邪门,别看他整天邋里邋遢的,可就是能忽悠到土豪肥羊。
“所有黑玉做成的制品,都在那边的柜子里,小姐你自己选一选看一看,到底要哪个?我们店童叟无欺,明码标价,你选好了跟我说一下就行,付现刷卡都可以。”
呃,事实上,米有福已经看过那个柜台里的东西了,没有一件低于六位数,有几件甚至是七位数,这可不是她买的起的,不由有些想打退堂鼓。
小学徒看她脸色涨红的样子,就知道她是嫌贵,要是换个人,他绝对能给一个白眼,但是看到对方是个漂亮柔软的姑娘的份上,也不由软了语气,“最近黑玉的小件比较紧俏,所以柜台里只剩大件了,啊等一下,有了。”
说着,小学徒低下头,从柜台最下面的夹层里,扒拉出了一个盒子,上面的灰尘都已经厚厚一层,迎上米有福惊诧的眼神,小年轻囧了一下,“咳咳,你别看盒子一层灰,不过里面那东西可真是黑玉做成的,这个我听我师傅说过。”
米有福笑了。觉得好像真相了。话说小帅哥你不小心暴露你店里的秘密了,你造吗?
“这个,这个是一支笔吧!”
“嗯,是只毛笔。”对方肯定地点头。
“那请问上面的笔头呢?”
一只没有毛笔头的毛笔,充其量也只能算做一根笔管吧!
“要,多少钱?”
呃,上面没标价,师傅估计自己也忘记这个东西了,反正师傅说没标价,随便卖。
稍一沉吟,小学徒就报了个他认为已经很便宜的价钱,“你给9999块吧!”
“啊?这么贵!”
“这个已经不贵啦!小姐,你也看到那个柜台里的东西啦!那个黑玉做成的蟾蜍,比你这支笔也大不了多少,可是价钱却是这只笔的十倍多哟!我师傅出去了他不在,他要是在的话,这个价你可买不到!”
米有福咬了咬下唇,一副已经动摇的样子,然后水灵灵点漆漆的黑眼珠,就这么看向小学徒,“那有什么赠品吗?”
小学徒闻言,简直有些哭笑不得,“小姐,这里是古董玉石铺子,你以为是超市买一送一呀,还有赠品?”
看在对方是美女的份上,“好吧!这样吧!别的我不敢做主送给你,那边文房四宝的架子上,你随便去选一本线装书吧!”
“谢谢你啊小帅哥!”米有福立即如同兔子般笑得开心起来。
她早就看中了一本书,那本书在一堆做旧的线装古籍中,十分的显眼,上面泛着一层淡淡的柔和的金光。
她确信别人看不到这个情况,要不然也不会把它摆在那一群书当中。
米有福走了过去,拿起了它,随后却又忍不住低声‘咦’了一声。
因为她一把这本书拿到手上,那层淡金色的柔和的光就不见了。
看了看封面,上面赫然写着‘无字天书’四个字。
忍不住失笑,翻开里面,更是不禁笑出了声,竟然做得跟真的一样,一个字儿也没有,好玩。
冲着这,赠品就它了。
拿着那本无字天书走回柜台,对着小学徒说,“帅哥,我就选这本啦!”
“请问是刷卡还是付现金?”
“刷卡,给!”
付完款,直接没要盒子,就把那只黑玉做成的笔管放进了包里,而那本一个字没有的无字天书,则被抱在怀里,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买完黑玉笔管后,她觉得一直以来的心慌感,陡然就没了。
只可惜好景不长,抱着书,走出清明街到路口,还没来得及伸手打车,身旁便有个人飞快地撞了她一下,只觉得一股冲力猛地侧拉了她一记,然后她单肩背在肩膀上的包,就被人抢走了。
米有福傻了眼,慢半拍的整整顿了两秒,才意识到她被抢包了,等到她大喊,“抓贼啊——我的黑玉笔啊——”
那个滑溜的小个子,抱着她的包早就钻进了人群里,哪里还追得上。
那黑玉的笔管明明感觉到有用的啊,居然才不到几分钟,就失效了?
果然她的衰神光环,已经不是一两件破解镇邪的东西能压制得下去的了。
就是可惜了她刚补办了不到一个月的证件和银行卡之类的,今天之后又要补办一次了。
大米还等着她买好票明天好回家呢,可现在连身份证都没了,一时半会怕是回不去家了。
嗯,还是和大米说,没买到这个星期的票,需要至少一个星期后才有票好了!
回到了租住的房子附近的街口,想到手机也被抢走了,晚上还要给大米打电话呢,米有福就转身走进了一家移动营业厅。
刚进去,米有福就听到她们在说4号楼钉子户房子里死了一个人,似乎还是个道士!
要是她没有听错的话,不就是她出门前刚见过的那个老道士?
“他,他是怎,怎么死的?”米有福忍不住脱口问道。
人家以为她也是好奇感兴趣,立即就八卦热闹的回应,“这个谁知道,只听说是不停地吐血,救护车来的时候,血都吐得内脏都出来了,当时就没气了。”
“叫我说,那些房子么,早就该拆了,一直不拆,强挺在那里,哪里好?听说还有一些人贪图便宜的房租住在里面不肯搬呢,这下子,人都死了一个了,还是这么恐怖的死法,估计呀,就是不要钱,也没人愿意住了呢!”
米有福默了没说话。
她的脸色不是太好,紧抿着嘴唇,克制着自己的身体,不让它发抖。
怀里紧紧地抱紧那本无字天书。
她就去了趟清明街,怎么一回来老道就呕血死了呢?
米有福第一次有了种想要大哭的害怕和委屈。
“小姐?米小姐?”
“啊?什么事?”米有福颤抖了下身子,回过神,看向叫她的人。
“米小姐,您的SIM卡补办好了。”营业厅的客服员一边说,一边小心地又看了她一眼,“米小姐,您没事吧?是不是被我们聊的话吓到了?不好意思啊!”
“啊,没事,不怪你们,是我中午没吃午饭,有点胃疼!”米有福连忙摇了摇头,飞快地拿过新补好的电话卡,人就转身往外跑了。
她是真的怕了。
表情慌乱地一口气跑回到租住的房子前,发现这里和她之前出去时并无两样,一样的冷清,也并没有她以为的可能存在的围观的人。
“哎呀,米小姐,你回来了啊!”
似乎是听到她的脚步声,不甚明亮的门内过堂里,快步地走出了一个人。
“方叔叔?”米有福下意识地叫了一声,居然是房东叔叔,“方叔叔你怎么来了?是来预收房租吗?”
房东听了这话,显然有点尴尬,赶忙摆手,“那个,米小姐不是的,我不是来收房租的,你给的房租还有好几个月才到期呢!那个,你刚才出去了啊?”
米有福点了点头,“嗯。方叔叔,您是有什么事?”
“没事没事!呃,其实有点事,你出去了,所以你可能不知道,咱们这,出了点小事故,那个什么,喏,就是隔壁的租客突发急病,抢救没过来,之前警察把隔壁房东和我都叫过来了,说是要加强对租客的关心,我想到小米你一个小姑娘,独自一个人住在这里,我呢,也忙,不怎么过来,今天既然来了么,我就稍微等等你,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要是有,你对我可不要客气啊,尽管说,没事的啊!”
房东一边用带着江都口音的普通话说着,一边他自己也没察觉的下意识地搓着手。
米有福眨了眨眼睛,隐约明白了房东留下来等她的用意,这是怕她从别人口中知道了隔壁门死了人后,不租这里了。
心里说不出是气闷还是悲凉。
却也知道怨怪不到房东,毕竟老道士对他来说只是一个素不相识的别人家的租客,他只担心会影响自己的租房利益,是正常的反应。
“方叔叔,我没什么需要帮助的,我挺好的,谢谢你!”
“呃,这样啊,那,那我就走啦,你要是有什么事,你就随时打电话给我!”
“方叔叔,等一下!我有事。”
看到房东迫不及待的要走的样子,米有福猛然想起了什么,赶忙喊住他。
“那个米小姐啊,不是我不讲道理啊,咱们是有正规的租房合同的,你看,我给你的房租价格也是很低的,是伐?虽然旁边房子里出了点事情,但是嘛,毕竟不是我的房子,所以,你要是想要提前解除租房合同,是要按照合同赔违约金的哟!还有啊,已经交过的房租,我是不退的哦!”
房东以为她反悔了,一连串地说了一大堆。
可又怕说的太硬了,房东紧接着又赶紧调柔语气劝阻。
“其实也没什么好怕的,江都这个地方寸土寸金的哇,哪个房子底下以前还没埋过死人的是不是?而且我一直觉得米小姐你还是很独立的,咱们也是房东和老租客的关系了,要不这样,现在是8月,你的房租交到了11月底,要是你不退租,12月的房租我就不收了。”
米有福简直哭笑不得,房东这是有多怕她要搬啊?
“方叔叔,我不是要和你说退租,我只是想问你要一把备用钥匙,我今天出门包被小偷抢走了,所以我现在没有钥匙进家门!”
米有福看着他认真地说道。
房东的脸顿时僵住了,好一会儿才干笑了起来,“哦呵呵呵,原来是这样啊,呃,喏,正巧我带钥匙来的,给,给你!”
“没事,不过方叔叔你的条件我同意了,等你有空,就把新的租房协议拿过来吧,我明年还租你的房子,什么时候你签完动迁协议,需要我搬了,什么时候我就搬,至于违约金什么的,我也不会问方叔叔要的,我的那部分,你还按照老样子列就行了。”
“哎哟,小米,这怎么好意思啊,你这个小姑娘,人真是太好了,方叔叔很惭愧哟!”
送走了满怀感激的房东先生,米有福总算拿着备用钥匙开了门,不至于有家归不得。
因为是老房子,又在一楼,房间里显得有些阴暗,江都的天气又总是潮湿的很,一年光雨水缠绵的月份就有四五个月。
打开房间里所有的灯,忘记了怀里还有本书的米有福,疲惫不已地倒到了床上,心累的闭上了眼睛,那本书也顺势滚落到了身侧。
她需要休息五分钟,重新武装下自己,才有力气给大米打电话说晚回家的事。
她没发现,当她闭上眼睛假寐的时候,那本掉落在她身边的书又一次散发出了柔和的光芒,而那层淡淡的金光,现在正缓慢地一点点地笼罩和覆盖向米有福的全身,宛如在做身体扫描一样。
似乎还挺欢喜,中间,那柔和的金光,甚至如同一个顽皮的孩子一般,在米有福的身体上方跳跃了一下。
整个扫描的过程,不长不短,正好持续了五分钟。
也正好赶在米有福重新睁开眼睛,坐起来之前,收敛了干干净净。
因此,米有福完全没有发现。
双手捧住自己的脸,从上到下揉了一下,然后深深地吸了口气,就坐到了床头柜前。
抽屉里有好几个老式的旧手机,米有福熟练的把新的卡装进一个老手机里,开机,小小的蓝屏上,只有电池电量和手机信号格两个标识。
纤细的手指,飞快地按着大米的号码,酝酿着接通后,要怎么尽量语气轻快些的和大米说她要晚一个星期回家的事,却没想到电话响了很久,却没有人听。
放下电话,从床边站起来的时候,目光终于瞥到了床上的那本淡黄色封皮的‘无字天书’上。
“咦?”米有福又是惊诧出声,飞快地把那本书从床上捞了起来,不对啊,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明明之前在铺子里的时候,这书还是淡蓝色的封皮啊。
怎么这会儿变成了淡黄色?
飞快地翻了一翻,果然,书内页,依旧还是一个字都没有。
可同样也还是有变化的。
之前在“顽石”里,这本书的内页是米白色的,纸张还比较硬、脆,也看着比较光滑,可现在手里的纸张不一样了。
同样变成了很柔和的一种淡黄色,但是又比封皮的那种黄,显得更古朴一些,纸张的手感也变成了柔软的生宣感,似乎还隐隐透出说不出的淡香味。
米有福把那本书凑近鼻子,用力地闻了闻,有点像檀木香,又似乎有点桂花的味道,总之形容不出来。
“果然有古怪啊!”米有福凝视着手中的这卷,姑且称之为‘书’的书,轻声嘀咕着,“总不至于真的是什么天书吧,这也实在太扯了!”
嘴里这么说着,米有福忍不住又把它凑近台灯下,从外到里,从上到下,翻来倒去的又检查了好几遍。
那层她分明见过的金光,没有了。
然后她以为这书里面可能不小心沾染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可经过她的眼睛再三的查看,阴气鬼气冥味也都没有。
那么它是值钱的古卷?她看着更悬,谁家值钱的古董书,会一个字也没有?
啥叫书,有字有内容的才叫书。
但它的外形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她也亲眼见证过它发出金光,要她把它当成一本没用的普通的日记本之类的寻常对待,那显然也是不可能的。
“你到底有什么秘密?”
“总不可能成精了吧?听说过狐狸龟蛇成精,没听说过一本书也能成精,那你到底特别在哪里?”
米有福对着天书,自言自语个不停。
“喂,书,咳咳,无字天书,要不咱们认识一下?我叫米有福,你呢?”
……
“别以为你不说话,我就真的看不到你,赶紧出来吧,小可爱,我都看见你藏在书里面了,我有没有告诉你,我很特别哦,我的眼睛从小就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所以别躲了!快出来,咱们聊聊天!”
只可惜那本天书还是静静地呆在她手里,半点没反应。
米有福的脸上飞快地闪过一抹囧色。
可是她还不想放弃,想着那道金光,米有福盯着书陷入思考……
要不试验一下?
米有福翻开封皮,有些踌躇不决的样子,口中自言自语地说着,“撕不撕呢?万一被真的撕烂了怎么办?”
“可要是不撕的话,怎么才能知道这本书是不是真的是件宝贝呢?”
“哎呀,真笨死了。要是被轻而易举的就撕掉了,不是正好说明这本书既没成精,也不是什么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宝贝,反正是买黑玉笔管赠送的,又没花钱,有什么舍不得的?”
重重地拍了下自己的脑门,米有福懊恼地说着。
话虽如此,她还是没舍得下手把整本书撕开,而是选了里面一张纸,一拉。
只听‘撕拉——’一声,纸张非常干脆地就脱离了整本书。
捏着手里的淡黄色的宣纸模样的纸张,米有福的脸色彻底沮丧颓唐了下来,“果然是我想多了,我这样的人,哪里有好命捡漏到什么宝贝?”
苦笑了一番。
有些生闷气地卷起那书,就要往桌子下的垃圾桶丢去。
却在手伸到一半后,又缩回来,还是放回了桌子上。
“算了,丢它干嘛,好歹花了将近一万块买回来的,虽然黑玉笔管被抢了,总还留了个本子,以后记记账,当当日记本写写字也好的,浪费可耻!”
嘴上这样说,究竟是从希望变成了失望,米有福的脸色还是不那么好看。
又看到手里还捏着那张已经被撕下来的宣纸,就干脆把那张纸揉成了一团,扔进了桌下的垃圾桶。
正好这时,她的手机响了。
米有福赶紧起身走回床边,接起电话,高兴地就喊道,“大米,你忙完啦!”
没看到,她刚转身,垃圾桶里那团纸就化作轻烟‘倏——’一下,又钻回到了书桌上那本书的封皮里。
且要是这会儿米有福翻开那淡黄色的封皮看的话,一定会看到,在那空无一字的书页上,此刻正赫然浮现着两个硕大的繁体大字:白痴!
微信里有字数限制,实在放不下啦!
这本书到底是个什么鬼?点击阅读原文精彩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