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丰满,现实骨感
邓小平在 70 年代提出“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经过 40 年的发展,我们进入了登月时代,GDP 跃居世界第二,中国已经不再落后成为普遍的感受,“新四大发明”的提出更令国人自信心爆棚。
不料中兴通讯因为美国一纸禁令就陷入“休克”,这犹如戳破了“皇帝的新衣”那样令国人错愕不已、捶胸顿足、摇头叹息。
反差就是动力。可以说,1990 年海湾战争战斧巡航导弹令国人震惊,唤醒了中国军队现代化。
此次中兴通讯如果能帮助国人客观认清现实的骨感,这是改革的机遇。
一味悲情呼吁“今夜我们都是中兴人”,只会让我们痛失“猛醒”的良机。
有人说,在全球化的时代,中国没有必要拥有自己的核心技术。全世界那么多国家,不都一样是采购欧美日韩的核心技术吗?
此言差矣。中国不一样,美国只针对中国。
当前,第四次产业革命正当其时。回顾历史,第一次产业革命帮助英国崛起为日不落帝国,第二、三次产业革命让美国成为世界霸主。因此,当前的第四次产业革命有很大概率帮助中国超越美国。这是中国的历史性机遇。
中国的机遇就是美国的焦虑。新兴大国崛起,原有的大国心里不爽,这是人性,“修昔底德陷阱”是必然的。
特朗普最初抛出贸易战威胁,很多人以为是为了解决“贸易逆差”,但从 301 调查报告、对中国制造 2025 的指责和中兴通讯事件来看,“贸易逆差”只是一个幌子,争夺科技霸权才是真实目的。
核心在于建设创新体制
看不到自己的问题,是悲哀的。但如果看到了问题,却给出错误的解决方案,同样是悲哀的。
笔者认为,中国搞核心科技是必要的,但千万要记住以下几点:
美国顶尖的科技公司没有一家是国企。
原因很简单,科技创新风险极高,而国企的体制却是“风险厌恶型”的。当年中国通讯领域一度有四大巨头:巨大中华(巨龙通信、大唐电信、中兴通讯、华为技术的简称)。
1998 年,华为销售额 89 亿,中兴 40 亿,巨龙 30 亿,刚成立的大唐 9 亿。如今,巨龙和大唐已经不见踪影。而民企华为成了唯一的希望。
产业保护只能“保护落后”。
汽车产业是最为沉重的教训。我们通过合资公司,“养肥了”上汽、北汽、东风、一汽、广汽,但他们创新了吗?真正有些创新的是吉利、比亚迪这些当年不被放在眼里的民企。
我们的落后不仅是芯片,也不止是中兴。
从汽车到电脑、手机、电视、飞机,几乎所有的核心科技都掌握在欧美日韩手中。
搞核心科技,不是靠政府“高度重视”、“加大投入”就能解决的。
关键是体制机制,不然就是浪费钱财。
“鱼”不如“渔”。
关键要学会创新的体制机制,而非某一项技术、产品。因此,我们必须搞清这样一个问题:美国究竟是什么样的体制机制成就了源源不断的核心科技?
美国的创新之路并非从一开始就就那么顺利。美国真正走上创新的康庄大道始于里根。里根因此被誉为 20 世纪最伟大的美国总统。
在里根之前,美国经历了野蛮发展的镀金时代、大萧条、二战,在罗斯福的推动下,凯恩斯主义大行其道,美国政府越变越大。70 年代的中东战争,令“车轮上的国度”美国陷入“滞胀”的泥坑。
在学界、政界、企业家都充满迷茫的时候,伟人登场了。演员出身的里根没有学过经济学,但他有惊人的直觉和判断力,深谙国家强盛的根本。里根在 1981 年的就职演讲中说道:“政府从来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政府本身就是问题所在。”
这句话引发了美国的思想革命,帮助美国重回正轨,“里根-撒切尔”组合也在 80 年代引领了全球范围内的思想革命。
里根这句话,翻译成中国式表达,就是 2013 年十八届三中全会那句:“让市场发挥决定性作用。”
里根知行合一,果断采取四大改革:
• 大规模减税,税率降低 30%
• 大幅度减少政府管制,推动自由化(deregulation)
• 大幅度减少政府投资,告别凯恩斯主义
• 坚决控制货币超发
所谓里根革命,其本质就是给企业减负松绑,激活“企业家精神”。“小政府,大社会”,这是美国创新的制度根基。美国创新从此一发不可收拾。民主党总统奥巴马这样评价共和党总统里根:
“里根是在以尼克松、克林顿无法办到的方式改变了美国的发展轨迹。他直截了当地触及到了大众期盼的透明和乐观主义。”
细看美国的高科技公司,最具代表性的是硅谷模式。几个年轻人在自家车库里折腾,居然成就了英特尔、惠普、微软、思科、苹果、谷歌一个个科技奇迹。
除了“小政府、大社会”这一制度根基,美国创新奇迹背后是三大底层因素,也是其他国家难以望其项背的地方:
当今几乎所有的顶尖大学均被美国囊括,美国一个国家的诺奖得主占全球超过 1/3 。仅哈佛大学一所学校诺奖得主就高达 151 人,超过了排名第二的国家英国。
自由,是美国大学的灵魂,也让美国大学在吸引人才方面进入了良性循环。2015 年,哈佛校长福斯特在清华演讲时说得掏心掏肺:
新知识来自无尽的探讨、辩论、思考和一种怀疑精神。
每条道路都可能通向新的答案。因此,大学应该是任何一个题目、任何一个问题都可以提出来讨论的地方。大学必须培养这种讨论,因为唯有在自由的思想探索中才能有新发现。这些才是世界最好学府的核心标志和共同价值。
中国呢?
马云说:“杭州师范大学是中国最好的大学。”
钱颖一说:“如果一个国家,教育只是致力于灌输知识,而不注重于培养能力,特别是好奇心,想象力和批判性思维能力,那么,这个国家可以在经济发展的追赶阶段表现出色,但很难进入引领世界的地位。据说去年有几位来访的美国大学校长与我国教育界高层领导会见,当被问到中国留学生在美国大学中表现的优缺点时,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指出了基础知识好,但缺乏批判性思维能力。”
在此,笔者呼吁落实 2013 年十八届三中全会提出的“大学去行政化”,让教育回归本源。
伟大的企业起步于渺小。创业之初,资金是最大的障碍。美国是如何解决这一问题的?
美国硅谷拥有极为活跃的风投机构,成为创新的助推者。企业成长到一定阶段,进行 IPO ,风投套现然后去投资更多的初创企业。已经上市的公司则利用资本市场的融资机制和激励机制茁壮成长,人才和资金问题都得到了很好的解决。美国顶级的科技公司几乎都是这样发展起来的。
这一切背后的关键是:IPO 是自由的而非审批的,监管是严格的而非纵容的。
反观中国资本市场,长期受制于 IPO 审批制和“搔痒式”监管,资本市场孵化的不是创新公司,而是“乐视”、“绿大地”、“万福生科”,是业绩变脸、高位套现,创业板沦为“套现板”。
中国证监会邀请“独角兽”回归 A 股,固然是进步。但是真正值钱的是“未来的独角兽”,这绝对不是靠证监会能选美选出来的!IPO 注册制改革,对于创新创业太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