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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旅人》并不是精神病人的诊断单，而是青年人的宣言书

青年电影手册 · 公众号 · 电影 · 2017-09-22 10:23

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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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史100佳青春电影

36.《梦旅人》

（1996，日本）

编剧：岩井俊二

导演：岩井俊二

主演：恰拉、浅野忠信、桥爪浩一

获1996年第46届柏林国际电影节记者评委会奖

1997年日本电影学院奖最具话题演员奖（浅野忠信）

故事：

可可杀死了亲妹妹，被父母亲送到了精神病院。在精神病院里，可可结识了病友小悟和卷毛。在一次“围墙”探险中，可可引导着卷毛到了一座教堂，并遇到一位牧师，牧师在与二人攀谈的过程中，发现二人呼吁“世界末日”的罪恶思想，遂将一本圣经送给他们，救赎他们。自此之后，卷毛日以继夜迷恋于阅读圣经，他从圣经中发现了神的存在，并从中找到了世界末日出现的佐证。因此，卷毛带领着可可和小悟开启了一次“世界末日”式的“围墙”探险之旅，在这个过程中，以小悟和可可的死亡，叩响了梦旅人脆弱的神经。

影评：

从《情书》到《梦旅人》，岩井俊二变得残酷了，从“纯爱之父”蜕变为世界末日的鼓吹者，如此极端的身份转换，凸显了导演性格中的复杂、分裂与多变。其实，世界电影的大师们无不如此，通过电影，我们感受到大师人性挣扎的痛苦、徘徊与绝望。同时期，日本的另一位知名导演北野武，从《座头市》到《菊次郎之夏》，在暴力与童真之间跨越自如，不同得是，北野武总也跨越不了童年那条没有尽头的公路，而岩井俊二则在青春的忧伤中迷失。岩井俊二是世界知名的青春片导演，在他现有的作品中，我们总是看到很多青春片元素，比如校服、自行车、信箱、书籍等等。《梦旅人》可以算作岩井俊二最实验、最诡异，但同时又是最纯粹、最深刻的一部青春片。从这部片子中，我们能看到导演的诚意，岩井俊二将自己、日本社会、日本民族性等曝光在手术台下，冷静的剖析、挖掘与思考。

两面性，隐忍与毁灭，一直是日本电影、日本民族性中最深刻的基因，大和民族崇尚菊与刀的精神，绚烂至极而归于平静，这就犹如整个日本的社会问题，看似波澜不惊，实则暗流涌动。可可杀死了孪生妹妹，她否认生命中另一个一模一样的自己，如果有，便是自己，她用屠刀修整自己的羽毛和棱角，在她手起刀落的那一刻，可可向世界宣告了自我的独一性。卷毛，在长期饱受教师性侵的阴影下，用内心残存的自尊和良知，向丑恶还击。岩井俊二用《梦旅人》探讨了日本的社会问题，谋杀、性侵、精神失常等这些被宗教伦理冠之为“罪恶”的行为，在岩井俊二看来，自有其合理性，我们不能逃避人性的恶，也不能抹杀掉人性中的善，因此，当可可枪杀自己的那一刻，我们全神欣赏羽毛飘散的纯粹、唯美，忘却了这个女孩身上的罪恶。

与岩井俊二的其他作品不一样，《梦旅人》将人搁置在一种极致和失常的状态下，探讨人性中最隐秘、最深刻的部分，这也使得本片具有鲜明的精神分析的意味。从佛洛依德的“三重人格”，到雅克·拉康的“镜像阶段”，再到荣格的“人格阴影”，我们都能从本片中找到注脚。荣格认为，阴影（SHADOW）是人性中最遮蔽、最隐秘的部分，也是我们最恐惧，最不敢面对的另一个自己，终其一生，人都在和自己的阴影协调、共处。在精神病院，每一位患者都是从阴霾中走来，人格中折射出各样的阴影。当人的生命与“阴影”和谐相处时，便能生发生命的活力，因此，精神病人绘画梦的形状的时候，出现了各种各样五颜六色的涂鸦，这是最美的艺术，同时也是生命最美的热情。然而，当人与“阴影”发生冲突的时候，岩井俊二用各式各样的噩梦，注解了阴影的可怕、诡异与毁灭。比如阴森可怖的惩罚室、衰老丑陋的变态老师以及世界末日般的诸种乱象。岩井俊二用《梦旅人》为青年人进行了一次心理与精神的诊治。

可可、卷毛、小悟，都是精神病患者，被社会所遗弃，是社会的边缘人，他们存在于边缘空间，是围墙上的“舞者”。电影中的“围墙”具有明显的象征与隐喻意义，三人在边缘空间中发现世界，并意图毁灭世界。“围墙”意象参与叙事，推动情节的进展。《梦旅人》划分出“墙内”、“墙外”、“墙上”三个空间，分属不同人的生存状态。“墙内”是失常人的空间，驻足着与社会格格不入的人，其思想和行为对社会具有伤害性；“墙外”是正常人的空间，这里充满着规则与秩序，社会才能和谐发展；而“墙上”则生存着一群徘徊在有序与失序状态下的边缘人，这特别像社会上青年人的存在状态，他们渴望认同，但同时又不羁束缚，只能在这样的悖论下，痛苦、迷失与绝望。《梦旅人》，并不是精神病人的诊断单，而是青年人的宣言书。

不可否认，岩井俊二是电影的行者，在青春的旅程中，为梦作下注脚。

作者：李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