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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造车往事

良大  · 公众号  ·  · 2021-01-11 19:37

正文

作者 | 良叔

来源 | 良大师

(ID:liang_da_shi)

个人微信号:liangshu0009(不闲聊)


风口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

有些吹了不到一年,就气数将尽;有些风吹了十年、二十年,也开始衰相毕露。

保健品、房地产、共享单车、P2P、长租公寓、短视频、社区团购……

但无论风怎么吹,有一个风口,愣是百年长盛不衰。

论资历,这个行当老得像古董,但它仍吸引了无数新崛起的大佬前赴后继地往上扑:

小米、百度、华为、恒大、宝能、乐视、暴风影音……

就连国外的苹果、亚马逊、谷歌等互联网巨头,也纷纷入局。

这个长盛不衰的风口,就是汽车制造业。










1













“造车梦”





1886年,自从梅赛德斯-奔驰的两个创始人——卡尔·本茨和戴姆勒,他们各自独立发明了汽车,“造车”就成了很多人的梦,而且热度一直不减。

这一百年来,大家扎堆造车,都想从中分一杯羹。

当你细看中国的造车新势力,甚至会发现, “四小天王”的背后,都有互联网巨头的身影:

蔚来的身后有腾讯和京东、小鹏的身后有阿里和雷布斯、理想的身后有美团、威马的身后有百度。

所以问题来了:

为什么大家都要扎堆造车?即使自己造不了,也要用资本横插一脚?

因为汽车市场巨大,现在全球每年汽车的销售量是9000多万辆,而我国市场就占了全球大约30%。

有巨大的市场,就有巨大的收益。

这个简单而朴素的道理,资本家都懂。

况且,努力实现“造车梦”,也是举国上下的共识。这一点就足以说明,比起造房子和放贷,“造车”赚来的钱不仅更具有持续性,还能带动更多的上下游产业。

因此,任何一个有工业基础的国家,都将汽车产业放置举足轻重的地位。

举个例子。

在2008年的金融海啸中,美国的通用公司资不抵债,眼看着就要垮了,结果关键时刻美国出手相救。因为救汽车产业就是救美国,国家能见死不救?

强大的汽车工业,一直以来就是现代工业强国的重要标志,比如说,美国的崛起伴随着通用、福特、克莱斯勒等汽车巨头的崛起;二战后,德国、日本也随着BBA、“两田一产”的崛起而崛起。

所以,造车业兴,则国兴;造车业强,则国强。

1949年,当毛委员参观完苏联的斯大林汽车厂,他激动地说:

“我们也要有这样的汽车厂!”


但这件事儿真做起来,并没有那么简单。

我们可以造火箭、航母,造高铁、导弹,甚至可以填海造陆……这些领域往往只需在某个环节上单点突破后,便可一马平川。

但是“工业之王”的洗车产业,不仅需要金钱、技术、人才,它还需要一个完整的工业体系。

回想当年,我们用榔头敲出了红旗轿车。但自始至终,我们也没法实现红旗的量产。

用榔头敲出一辆红旗,甚至敲出一百辆红旗,可以依靠钢铁般的意志,可以大力出奇迹。但不好意思,那不是汽车工业。

因为在汽车工业里, “万辆”才是最常用的数量单位。

红旗轿车

回望新中国的造车史,可以浓缩成12个字:

可歌可泣,屡战屡败,屡败屡战。

这段轰轰烈烈的历史,大致可以分为三个阶段:

第一个阶段,是1949-1978年。中国诞生了解放牌货车、红旗牌轿车等一批响当当的“国货”,并完成了汽车工业的最初布局,于是有了一汽、二汽、南汽、北汽、上汽……

第二阶段,是1978年改革开放之后的“中外合资”潮,在“以市场换技术”的初衷下,小作坊式的中国造车业开始与外国汽车巨头联姻,于是有了一汽大众、上海桑塔纳、广州本田等合资车。

第三阶段,是进入21世纪后,中国在新能源车领域开始实现弯道超车,比亚迪、宁德时代等行业巨头开始异军突起,同时涌现出了一批互联网造车新势力。直到此时,我们才开始看到 “造车梦”的曙光。

但要读懂这个延续了几代人的“造车梦”,还得从头说起。










2













“一汽”的诞生





1949年4月21日,当解放军打过长江,我们面对的是一个巨大的烂摊子。

由于长期战乱,工厂大量倒闭,耕地荒芜,上万千米的铁路、三千多座桥梁、200多个隧道被毁,全国有近一半的工人失业。

为了消灭国民党的残余势力,继续解放中南、西南、西北等大片国土,新中国政府还要支付庞大的军政费用。

这笔费用庞大得惊人,在1949年,军费开支占到了全国财政收入的一半以上。

当时全国的总支出折合成小米是283.5亿公斤,而总收入却只有151.5亿公斤,也就是说,当时的财政赤字多达132亿公斤小米。

正是在这样一穷二白的背景下,1950年初,我们开始筹备建新中国的第一家汽车制造厂。

当时毛泽东想的是:

“现在我们能造什么?桌子椅子?锅碗瓢盆?可人家苏联能造汽车,为什么我们不能?”


新中国第一家汽车制造厂( 也就是“一汽” )最终选址在长春。

这其实是出于多方面的考虑。

比如说,按年产3万辆货车的生产线算,需要电力机组24000千万,仅这一条,缺乏电力资源的西安、太原等备选城市就被排除在外。

再比如说,生产3万辆货车一年需要20多万吨钢材,这一条又把北京、石家庄、湘潭等缺乏钢铁资源的备选城市pass掉了。

除此之外,还要考虑铁路运输系统,因为厂房建设和正常生产还需要大量木材,之后成车的运出也是个问题。

能同时满足以上条件的城市,寥寥无几,而长春恰好每一条都符合。

长春不仅靠近苏联老大哥,而且有丰富的钢铁、煤炭、木材等资源,当时国内最大的钢铁厂,正是东北的鞍钢。同时,当年在中国疯狂掠夺资源的日本人,在东北留下了较为完备的工业基础和公路铁路网络。

除此之外,长春还是亚洲第一个全面普及抽水马桶和管道煤气的城市,也是中国第一个规划地铁和环城高速公路的城市。

如果不翻看这段尘封往事,你大概不会想到东北还有如此辉煌的时刻。

尤其,当一汽落地之后,长春便有了一个别称:

“中国的底特律”

远在太平洋彼岸五大湖区的底特律,此时早已名震全球,它不仅是美国的汽车工业之都,也是世界的汽车工业之都。

1903年,当亨利·福特在底特律成立福特汽车公司,底特律还只是一座平平无奇的城市,但随着通用和克莱斯勒的进驻,它快速崛起。

1914年,当福特向全球招揽人才,世界各地的应聘者纷纷涌来。

而上世纪五十年代,无数青年才俊和技术精英,也纷纷从北京、上海、广州等地涌向长春,他们怀里揣着《远离莫斯科的地方》,唱着《莫斯科郊外的晚上》,来到了“祖国最需要的地方”,从此扎根东北。

只是,当时大家都没想到,有朝一日,不管是美国的“五大湖”,还是中国的东北,都变成了“铁锈地带”,五大湖的居民纷纷逃离至美国的西海岸和南部海岸,而东北人也散落到海南、烟台、威海……

美国的“铁锈地带”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在当时,所有人都志得意满,撸起袖子准备轰轰烈烈干一场。

一汽落成后,便形成了一个小型的、自洽的社会。

这里有医院,有学校,有自己的发电厂,甚至还有自己的公安局和法院。当全国人民还挣扎在温饱线上,这里的工人每天下班后还能洗上热水澡。

当时还流传着一句话:

“厂内女不嫁厂外郎,厂外女求嫁厂内郎。”


我们都知道,东北曾被称为“ 共和国的长子 ”,而这个称号,更确切地说,指的就是“一汽”。

直到90年代中期分税制完成,一汽上缴的利税中有70%给国家,剩余的30%才由吉林省和长春市平分。

但即使是这样,一汽每年的利税仍可占长春市财政收入的70%,占吉林省财政收入的将近一半。

所以,当年一汽的首任厂长饶斌,甚至有了一个绰号,叫“ 饶半城 ”。

一汽的分量和功绩,由此可见一斑。










3













“二汽”的曲折历程





1953年的夏天,“一汽”在长春孟家屯车站西侧,也就是今天的东风大街南侧举行奠基典礼。

而此时,国家已经在考虑建第二汽车制造厂( 也就是“二汽” )了。

比起一汽,二汽的经历要曲折离奇得多。

由于受国内外政治环境的影响,二汽经历过多次“上马”和“下马”,在选址问题上更是让大家纠结不已。

一开始,二汽决定将厂房建在武汉,因为在当时来看, 武汉是仅次于长春的工业大市,彼时武汉在建的就有5家大型企业(包括锅炉厂、造船厂、钢铁厂、重型机床厂、内燃机厂)。

然而,参与讨论的一位苏联专家,看完选址方案后,淡淡地说:

“你们将这么多厂都集中在武汉,将来万一发生战争,一颗炸弹就能炸得一无所有。”


在场的人都打了一冷颤,选址问题又重新回到讨论环节。

然而,就在大家为选址问题争论不休时,1956年,中央却忽然下发指令:

二汽下马,暂停所有筹备工作。

二汽的下马,原因很复杂。

一是国家发现,之前“一五计划”的摊子铺太大,国家要钱没钱,要技术没技术,要人才没人才,完全顾不过来;

二是斯大林逝世,新上任的赫鲁晓夫觉得援建中国是个大包袱,所以撤回了资金和技术人才。

此后,因为“大跃进”之风的一波三折,二汽又经历了一次上马和下马。

直到1964年,二汽第三次上马,大家才又开始讨论到底应该把厂建在哪里。

此时,武汉已经彻底失去了备选资格,因为那时冷战愈演愈烈,对工业建设的最高指令是:

工厂集中在大城市和沿海地区,不利于战备,应集中力量建设三线。


所谓“三线”,是当时全国的战略区域划分,一线是沿海沿边,二线是中部地区,三线基本上就是不包括新疆、西藏、内蒙古的中西部地区。

在这种背景下,二汽自然不能建在像武汉这样扎眼的大城市。

北京还特意打来电话:三线企业选址必须“靠山、分散、隐蔽”,所以二汽厂址要靠山,关键地方还要能进洞。

当时有些技术人士也提出了反对意见:

“靠山还行,进洞是万万不能的,洞里湿度太大,设备容易生锈,尤其是精密仪器设备对环境要求极高,况且也没那么大的洞,我们要建的是大型企业啊,又不是开小作坊。”


两方争来争去,后来选在了武当山北面的十堰。

当时的十堰不叫“十堰市”,而是总共住了不到一百户人家的小镇。

不过,小镇群山环绕,基本符合中央“靠山、隐蔽”的建设原则。

1966年10月7日,“二汽总体布置审查会议”在十堰隔壁的小镇老营召开。

老营就在武当山的山脚下,和十堰一样,也是藏在大山里的小镇。

会议召开之时,500多人从四面八方涌来,其中既有官员,也有技术人员。

当时老营一带村落稀少,没有旅店,更没有宾馆,山脚下倒是有一座当年道教留下的玉虚宫,里面残存着十余间破败的房屋,可以用来暂住。

但玉虚宫里顶多只能挤100多人,所以,其余的几百号人只能安排到村民家中去住。

村民家里没有多余的床,组织就给每人发一捆稻草,自己扛到村民家中席地而卧。反正不管多大的官,多牛逼的技术精英,大家通通打地铺,睡稻草。

会议结束后,二汽正式确定建在十堰。

这是一个艰难的选择,当时进十堰要走一条很窄的土路,路上坑坑洼洼,很多人只能骑毛驴进去,很多装备物资也是手提肩扛,不管是交通、资源、配套协作系统,都和一汽没法比。

二汽的建设者真的是全凭一腔热血,用最原始的手法和当时最高端的制造业过招。

而曾经“鸟不下蛋”的小地方十堰,也抓住这个时代机遇,摇身一变,成为中国的“商用车之都”。

只是后来,二汽总部在2003年还是迁到了武汉,这在当时被视为两座城市的争夺战,闹出不小的风波,顶层出面后才最终达成一致。

无论怎样,二汽自诞生以来就始终走在一条曲折坎坷的路上。

二汽开工典礼,十堰










4













红旗轿车





当二汽还在为选址的问题争论不休,一汽已经决定要干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了。

1958年6月25日,一汽得到消息:

北京市要试制高级轿车,届时作为国庆献礼,参加国庆阅兵。

当时的情况是,新中国虽然已经成立了这么多年,可每年的国庆阅兵仪式,使用的还是外国轿车,所以,全国上下一直盼着能早日造出自己的轿车。

一汽作为“共和国长子”,这个任务当仁不让。

时间急,任务重,一汽领导心里没底,便问员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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