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们看来,只有牛逼的专辑,没有一直牛逼的乐手。
文◈ 孙嫣然
11月20日上午10点,李志的数字新专辑《在每一条伤心的应天大街上》在网易云音乐独家发售,用了三个小时超过了他前两张付费专辑的总销售量。截至11月22日晚上,这张售价20元的数字专辑已经售出5万张,销售额达到百万。
逼哥李志作为独立音乐圈最红的音乐人,每年在数字音乐版权上所得的收入仅在40万到50万元之间。
这张专辑的争议点除了他语义不明的歌词和莫名其妙的电子风intro,就是它的20元定价,这和林宥嘉的《今日营业中》,周杰伦的《周杰伦的睡前故事》是同一个价了。无论李志怎么发自拍强行说自己“偶像派歌手”,跟 真•偶像 还是有段距离,但这销量和速度足以在圈内创下纪录。
独立音乐圈的乐迷是非常自恋的一群人。他们习惯了跟海量的冷门音乐人打交道,像落网、看见音乐,就是帮助乐迷们“淘歌”的去处。他们推崇一些歌,鄙视一些歌,其内核始终在于塑造自己的音乐品味,而非专一地追逐某一个偶像。
我们这个时代最不缺的就是偶像,对一个音乐人作品价值的信赖被无限地分摊。在他们看来,只有牛逼的专辑,没有一直牛逼的乐手。
20元的新专辑,他们不会像主流歌手的粉丝那样迫不及待地掏出钱来,而是会思考:万一难听怎么办?
事实上,在李志专辑推出3小时内,就有网盘盗版出现。将网盘转发给我的人补了一句,“听听看,喜欢的话可以买台版”——这张专辑将会发行1000张台版实体碟。
随着音乐版权越来越得到重视,免费音乐的空间将会愈发狭窄。可能人们介意的并不是掏钱,而是不想未经试听就掏钱,买到不喜欢的音乐。
无论如何,盗版行为都是不合理也不合法的。李志本人对维权的执念就特别深。早在2012年年初,李志就在微博说过:版权所有,违者不一定纠,但随时保留纠的权利。
三年后,李志开始了一整年的针对酷狗的微博维权。年初,李志及其委托律师状告酷狗侵权,酷狗败诉,下架了他大部分歌曲,赔款2万。
不是每个人都像逼哥一样大红大紫,可以果断地维权和坦荡地求财。多数独立音乐人在版权问题上处境微妙。
一方面,他们需要版税来维持生活,因为正如高晓松说的,“你可以白创作,但不能白制作,要贴钱的”。
另一方面,原创音乐依赖互联网的免费试听进行推广,如果“有幸”被选秀节目歌手唱红了,这些小众的音乐人才能真正从小圈子里走入主流音乐视野。
这个套路被确定下来,应该是在2013年的快乐男声,左立唱了《董小姐》。托董小姐的福,宋冬野火了,宋冬野吸毒也得以成了新闻。
同是麻油叶成员,马頔在两年后的《中国好声音》上也被“临幸”了。张磊翻唱了《南山南》,从此大街小巷到工科男的朋友圈都能听到这首歌。似乎也是从那时开始,民谣开始进入大众视野。
事实上,原唱作者作为版权所有者,作品被他人未经许可拿去参加商业演出,属于侵权行为。然而,在《南山南》被翻唱引起非常大的反响以后,马頔在微博上发出过一个和宋冬野当时很相似的声明,一共说了5个点,没有一句提到了版权问题,都在表达《南山南》火了以后他激动却又要装淡定的心情。两个月后,马頔才忽然反应过来似的,写了一篇文章《咱们来聊聊呗》指责张磊侵权。
被侵权几乎是这些音乐人的唯一“晋升”渠道,想要打开市场,就要让更多人看到自己作品的价值。版权维权也需要时机恰当——对于没有足够价值的作品来说,版权也没有多大意义。马頔在《南山南》引起了足够的影响之后才开始维权,兴许是经过了高人指点,将版权收益最大化。
高晓松近几年频繁出现在综艺节目做评委,对此他说法是:“如果有一天音乐有版税了,我绝对不参加任何比赛做评委。”
他不光做评委,还做起了音乐经理人,成了阿里巴巴音乐集团董事长。与此同时,国家版权局下发《关于责令网络音乐服务商停止未经转授权传播音乐作品的通知》,被称为“最严版权令”。
不久后,高晓松依照要求,将旗下虾米和天天里版权不清的作品全部下架。
高晓松曾在综艺节目中暴走,用激愤的语气诉说音乐人在版权问题上的被动与不公。此番“正义之举”既捍卫了其他音乐人的版权,也为他自己和张亚东在海岛上写歌的理想铺路。
2000年后,盗版音乐出现了恣意泛滥的任性十年。网络播放平台极大地冲击了传统音乐产业。当时流行MP3,购买后店员会手把手教你怎么在百度下载免费音乐。
初中的时候喜欢去小店淘原版碟,买回来以后不知道该如何播放,放进电脑里和盗版音乐无异,特别鸡肋。基本只剩观赏价值。最后去二手市场淘了个索尼CD机——当时已经停产了——在这种复古的执拗下,我才终于完成了实体CD原本的使命。
后期,软件听歌成为主流,并从电脑端逐渐转移到移动端。如果一个软件没有想找的歌,我从没想过是因为版权问题,而是觉得这个软件的用户体验不行,并迅速转战另一个。豆瓣fm是我当时听歌的主要根据地,独立音乐人的小站长年门庭冷落,免费歌曲试听给人一种“求你听听看”的感觉。付费听歌,这是无法想象的。
互联网音乐逐渐开始走向正版,告别粗制滥造的网友上传时代,是从2013年开始。当时,各主流网络音乐服务商开始以独家代理的方式收购音乐版权,无力参与版权收购的中小型音乐平台则被淘汰。
如今的音乐网站主要分为两个阵营,阿里和腾讯,阿里包括了虾米音乐和天天动听,腾讯则整合了QQ音乐和海洋系(酷狗酷我)。两大派系取得的多为排他和独占版权,也就是说,想听周杰伦去网易云,听五月天却要下载虾米。
习惯使用某一个 App的人们,也许不得不开始适应互联网音乐的 “双 APP 时代”。
如今,看到喜欢的歌曲被下架变成灰色,心里还是觉得好气,转念一想,唉好吧,尊重版权,换个APP试试看。
高晓松在采访中曾经乐观地预言:“在国家重视音乐版权的大环境下,音乐终于有了归口单位,靠音乐生活的好日子快要来了,所以音乐还是有春天的,总有一天会比烤鸭更值钱一点。”
从听众的角度来讲,适应付费听歌就像我们逐渐适应付费阅读、付费问答一样,需要一个过程,但我们都愿意为一个更好的大环境去努力。何况音乐版权并不意味着以后就都得付费听歌,大部分情况下买版权是音乐平台的事。
再说,让喜欢的音乐人有钱赚,他们的创作也更有动力。正如一个大方的逼哥粉说的:“没事儿天冷了我也不介意出点钱给他养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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