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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每一个人,都能陪你到很久

江昭和  · 公众号  ·  · 2017-08-18 07:22

正文





看一档综艺节目,某姐姐为她的妹妹登台助威,妹妹感动流泪,彼此深深紧拥,虽然舞台下不知什么光景,但戏台上,戏台上当然有板有眼,不能笑场跑调。

不知从何时起,我开始怀疑一切镁光灯下的灯红酒绿,世俗人情。至少,不那么无条件地,给我什么,我就迷迷糊糊地相信,似少年时。

彼时做过无数梦。最大的愿望就是有个巴达兽,日本动漫里的。心情好的时候给我揉揉捏捏,心情不好吐个泡,或者一言不合变个天使,带我飞,带我遨游世界,最想去的是布宜诺斯艾利斯,因为电影里的莫文蔚对着高楼大喊大叫,就是这个名字,我听着悦耳,就彻底爱上。

那样舍得做梦的年纪,也一去不返。

但有些东西,我愿意相信。比如节目里不知谁说的话,一个人的一生中,最长久的知己,或者伴侣,其实是我们的姐妹,或者兄弟。因为他们见证我们懵懂无知的少年,青涩躁动的青春,跃跃欲试,激情澎湃的中年,还有所有逐渐沧桑下去的余生的日子。

父母会老去,会彻底远行,生离死别,爱人不知何时登场,而孩子,孩子出来时,自己已经盈虚有数,他们是另一个世界的生物,届时自己已经荣登老一辈。而手足,陪同我们一起成长。生命的年轮,总有他们的踪影。

细细咀嚼,此言极是。想想,觉着慰安与幸福。




虽然,从小到大,不是没有横眉冷对,张牙舞爪,甚而大打出手的时候,为着鸡毛蒜皮,为着父母的零花钱,为着她在紧要关头,居然一丝不肯同仇敌忾,惺惺相惜,但这么些年过去了,而今回忆起来,依旧只剩丝丝入扣的暖意融融。

因为,更有无数的日子,我们一同上下学,偶尔分享秘密,自己饥了渴了不要紧,对方能够饱暖也是甜蜜,她会因为我的成绩而喜悦,为了我的沮丧而忧心,会在怒不可遏的母亲痛骂之下,佯装委屈,甚而哭哭啼啼,然而转过身却又情不自禁地笑得喘不过气,梨花带雨,笑中带泪的模样,现在想起来都忍俊不禁。

到而今,逢年过节的时候,从学校返家,与姐姐闲聊,也会絮絮叨叨回念起少年时,看过的动漫,喜欢过的某个明星,哪一个曾经的同学,已经为人父母的讯息,偶尔顾念一下往昔……

虽然琐碎,但终究是与人的一生息息相关的点点滴滴,终究是各自走过的路,生命里,重重叠叠的风景。

而她比我更有感触。因为她已经身为两个孩子的母亲,她十分能够体谅为人父母的苦辛。也开始懂得从前爸妈一切令人匪夷所思,让我们发自内心暗暗抵抗的做法的苦心孤诣。

经历让人成熟,而不是时间。我越来越明白这个道理。




我心底却还未能似她角色转换的圆转如意。我还在朦朦胧胧地回想着她穿着紫的,黄的,绿色的,红色的,各种颜色样式俗气得不行的衣服,踩着单车去上学(那时的我们,大抵不过都是这副样子),回想着她辍学以后,开始格外的少语了一些时候,我们开始疏远了,她有了工作,有了秘密,和我无关的,和妈妈情同知己的,我被隔离在一层雾气缭绕,云影重重的外头。虽然我也不至于一头雾水,一无所知。

后来,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地来了一个陌生的男子,呀,大概就是人人口中七尺男儿的身高吧,看得出来与人交际其实并不熟稔,却勉强为之,所以生硬,所以不能圆转如意,他来和我套近乎了,为着取悦姐姐,我十分谅解。但心底还是抵触的,怎么这样?觉得一个完完整整的四边形突然生出了怪角。然而我也不至于那样自私,那样不能通情达理,姐姐喜欢的,那终究是好的,与别人何干。

我还在想着她试婚纱的那个雨天,我坐在大厅松松软软的沙发上,百无聊赖地凝视着身边挂得琳琳琅琅,颜色式样异彩纷呈的礼服,她揭开帷幕羞涩地走出来,带着一点欣喜,带着一点自豪,带着一点难以置信的如梦如幻的表情,带着一点渴望,一点憧憬,未尝没有一点担忧,一点疏离。

我带着充满赞赏与欣慰的笑容为她的出场给了分数。但其实早已鼻酸,早已泪光盈盈,我是这样容易心软,容易情绪化的一个人。即使情不自禁,我相信,她亦是懂得的。

《圣经》里,上帝创造天地间的第一个男人亚当,觉着他孤苦伶仃,于是取出他身体里的一根肋骨,做成了夏娃,所有女性的始祖,与他结合,共同劳动,收获,相爱,并且繁衍子息,构成人类最原始与永恒的命途轨迹,以及灵魂里的原罪,当然,这是基督徒的说法。

她也走进了这条迂回漫长,却从未断裂的,世世代代男男女女心照不宣接续的人类文明之环。仿佛是一种献身,仿佛是一种皈依,仿佛是一种默认。默认了她的使命,默认了她的将来,默认了她的余生。

那一刹那,我觉得她是尘世间,最最活色生香,最最善良美丽的一个女人。




我还在想着第一次去姐姐的婆婆家登门拜访的时候,仿佛是春节间的某个日子,所以三亲四眷,上上下下,一大家子人,一大家子菜,我向来是不习惯太过“隆重”的场面,坐立难安,浑身上下不自然。不知道该如何应付,嘴巴又笨,所以沉默是金,然而这样的道理,他们不会谅解的,难保不会觉着我木讷,觉着我清高,觉着我书呆子一个。

我在一隅坐着,谨慎地夹着手前的菜,偶尔觑觑姐姐,看她与婆家谈得其乐融融,驾轻就熟,心底慨叹,为她庆幸,也有点怅然。

难为她,怎样做到的。独自一人,到一个陌生的家庭,面对三姑六婆,一个个学着怎样叫唤,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不能行差踏错这已经是基本功,额外还有柴米油盐酱醋茶,还有与不同性格的家人相处时,如何里应外合,如何拿捏分寸,哪像自己家,大喊大叫,蓬头垢面也是自由。

想来不修得王熙凤那般的手法面相,是不能够风生水起,安然无恙的。嫁给一个人,实实在在是嫁给了一个家庭。真难为她。

会累的吧,但也不是小孩子,有权力无所顾忌地撒娇和哭泣。不见得五毛钱一根冰棍就能够粉饰太平过去。更多的,是独自担待,独自哽咽,独自守得云开见月明。

于是,我暗暗的这欢喜里,也错综复杂地融合着叹息。



我还在想她怀着第一个孩子的时候,睡在床上给我讲她听到的各种奇闻怪谈,讲她认为并非无道理的轮回转世说,说得煞有介事,一副信不信由你的姿态,而我只是讪讪地不置可否,从而表明我的态度。

虽然我不至于初初就摆出一副志得意满的接受过大学教育的大学生的沉着森严论调,诸如唯物主义者,封建迷信,无稽之谈云云,因为有些神秘玄奥确实令人捉摸不透,不能盖棺定论,但我也不至于深信不疑。

说得浅白直观点,我先过好这辈子,不能抱希望于来世而将此生敷敷衍衍,破罐子破摔,浑浑噩噩捱过。至于下辈子,下辈子再说。

当我还在想着这些的时候,她又有了第二个baby,恰恰出生在我暑假的末梢返家的那个凌晨,彼时我不知如何就梦醒了,听见隔壁房间妈和人通电话的声音,语气里难掩的兴奋,我就猜出了几分,脑海里不停想着,这个小家伙,和我是有缘的。更叫我欣喜的,是姐姐无私慷慨地用了我建议的名字,来自王羲之的《兰亭集序》。

第二天起得早早就去医院看姐姐和小外甥。爬几十层楼,也心甘情愿。仿佛明白为何有些家庭拥有执着后代情结。传宗接代是一方面,无穷精力不花在培养后代身上仿佛一种奢侈浪费。

看到姐姐时,她正卧在床上看着宝宝,一副平静安宁的姿态,我看着幼婴,粉嫩嫩的一团,真是不知该说什么好。那样细胳膊细腿,静静握着,小嘴微张,似对世界说你好。我看着,屏息,有泪意。

我们都自这般脆弱的粉肉长成,要经历爱恨嗔痴,九九八十一难,直至自力更生,独当一面,听起来多漫长曲折,然而一分一分,也走过来。

成长是很辛苦的事情,然而我们一步一步,也安然无恙地挺过来,不是不可歌可泣的。

像一个轮回,在姐姐的生命里发生。她的两个孩子,也许就是来日的我们。更像一场约定,来这苦乐交织的人间。是《老友记》里的话,这世界很糟糕,但你会爱上它。



后来,她知道我在网上写东西,一直用自己的方式默默支持着,我虽然嘴上说着不必,心里还是欢喜的。

如今,两个孩子也慢慢成长,我开始领悟到,自己已在悄无声息地将对姐姐的关怀与爱流传到下一代身上。

并不是每一个人,都会陪你到很久很久,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值得你百般付出。正因为真情可贵,所以才倍加珍惜。

能够在这个变幻莫测的人世上,懂得爱与被爱,这是值得欣喜的事情。

很幸运,有这样一个人,陪我走过此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