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洪路,在它拥有夜市的光辉岁月里,是西湖边上的一串明珠,串联起杨桥路和西二环,斑斓的灯火点亮无数个漫长的夜。那些年,它是传说中的「福州吃货一条街」,直到网红店的时代到来,一杯廉价奶茶的美味都已难寻。当喧嚣褪尽,风平浪静的西洪路与我们坦诚相待时,它变了很多,又似乎什么也没变。老市区里的西洪,有陈旧的一面,却不失体面;有更迭的时代面貌,却也沉淀着专属于这里的记忆。
老福州的诗意,大概即是如此。
时代的潮水退去后,与其怀念不如相见,我们漫步西洪,用脚步丈量时光写下的回忆录。
「1」
去年天气
旧夜市
夜幕降临后,一座城市最有人气的地方,大概就是夜市了。
熙来攘往的人流,琳琅满目的摊位,此起彼伏的叫卖,在这一片充满了烟火气和人情味的喧嚣里,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工作的疑虑和生活的压力都变得微不足道,唯有生活的踏实与真切是实实在在的。
走出家门,用夜间购物解决衣食住行的需求,西洪路的小商品夜市,曾经是附近居民不可或缺的选项之一。
如果说分类有序、摆放整齐的商场是一个空间,那么街道上熙熙攘攘的夜市就是一片江湖。
贴膜、睡衣、日用品、植物、餐具……短短一百多米的物理空间里,藏着无限的想象力。
△流动的杂货铺
△大金链子戴上想必很有黑道大哥气质,就是泡温泉的时候会浮起来比较尴尬
不管是在一堆杂乱无章的物品中淘自己的心爱之物,还是与摊主据理力争地讨价还价,都是在商场里体验不到的生之乐趣。
这个位于西洪路的小商品夜市,又称「鼓西再就业夜市」,顾名思义,这个夜市的摊主大多是下岗再就业的工人。夜市最初建立的历史已经不可考,十几年下来,它为下岗职工提供了一条新的就业渠道。2014年,它得以在关停夜市的浪潮里留驻,到了2019年下半年,西洪路夜市没能躲过被关停的命运。
△这个大家再熟悉不过的游逛之所,早就融入了居民们的日常生活
夜市摊主们忙着寻找应对的方法,他们之中,有些人白天还要出去打工,晚上过来摆摊。小小的一个摊位,就关乎一家人的重要生计。
夜市的灯光灭了,西洪路就变暗了。
临时的铺面成了两元店,同样的地理位置,同样琳琅满目的批发小商品,松紧带、小暗扣,还有各种奇奇怪怪不知道用途的小工具,夜市上卖的东西,在这里也能买到。两元店像是夜市以另一种形式的化身,在西洪路有了新的安身之所。寸土寸金的西洪路上,店面的租金像越滚越大的雪球,疫情寒冬下的日子过得愈发紧俏。西洪路见证了多少年轻人满腔热血创业的心,终究却只成过客。前阵还装修得热火朝天的新店,几个月后就挂上了转租的招牌。机动车道由双向通行变成了单行,反向的公交线路仅剩下四班。即便如此,高峰期的拥堵似乎也并没有缓解多少。城市的灯光忽明忽灭,人来人往,走走停停。西洪路留不住时间,也留不住被现实带走的人们。「2」
一曲新词
奶茶一杯
在搜索栏打下「西洪路」和「美食」作为关键词,没几页就能翻阅到它的繁华过往。△「这条街的名字,你肯定如雷贯耳」
△2017年「升级」为8元一碗,2022年的现在9元一碗「奶茶小吃一条街」应该是很多人对西洪路的第一印象。哈鲜茶的前身是更加古早的葡京小站。货架上摆放着五颜六色的食用香精,点一杯冰奶茶,店员会直接从冰柜里舀出来。阿e则相对高端一点,不过当时还有「珍珠是塑料做的」这样的危言耸听,劣质奶精喝多了也有消化不良的风险。
如果把「一点点」的出现作为奶茶界改朝换代的分水岭,那么阿e是西洪路上存活最久的最后一家初代奶茶店。在西洪路还没迎来它的第一家「一点点」之前,85度c的奶茶也是不少人的选择。
厚海岩奶绿,是我人生中喝的第一杯奶盖茶。咸奶盖的滋味曾经风靡一时,但在奶茶遍地开花的今天却并不多见。回想当年,哈鲜茶和阿e两家店的绿色招牌隔着马路遥相辉映。再后来,同样是绿色招牌的「一点点」横空出世,网红奶茶的新时代到来,想喝一杯廉价奶茶反而成为了「奢侈」。
统一的选品和配料,风靡短视频平台和小红书的「点单秘籍」,让喝奶茶这件事变得容易复制,也变成参与某种流行生活方式的证明。如今,它也被蜜雪冰城、古茗、唐沫茶兮这些后起之秀包围。更精致的包装,更好听的名字,更漂亮的调色,可能才是奶茶店新的生存之道。「3」
小园香径
独徘徊
见证了种种变迁的西洪路,如今显得气质恬淡。
漫步西洪,到处可见茂密的榕树,街道也被衬出清幽之感。
一路的浓密树影下,生活气息也很浓郁。人情不被车水马龙冲淡,随处可以捕捉到生活的意趣。
西洪路的静谧,始于金牛山脚下。绿意沿着山坡泄下,勾勒出东西三公里的祥和。
这种祥和,映照在生活图景里。
闯进路边的小巷,维修家电的电动车勤恳地放着喇叭,买菜回来的阿姨和迎面走来的邻居攀谈。
走在这里,很难不觉着轻松、安适。
还有许多像开盲盒般不知通往何方的神秘小巷,如果不走进来,就永远发现不了背后的这一番天地。有的通往居民楼的内部,但是构造让人捉摸不透,黑暗的角落藏着一个楼梯间,犄角旮旯的地方还开着几家小店。有的通往小区深处,但看起来又像是城中村,一直走到底,又通到另一条路去了。在夜晚,这些昏暗的小胡同则更加让人生畏,仿佛和外面不是一个世界了。通道里的这家「西门照相馆」已经在西洪路开了15年,最初开在外街边,后来迁到了通道里面。十平米的店面被收拾得井井有条,一半是影棚,一半是工作台,架子上摆放了不同时期店面的照片。老爷爷把两块铁片围成圈,再组接在一起,做成一个铁皮通风管道的拐角,有力的打铁声响彻街道。泛黄的外墙,交错的电线,旧居民楼安上新电梯的视觉效果像老人装上了机械臂。一路上被持守的旧生活方式还有很多,在路口,遇见打牌入迷到顾不上看店的大叔们。
而小区门口的保安专注地读着字典,不时在上面做一些标记。
便利店零食密集的摆放、茶行门口被漆得大红大绿的小板凳,好像都在告诉你,这里的时光比别处走得慢一些。
「4」
似曾相识
老味道
繁华或许也有保质期,西洪路则是一罐过期的黄桃罐头,但不会过期的,也许是生活本身的滋味。即便失去了夜市的光环,留在这里的宝藏,也值得你去发现。「依忠小吃」曾经只是家拌面扁肉苍蝇馆子,窗外能看到处理厨余垃圾的垃圾桶,夏天用的是简陋的塑料门帘阻隔冷气,现在装修得明亮整洁,装上了厚实的玻璃门。一家小小的尚干小吃能在竞争激烈的西洪路开上十年,也足以说明周边居民的认可。湖头街公交站背后的「老福洲」是曾经的西洪路餐饮头牌。经过了三番两次的更新换代和各种新式餐饮的冲击,生意大不如前,口味似乎也褒贬不一。不过,与其用美食的标准评判,倒不如说,这家一下车就看到的「老福洲」,更像是西洪路的地标之一,在「老福州」心中的位置无可替代。老式Excel表格风的菜单,半透明的纸质有点像读书时用的科作业纸。个头有拳头大,金黄的外壳,在油锅上滋滋作响,跃动的香气,刺激着过路人的味蕾。「贵哥千层饼」据说原本是开在晋安区五里亭桥下的「阿贵饼店」,西洪路的这家店面原本卖的是手抓饼,转卖千层饼后人气骤增。在人群里,在充溢鼻腔的烹饪香气里,我们可以感受到一座城市的温度,这种温度,能够慰藉无数个穿行在城市里孤独的灵魂。福州有句老话叫:「走东街,逛西街」。东街指的是东街口,西街就是西洪路。
西起西门兜,东至洪山桥,「西洪」由此得名。
经历过夜市取缔,街区改造,新一代概念的网红店覆盖了人们的生活,西洪逐渐不复过往繁华。
与众星捧月般的东街口不同,西湖边上的西洪路,没有气派的建筑,没有如织的游人,也少见装扮时髦的年轻人。
西洪路的模样,更贴近福州人生活原本的模样。
依姆依伯们永远清楚超市和摊贩的菜哪个更新鲜,湖滨小学的小学生们又在把玩着什么新奇玩意,100路公交车仍在穿梭个不停……
繁华落尽的西洪路,更像是一位历经沧桑的中年人,似乎已经走过了最好的年纪。
而岁月沉淀下的,是一种细腻而坚硬的真实。
你对西洪路
有着怎样的独家记忆?
最爱哪一家
西洪路上的老味道?
曾经和谁
共同漫步这条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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