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陈钰曦 摄影:王烨
从去年年末开始,我们站在影像、文化、生活三者之间产生了一些新的想法。在今年的春季,我们终于鼓足勇气开始执行,开辟了“生活观察员”这个新版块。
我们会以走访的形式去探索影像除了可以诞生在艺术家的拍摄计划里;可以挂在美术馆里;可以播放在介绍式的幻灯片里;可以出现在新闻里之外,它还可以是什么样子。把它投放到生活当中去的时候,还可以供给我们些什么。
Vol.3
为宝丽来注入新鲜血液
1948年,第一台宝丽来相机面世,埃德温·兰德博士耗资20亿创造了宝丽来相机及胶片,成为那个时代标志性的时尚产物。
安迪·沃霍尔、荒木经惟、安塞尔·亚当斯、大卫·霍克尼、沃克·埃文斯、安德烈.柯特兹、查克·克洛斯、罗伯特·梅普尔索普等众多艺术家都是宝丽来的忠实粉丝。
但在2008年,一则消息似乎彻底宣告了宝丽来时代的终结,公司决定停止制造宝丽来底片,转为发展数码相机业务。
这种停滞般的失去,可能是很多人无法接受的,为了延续拍出“真正”的照片这一信念,IMPOSSIBLE在荷兰购买了最后一家宝丽来工厂,开启了拯救一次成像摄影的计划,重新开始生产一次成像胶片。
IMPOSSIBLE也是目前世界上唯一一家生产宝丽来经典规格相纸的生产商。
IMPOSSIBLE 与 Eley Kishimoto 合作的闪电图案相纸
2015年,IMPOSSIBLE正式进入亚洲,并把办事处设置在了北京,杨梅竹斜街144号。杨梅竹斜街是一条文化氛围颇浓的街巷,很多人慕名而来,在名国时期有七家书局都设立于此。
选择在这里落户的IMPOSSIBLE当然也是别有用心的,除了可供办公,这里也成为了宝丽来的陈列室,是开展讲座和作品展览的最佳空间,在这里你可以参与一切与一次成像相关的活动。
IMPOSSIBLE身处北京的办事处
我们去到杨梅竹斜街,拜访了IMPOSSIBLE亚洲区媒介总监刘乐山先生。听刘先生介绍说之所以叫做“THE IMPOSSIBLE PROJECT”(不可能的计划),是因为接手工厂后,研制宝丽来胶片的化学配方与供应链条都不复存在了,一切从零开始,这看上去就是个不可能完成的计划。
而宝丽来发明者埃德温·兰德博士曾说,“Don't undertake a project unless it's manifestly important and nearly impossible.”(如果不具备无可取代的重要性与近乎不可能的挑战性,请不要开展这个项目)。越是几近不可能完成的计划越具价值,IMPOSSIBLE就是在种种迹象都看起来不可能的情况下,展开了复兴计划。
至今,市面上可以购买到的包括彩色、黑白、双色胶片,以及多种形状和颜色边框的IMPOSSIBLE胶片超过40种,为宝丽来注入了新鲜血液。
在杨梅竹斜街的空间内正在展出的“day keeper”
展览内容是三位摄影师持续100天,每天拍摄1张的一次成像作品
摄影师张政Coyo的展区
不仅仅是生产胶片,IMPOSSIBLE还在荷兰和德国让2亿台宝丽来相机得到重生。购买通过IMPOSSIBLE翻新的宝丽来相机都拥有一年的保修期,质量得到保障。
建议不是很了解器械的朋友不要去网络二手商店随意购买,毕竟水深。“你可以选择在IMPOSSIBLE的合作伙伴乐玩公社进行购买,主要是两款经典机型600和SX-70。”刘乐山先生坦言由于翻新相机进入国内也有一定的困难性,所以量少又抢手。
宝丽来600型
宝丽来ZIP,适用于撕拉片
2016年5月,第一台由IMPOSSIBLE团研发制造的一次成像相机I-1面世,将胶片摄影带进了数字时代。2017年下半年I-2也会上市
宝丽来不是一台相机,而是一种生活方式
使用宝丽来拍照这一方式在中国还并没有大范围地发酵开来,国内坚持使用宝丽来拍摄的不到千人,但就是在这个极小的圈子内,每个人都有着对于宝丽来的特殊信仰。
在大多数人的观念中,一次成像的相机由于出片快,所以通常用它来记录值得纪念的时刻,以及好久不见的人。其实跳出“家庭相册”式的记录,我们也许可以用宝丽来拍摄更多对于生活的感知。戒掉手机和数码相机,或许宝丽来会让记录生活这件事情变得更有仪式感,能让我们更细致地去凝视生活。
接下来,我们联系了三位宝丽来的使用者,他们都是平均年龄在24岁的年轻人。对于一次成像摄影创作,他们有着独立且执着的思考方式。
观察员:1948年,宝丽来面世,当时在美国特别风靡。
张政Coyo:是,当时就三样东西,小汽车,洋房和宝丽来。
观察员:乔布斯也很推崇宝丽来。能受到他推崇的东西不太多,都是能革新生活方式的产物。
张政Coyo:对,乔布斯很喜欢宝丽来。
观察员:使用宝丽来有多长时间了?用它来拍什么?
张政Coyo:3年,但第一年就是在玩儿。现在主要是记录生活。
杨肇霖:第一次接触到宝丽来,是看了Coyo的毕业作品。Coyo拍了很多肖像,然后把这些一次成像照片放到广场中去,让大家写下对这个人的看法。其实这就是人和人的一次交流。
我觉得很酷,于是我购入了第一台宝丽来SX-70。要说专注于一个想法来用宝丽来拍摄的话,就是近期一年。但后来想法转变了,对我来说,使用宝丽来并不一定要很偏重于创作,我觉得它就是生活的一部分。
© 张政Coyo
© 张政Coyo
观察员:为什么选择它?什么情况下会带着它?
张政Coyo:首先,宝丽来是一次成像,是个不可逆的过程。它在某一个时间点上还是很重要的,这一秒结束就没有了。宝丽来我现在随身带。
杨肇霖:因为它的化学反应。我也很喜欢它“磁磁磁...”地吐片,然后把照片扣那儿,等待慢慢显影的整个过程。传统胶片是玩儿情怀,这个就是玩儿心跳。我是得有点事情,才会带它,比如一场聚会。
Mr.Green:相机很酷,喜欢宝丽来独特的色彩与不可预测性。而且这是一份可以握在手上的回忆。大多数时候随身放在书包。
观察员:觉得相纸贵吗?
张政Coyo:贵,很贵!因为140元只能拍8张。
杨肇霖:价格的确是偏贵,但是如果你认真地去对待它,每一张都去琢磨,把想法融入到照片里的话,我觉得是值得的。因为每个人喜欢的东西不一样,所以我在这上面投入也没什么感觉。
以前,我在念大学的时候,一咬牙一跺脚,脑子一热,一周买三盒相纸。那这周也就吃五块钱的菜,一块钱的米饭了。其实这三四盒里面可能也就能出4、5张好片子。痛并快乐着。
Mr.Green:贵,是一笔大开销。
© Mr.Green
© Mr.Green
观察员:在别人看来140拍8张有点奢侈,但可能这就是一种情怀吧。
杨肇霖&张政Coyo:是,就是你的信仰。
张政Coyo:富士很想替代它,但它们用的药水是有区别的,宝丽来用的是银盐材料。所以,玩儿这个就是一种信仰。
观察员:宝丽来玩法很多,甚至还有一本介绍101种玩法的摄影书。那你们有没有怎么折腾过?
张政Coyo:我会自己做分区域曝光。先挡住底片的一部分,然后在吐片的滚轴上做一些手脚,让它不吐出底片,取掉遮挡物,使未曝光的部分在相机内二次曝光。
杨肇霖:我是过一段时间就把片子整理一下,会发现很多废片,我就把它们剪了,拼贴成一张照片。无聊的时候,躺在床上就可以干这种事情。
Mr.Green:我会进行二次创作,在相纸上画画。玩宝丽来的应该都知道这么一句话“宝丽来无废片“,在出现废片的时候可以进行二次创作,不是废片的时候也可以创作。
可能因为一句歌词,一位大师,一个经典画面,想把它们画在宝丽来照片上,创作的时候像是在画画却又不仅仅是这样,感觉很奇妙,在赋予相纸另一种意义。
© 杨肇霖
© 杨肇霖
观察员:玩这个的圈子很小吧?
张政Coyo:对,太小了,活跃着的人都互相认识。宝丽来在国内还没有形成一种文化。
杨肇霖:我觉得还是要给大家一些反应的时间吧。毕竟宝丽来流入中国的时间很短。
观察员:如果有一天让你放弃使用宝丽来相机拍照,你觉得会是什么原因?
张政Coyo:除非是像撕拉片这样彻底停产了,但这种可能性几乎没有。
杨肇霖:我老师跟我说过一件事,他说,“你最怕什么就没什么”,我不怕丢失,我只怕我没有那个能力了。所以,我觉得唯一能阻止我的,是我按不下去快门了。
Mr.Green:宝丽来彻底从世界消失,或者是我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