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明:
1986—1998年,我在编辑工作之余,逐渐从研究河北历史人物,转为研究河北古国——中山国(春秋时期建立,战国时期成为“七雄”之外第八雄)、赵国的历史与文化
,相继在《河北师范大学学报》《河北学刊》《史学月刊》《晋阳学刊》《中国史研究》《历
史研究》《世界宗教研究》《中国历史地理论丛》发表了一系列论文。1998年秋,由于担任《河北学刊》杂志社社长,后来又兼任总编辑,任务重、压力大,忙得昏天黑地,无暇再继续研究了,使得这一课题中辍至今。
近日,在整理所藏的书报刊时,找出了这些旧作,重新录入文字,拟在微信公众号陆续推出,供
微友们哂正。
今天,推出第十三篇:《论魏灭中山与战国初期的格局》,发表于《河北学刊》
1993年
第4期第100—106页。
公元前
408年
,
即
魏文侯三十八年,晋国
魏氏在取得对秦国河西之地的决定性胜利之后
,
迅即调集重兵
,
灭掉了
“武公初立”不久的中山国
,
并先后派
儿子
击、挚入主中山
,
统治三十余年。
魏氏为什么要劳师伐灭隔赵氏而望的中山?中山之地究竟在魏文侯的图霸战略中起着什么作用?这曾是史学界长期困惑不解的问题。笔者试撰文析之,愿同方家探讨。
一、
“
三家灭知
”
后
的
魏
氏觊觎
中山
之地
晋出公十七年(前458),赵简子卒,知瑶越次执掌晋国中军元帅一职。由此,知氏、赵氏两家为争夺公室俸邑的矛盾开始白热化。
在向北发展的企图受挫后,知瑶随即向赵简子之子赵襄子提出了索取蔡(一作蔺)、皋狼之地的要求。两地一西一东,是捍卫晋阳的屏障,赵襄子当然不肯相让,于是,决定两家命运的晋阳大战因之爆发。
经过近三年的政治较量,“赵襄子、韩康子、魏桓子共杀知伯,尽并其地”,“则赵有代、句注之北,魏有河西、上郡,与戎界边”,韩也占有了宅阳、成皋一带。
三家瓜分知氏领地的确立,为日后“三家分晋”、并列诸侯扫清了障碍。晋幽公时,“晋(君)畏,反朝韩、赵、魏之君,独有绛、曲沃,余皆入三晋”。随着三家竞相损公室、肥私邑,不断扩展自己的领地,晋国君实际上已徒具虚名。
按照晋文公以后形成的惯例,军权下移,国君不再担任军队的统帅,公室宗族一般也不再充任军队的将佐,诸军将佐主要由非公室宗族的大夫担任。由于春秋晋国实行的是军政合一体制,“晋军将佐亦即卿相,中军元帅即国相”,故军权下移也就意味着政权的旁落。随着军功贵族的兴起,宗室贵族的覆灭,将佐晋军的人选由异姓卿族依次更替便成为天经地义。
清人顾栋高通过对《左传》昭公五年“韩起之下,赵成、中行吴、魏舒、范鞅、知盈”杜预注“五卿位在韩起之下,皆三军之将佐也”的研究后认为:
晋中军以次更代
,
韩起卒
,
而赵成、中行吴二人先死
,
故即用魏舒代。魏舒卒
,
而范鞅代
;
范鞅之后
,
当及知盈
;
而盈卒于昭
(公
)
九年
,
其子跞辈行幼。周而复始
,
次当及韩
;
而韩起之子须亦前卒
,
其孙不信辈行幼
,
故当及赵成之子鞅
,
是为赵简子。简子为政二(四)十二年卒
,
次当及中行
;
而中行吴之子荀寅前已为赵所逐
,
次当及魏
;
而魏舒之孙曼多辈行幼
,
次当及范
;
范鞅之子士吉射亦为赵所逐
,
次当及知。知瑶以知跞之孙
、
盈之曾孙
,
故当代赵也。
照此推论,知瑶作为知跞之孙,辈份低两格,周而复始,中军人选本应当轮及韩须之子韩不信(即韩简子)或赵鞅之子赵襄子充任,然而,“是时晋六卿为四卿,知伯强,三家皆畏之,故瑶以盈之曾孙而越次代”。这一行径,为日后晋阳之战的关键时刻韩、魏两家倒戈与赵氏联合埋下伏笔。
晋阳大战后,晋国内形成了三足鼎立的局面,赵、魏、韩三家势均力敌,任何一方都还没有力量吃掉对方而单独代表晋国。所以,虽说晋国国君已名存实亡,但彼此在没有获得周天子的承认前,即使对内各自为政,对外仍需要有一个能协调一致的形式上的“中军”存在。
根据以往的传统,知瑶死,次当及韩简子,而韩简子亦前卒,次当及赵,故知氏的灭亡再一次把赵氏推到台前。
赵氏原在赵简子执掌中军元帅时,就十分注意私邑的发展,除了原有的蔺(今山西离石西)、皋狼(今山西离石西北)、平阳(今山西临汾)、晋阳(今山西太原南)外,还拥有了邯郸(今河北邯郸西南)、柏人(今河北隆尧西南)、中牟(今河南汤阴西)、长子(今山西长子西南)等地。从赵氏立国前后疆域的发展变化可以看出,长期奉行的北进战略是它得以生存发展的根本所在。
所谓“北进战略",是指赵氏的政治重心由南及北推进的战略。
自从叔带去周如晋“始建赵氏于晋国”,到“晋献公赐赵夙耿”,直至赵衰、赵盾时期,赵氏的活动地域大都在赵城(今山西洪洞西北)、耿(今山西河津东南)、原(今河南济源西北)、屏、楼(今山西永和南)、温(今河南温县)等地,亦即晋国的南部一带。
“孟姬之谗事件”发生后,赵衰这一脉的子孙,除了赵武跟随母亲孟姬/赵姬躲在宫中外,其他人被连根铲除,遭到毁灭性打击,俸邑全部丧失。直到赵武长成后,才部分得以归还。
在此情境下,若继续着力晋南,显然已困难重重,故在赵景子、赵简子两代,赵氏的领地开始有意识地向北伸展。尤其是晋顷公十二年(前515),赵与其他五卿瓜分祁氏、羊舌氏的领地后,晋阳的地位日渐突出,超过了中牟、长子、邯郸。
如果说,在这之前,赵氏的封地范围因受晋君赏赐支配,多少还带有偶然性成分在内的话,那么,赵简子时嫁女于代王与之联姻、迁卫贡五百家邯郸之于晋阳、以及“赵简子使尹铎为晋阳,请曰:‘以为茧丝乎?抑为保障乎?’简子曰:‘保障哉!’”则充分表明,晋阳事实上已成为赵氏新的政治重心,北进战略意图至此明朗化。
晋阳之地,东有太行,西有吕梁,环绕周围的盆地,是它重要的经济命脉。从军事意义上讲,它西可以过离石、汾阳,夺取河西;东可以越太行、出井陉,与齐、燕争锋;南可以经长子、中牟,分割郑、卫;北则可以与代、中山等地连成一片,作为对外用兵的后方依托。特别是后者,尤为重要。赵武灵王时之,所以力排众议,实行“胡服骑射”,下决心灭掉中山,完全是因为中山桓公复国后,其地理位置阻断了晋阳与邯郸的密切联系,使赵对齐、燕甚至楚国的用兵在机动性、灵活性上大为减弱,且时常有掣肘的威胁。所以,简子临终前对赵襄子所言的“晋国有难,而无以尹铎为少,无以晋阳为远,必以为归”;赵氏危难之际,简、襄二主舍邯郸、长子而不顾,两次据晋阳为守,都深刻地反映出了这一战略与赵氏的性命攸关。这也是知瑶专晋政后,不畏险途、不惜重兵,接连北上灭仇由、取中山的原因所在。
知氏的灭亡,使赵氏在占有“代、句注之北”的同时,解除了晋阳的后顾之忧;而赵襄子为三晋之长,乘机又将代地之南知氏占据的仇由、中山也据为己有,“南并知氏,强于韩、魏”,实现了其先祖梦寐以求的晋阳、代、中山三位一体的战略构想,从而使赵氏在对外战争中的进攻能力大为增强。
三卿灭知氏后,赵襄子又发动了灭鲜虞的战争:“赵襄子使新稚穆子攻翟,胜之,取左人、中人。使遂入谒之,襄子方食而有忧色。左右曰:‘一朝而两城下,此之所喜也。’”晋张湛注:“翟,鲜虞也。左人、中人,鲜虞二邑名。”
鲜虞在晋定公二十三年(公元前489年)“赵鞅帅师伐鲜虞”,以“治范氏之乱”后,一直未见著史籍,想已受到重创。此番赵新稚穆子又帅军攻伐,取得“一朝而两城下”的辉煌战绩,除了说明赵氏的军事实力已今非昔比外,鲜虞自身的战斗力减弱也是重要因素,恐已处于行将崩溃的边缘。
赵襄子在瓜分知氏领地上表现出的贪婪,以及中山之地本身的战略地位对齐、燕构成的威胁,自然引起了魏、韩两家乃至齐、燕诸国的不满和觊觎。晋哀公六年(前451),魏桓子、韩康子与齐、燕联合以谋赵,“赵襄子往见张孟谈而告之曰:‘昔者,知氏之地,赵氏分则多十城,复来,而诸侯孰谋我,为之奈何?’……张孟谈乃行其妻之楚,长子之韩,次子之魏,少子之齐。四国疑而谋败”。张孟谈的离间之计,暂时解除了四国对赵氏的威胁,不过此举使三家变得愈来愈貌合神离。当魏文侯率先在魏地改革成功后,夺取中山、建立北进的桥头堡,很快被提上议事日程。
二、魏斯执政后与赵氏争夺中山
晋国魏氏的基本部分,在晋国的中部和西南部,重要城邑有魏(今山西芮城县北)、霍(今山西霍县东北)、安邑(今山西夏县)等地,是所谓“表里山河”生产较为发达的险要地带,经济基础优于赵、韩。
公元前446年,魏桓子死,其孙子魏斯(即后来的魏文侯)接位,执掌魏政;晋幽公九年(公元前425),赵襄子/赵无恤去世,魏斯又继任为晋国正卿。这给胸有大志、一心想恢复晋国霸业的魏斯提供了绝佳机会,开始以富国强兵为目标,自上而下进行了一系列带有封建色彩的改革。
在政治上,他礼贤下士,揽用人才,“魏文侯师卜子夏,友田子方,
礼段干木”
,
实行“食有劳而禄有功”“夺淫民之禄
,
以来四方之士”的办法
,
依靠新兴的士阶层进行统治。当时的许多知名之士李克(悝)、吴起、翟璜、
任座、西门豹、屈侯鲋、乐羊等争相趋之为用,从而在中央设立了可以自由任免的相,在地方设立了可以自由任免的守令,建立起了较为集权的政权。
在经济上,他“尽地力之教”,“凿十二渠以溉民田”,奖励农穑,制定平粜之法,调节谷价,“虽遇饥馑、水旱,
籴不贵而民不散”。
在军事上,他改革军制,训练武卒,所有士兵严格选择,由强悍之人充任,并享受种种优待,使之士气高昂,锐不可挡。
这多管齐下的一系列举措,使得魏氏在短短十几年内,就积聚起丰厚的物质基础,一跃而雄居三晋之首。
作为晋国魏氏的末期之主和战国魏国肇基的首席之君,春秋晋国霸业的辉煌,在魏斯头脑中留下了深刻印象。因而,在长达五十年的执政生涯中,他时刻以晋国先世未竟的事业为念。与赵氏北进求发展的思路迥然不同,他竭力推行一种全方位的发展战略,企图重振当年晋国的雄风。
魏氏在三家分晋前,北与赵为邻,西面、南面与秦相连,东面接韩。要想称霸,除了抑制秦国外,还必须在东方、北方寻找突破口,御齐挫楚,牢牢控制住中原。
三家分晋,魏得邺城(今河北临漳)及漳水之险,在东方有了立足之地。但是,统治中心安邑距东方太远,主要交通孔道上党,崎岖多山,来往不便,如果单纯以邺地作为向东方扩张乃至遏制赵氏北方势力的基地,尚嫌薄弱,还缺乏一块与之相呼应的地盘。因此,在赵襄子末年,随着魏氏崛起后实力的增强,魏文侯便提出了“残中山”的要求。
魏文侯欲残中山
,
常庄谈谓赵襄子曰
:“
魏并中山
,
必无赵矣!公何不请公子倾以为正妻
,
因封之中山
,
是中山复立也。”
东汉高诱对此作注:“公子倾,魏君之女,封之中山以为邑,是则中山不残也。故云‘中山复立’,犹存也。”南宋鲍彪补充道:“魏君女,魏不残其女之封。”
常庄谈,《太平寰宇记》引作“张孟谈”,曾是赵襄子时期的重要谋士。“魏并中山,必无赵矣”,其中的利害关系,他是深解其味的。然而,拒不相让,又恐两家兵戎相见,为齐、燕所利用。作为两全之策,他建议赵襄子,一方面扶立起原中山人的后裔掌权,成为赵氏的附庸,以遮人耳目;另一方面,又将公子倾遥封为中山君的正妻,作为封邑,以不使魏文侯失望。张孟谈的良苦用心果然奏效,魏文侯也不愿诉诸武力而加深两家已经出现的裂痕,影响其实现晋国先世霸业的宏图。
中山毕竟距安邑甚远,即使从邺城兴师,中间有赵地相隔,魏“残中山”必须向赵氏借道才行。赵襄子答应“封公子倾以为(中山)正妻”,虽然与文侯的初衷有着距离,但其女既飨中山之俸,就表明中山之地从此也与魏氏的利益密切相关。一旦中山有事,魏氏兴兵干涉,就可以师出有名、无所顾忌了。至此,魏对中山之地的首次争夺迈出了重要一步,赵、魏之间的相互妥协又使中山之争暂置一旁。
三
、中山武公扩张中
的联齐抗晋
公元前425年,“赵襄子立三十三年卒,浣立,是为献侯。献侯少即位,治中牟。襄子弟桓子逐献侯自立于代,一年卒。国人曰:桓子立非襄子意。乃共杀其子,而复迎立献侯”。
赵献子继立前后所发生的一系列政治变故,不仅动摇了赵氏统治集团的稳固基础,而且也加剧了附庸国中山的离心倾向。
中山自赵襄子末年有了自己的代言人——中山文公之后,上下一心,和衷共济,为摆脱赵氏的控制不断积蓄力量。
中山文公死后,武公接替,趁着赵氏内乱无暇外顾之机,加快了复国的步伐。终于在赵献子十年(公元前414年)实现了重建独立政权的夙愿。《史记·赵世家》将这一事件称之为:“中山武公初立。”宋人吕祖谦对此解释道:“‘中山武公初立’,意者其势益强,遂建国备诸侯之制,与诸夏伉欤。”
童书业先生认为:“谥为‘桓’或‘武’者,多为武功昭著之君……卫武公‘佐周平戎甚有功’,曲沃武公并晋,秦武公屡伐戎狄,楚武王时楚始强称王。”又,《周书·谥法》云:“刚强直理曰武;威强敌德曰武;克定祸乱曰武;刑民克服曰武;夸志多穷曰武。”张守节《史记正义》:“(敌德):与有德者敌。(夸志多穷):大志行兵,多所穷极。”据此可知,中山武公复国后,为继承文公未竟的事业,开疆拓土,建立了赫赫战功,为中山跻身于诸侯之列做出了贡献。
有关武公复国后的政权状况,因记载匮乏,详情不得而知,笔者只能透过零星的记述窥其大概。
昔者
,
中山悉起而迎燕赵
,
南战于长子败赵氏
,
北战于中山克燕军
,
杀其将。夫中山
,
千乘之国也
,
而敌万乘之国二
,
再战比胜
,
此用兵之上节也
,
然而国遂亡
,
君臣于齐者
,
何也
?
不啬于战攻之患也。
以往学者在征引该史料时,大都囿于赵武灵王时连年发动对中山的战争,中山奋起抗敌,而附之于此。其实,这正是中山武公复国后重建霸业的真实写照。理由有二:
首先
,
中山“南战于长子败赵氏”一事
,
他书未载。
长子,原为晋地,春秋末年属于赵,《国语·晋语九》有:智伯攻赵氏,“襄子出,曰:吾何走乎?’从者曰:长子近,且城厚完’”可资证明。以后,又归属韩,《史记·赵世家》:赵成侯五年(前370),“攻郑败之,以与韩,韩与我长子”。而根据《战国策·东周·或为周最谓金投章》,周最对赵人金投所言“公不如收(救)齐,因佐秦而伐韩、魏,上党、长子,赵之有矣”,则长子在周赧王二十九年(前286年)时,似还在韩国手中。所以,中山与赵氏的长子之战,划定在武公时较为合理。
或以为,“长子”可能是“房子”之误,清人王先谦对此予以辩驳:“此事若在武灵(王)胡服前,则武灵必不舍新败之耻而远征鄗事;若武灵二十一年后,中山疆土日蹙,更无远涉取胜之理。”
其次
,
“国遂亡
,
君臣于齐者”
,
目前明确记载仅见著一次
,
即《史记·秦本纪》
:
昭襄王八年(前299)
,“赵破中山,其君亡,
竟死齐”。
秦昭襄王八年,即赵武灵王二十七年。据《赵世家》载,此年,赵武灵王“大朝于东宫传国,立王子何以为(惠文)王”,并未见有“破中山”之举。攻中山是在前一年,灭中山是在惠文王三年。
这里,且不谈《史记》年代有不明之处,但书“赵破中山”,中山国并未灭亡,否则就不会再有赵惠文王三年(前296年)“灭中山,迁其王于肤施”之举措了。
参照魏灭中山后,武公下落不明,可知,这里“君臣于齐者”,实指中山武公而言。
或许,有人不同意笔者的见解,认为苏秦所言,是对整个中山国史的概述,并非局限于中山的某一历史时期。可是,根据叙述看,
与“赵氏战于长子”
,无载;
与燕军“北战于中山”
,
也未见著录。“再战比胜
,此用兵之上节也,然而国遂亡,君臣于齐者,何也?
不啬于战攻之患也。”这除了
与中山武公的历史相贴切外,通览中山桓、成、
、
、胜诸君近百年的历史,很难与之画等号。
另据《墨子·非攻》说:“虽北者中山诸国,其所以亡于燕、代、胡貊之间者,亦以攻战也。”墨子,本名墨翟,约公元前480—前420年在世。顾颉刚先生据此认为:“翟即狄也,其中山亡国之遗民乎?”墨翟是否中山国的遗民,这里姑且不论,但是墨文所言的“亡于燕、代、胡貊之间”的中山,必是指春秋时期的中山无疑。
而且,“亦以攻战也”与“不啬于战攻之患也”,意思相同。反映出,中山武公复国后,并未接受教训,仍然重蹈祖先亡国的覆辙。
中山桓公复国以后,中山连续存在了近一百年,与战国时的其他国家一样,也经历了一个由盛到衰的过程。王
以后,“专行仁义,贵儒学,贱壮士,
不教人战”
,
如果用“再战比胜
,此用兵之上节也,
然而国遂亡”来概述中山国的历史
,显然是不合适的。
中山武公的败赵克燕,使中山在战国初年即以勇猛善战而名震诸侯。而武公所以能在短时期内迅速崛起,也与周边各国的相互争战,特别是齐国对赵、魏的用兵削弱了该地区的争夺有关。
中山在文公时期已生易帜之心,尤其在与赵襄子联合灭掉鲜虞国后,不断扩充地盘,发展实力,为后来的中山复国打下了良好的基础。但是,此时的中山毕竟还是赵氏的附庸,赵、魏对它所表现出的强烈扩张欲望除了心存戒备外,更多地还是支持和怂恿,充当其保护人。
“中山武公初立”后,昔日的靠山变成了对手,同盟关系彻底瓦解,这一地区的力量对比也随之也发生了逆转,中山的北、南、西、东完全处于燕、赵、齐三国的包围之中。这就迫使中山武公的对外政策必须做出重大调整,由原来的亲赵、魏,转而向齐靠拢,以尽快摆脱这四战之地的窘境。而作为春秋末年一直与晋国为敌的齐国,此时也乐于接纳中山削弱赵、魏,减轻齐国西面的压力。故在中山武公复国后的第二年,“(齐)伐晋,毁黄城,围阳狐”;公元前410 年,“齐田肸及邯郸韩举战于平邑,邯郸之师败逋,遂获韩举,取平邑、新城”,以牵制魏、赵对中山用兵。
四、魏文侯兴兵灭中山
中山武公崛起之时,晋国魏氏与秦国对河西之地的争夺正方兴未艾。
中山复国,不仅从经济上断绝了魏文侯之女公子倾所飨的食邑之俸,在军事上频频与赵、燕争雄,也破坏了魏氏的全方位战略构想。这对一心想恢复晋国霸业的魏文侯来讲,无疑是个不小的打击。如果坐视中山强大,不仅魏氏北进的意图化为泡影,中山一旦与齐国联手,东进的基地邺城也将岌岌可危。所以,中山的存在,使魏文侯如鲠在喉,必吐之为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