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几日,关于手枪的新闻有点多。
2月3日,俄空天军驻叙利亚部队苏-25SM强击机在执行任务时被武装分子击落。飞行员跳伞落地后使用APS自动手枪与宗教极端势力武装鏖战,在突围无望时拉响了光荣弹。
牺牲俄军飞行员的自卫武器:APS自动手枪,注意已经打了相当于两个弹匣的子弹
而在1月底,美国国防部长办公室操作测试及评估主管(DOT&E)的报告中称,美国陆军新手枪项目中标的XM17/XM18 MHS(模块化手枪系统),测试中暴露出诸多问题,包括无法空仓挂机和双重抛弹。
而说到手枪的麻烦事儿,自然也少不了国产手枪。许久之前因实战暴露出问题而在网上开始的警用手枪大讨论,回响至今依然未绝。
在反恐作战中,任何一类轻武器的使用学习都不能偏废
虽说三个国家利益不同、矛盾极多。但是自美国开始它的全球反恐战争以来,三股势力在全球的行动反而更加猖獗起来。如今不仅美俄身陷中东一线,域外国家也难以安宁。
以前对于这三个大国军队来说,手枪属于装备的细枝末节;而如今无论是作为军人的次要/自卫武器,亦或是执法用的警械,在面对宗教极端势力制造的非传统安全环境时,手枪的地位都显得愈发重要起来。
就算是战斗民族的手枪,那也还是手枪
这位牺牲的俄空天军飞行员,使用的手枪是产量不大、名气不小的APS(大约是因为国内有个著名的使用者
),命名方式非常毛子——Автоматический Пистолет Стечкина,自动、手枪、斯捷奇金(设计者),所以国内也经常称之为斯捷奇金冲锋手枪。
这支全自动手枪可谓老当益壮,从1951年服役至今。而在其原版配件里,也有着非常古老的配置——枪托枪套。
APS的塑料枪套/枪托,一支带枪托能连发的手枪,这很盒子炮
现实战场之残酷,远没有游戏那么欢乐——《战地》系列游戏里的飞行员能带着全部的步兵装备,跳出机舱就是个步兵。然而现实世界中的军机,往往座舱空间狭小,飞行员穿了有抗荷代偿功能的飞行服以后,体积越发膨大,再加上浮领呼吸器之类的装备,没多少留给携带步兵武器的空间。
毕竟军机飞行员,其所训练的技能和体现的价值,是操纵飞机,而不是作为步兵徒步作战,从战略层面上,飞行员也比普通步兵金贵很多。
俄军飞行员使用APS冲锋手枪作为自卫武器,已经是比较强大的了
所以即使只是APS冲锋手枪,苏/俄飞行员的自卫火力,也已经是各国战术飞机飞行员自卫武器中相当强大的了。与之能够相比的,也就是美国电影《绝密飞行》里飞行员使用的MP7冲锋枪(PDW)……但那不是电影么,一般飞行员都是只有一支普通自动手枪而已。苏军飞行员虽然有过带着AKS-74U短突击步枪上天的例子,但即使短小精悍如AKS-74U,对飞行员和机舱来说还是很占地方,其体积已经大到影响跳伞动作了,所以现实中也不常见。
电影《绝密飞行》中美军飞行员的自卫武器是MP7
Su-24战斗轰炸机飞行员使用AKS-74U作为自卫武器,AKS-74U虽小,也足够大到影响跳伞了
相比固定翼战机的飞行员,直升机飞行员的条件就好很多。不仅苏/俄飞行员携带AKS-74U很常见,美军及其盟友使用AH-64“阿帕奇”直升机时,座舱旁边就有武器架,能携带一支M4卡宾枪类的武器。虽然武直的防护要优于固定翼战机,但是在面对地面火力时也更容易出现坠机的情况,飞行员的个人防护与武装不能不强大。
米-24飞行员使用AKS-74U作为自卫武器
当然总有例外,国产某型武装直升机的生产厂家,曾经召集防弹器材生产厂家等相关部门,想组织攻关生产一种比现有单兵防弹插板材料更轻的防弹材料,安装在座椅周围保护飞行员,然而这个想法被其他厂家拒绝了。相比外国各类武装直升机充沛的动力,我军某型武装直升机还是有所欠缺,增加重量当真是斤斤计较,所以也罕见有我军武装直升机飞行员携带长枪作为自卫武器的。
驾驶AH-64直升机的英国哈利王子,座舱侧面绑了一支L22A2卡宾枪
即使强如拥有PJ这样的专业化救援部队,以及完整而强大支援保障体系的美军,在救援跳伞飞行员的时候也是风险极大。而在叙利亚地面战场上,俄军虽有长期派驻的特种部队(SSO),但各武装势力犬牙交错的战场环境决定了跳伞飞行员常常一落地就被敌人包围,SSO再怎么快也很难来得及出手相救,所以作为最后手段,飞行员的自卫武器不强点真不行。
美国陆军AH-64女飞行员使用M4卡宾枪作为自卫武器
这种体验,在局部战争中占据绝对空中优势的大国空军都经历过——比如在1958年西藏平叛作战中的人民空军。当时一架执行敌后侦察任务的图-2轰炸机因机械故障迫降,每人只有一支54式手枪和24发子弹的机组成员们被闻讯而来的叛匪包围,在随后的交战中全部壮烈牺牲。
而和俄国人面对的对手类似,这些同为宗教极端势力武装的残忍对手,甚至对牺牲的我军军人遗体做出了切割生殖器的亵渎举动。自此以后,所有图-2机组成员每人均携带一支54式冲锋枪(国产PPS-43)和280发子弹/8个弹匣,每个机组额外配一挺53式轻机枪(国产DPM)、282发子弹/6个弹盘以及4发手榴弹。
这个组合也只有相对空间较大的轰炸机玩得转
电影《黑鹰坠落》和游戏《使命召唤4》里,美军“黑鹰”/“眼镜蛇”直升机飞行员带的自卫武器都是MP5,但是这种相对较强的飞行员火力配置,说到底要么是直升机,要么是大飞机……
直升机和大飞机空间较大,一般固定翼作战飞机带长枪很麻烦
然而正如当年参战的图-2机组老飞行员在回忆时所说:“大家约定,万一弹尽粮绝,最后一颗子弹一定是留给自己”。面对数量和火力往往几十倍于己的敌人,孤悬敌后的飞行员们要想死里逃生,更多得指望落到一个距离敌人比较远的地方等待救援,还要祈祷天气变坏最好马上天黑,至于手里拿的是什么,只能决定被包围之后的最后时刻会有多久。
老西格遇到了新问题
数量本就不多的空军飞行员,用啥手枪可能还无碍大局;但对陆军来说,手枪可不能等闲视之,比如美国陆军最近就在下一代手枪上碰到问题了。几年前,他们的MHS(模块化手枪系统)发布信息征集(RFI)的时候,就是河马在中文媒体上首先作了翻译,并枚举了参与竞标的几家公司。
看似高大上的美军,其实对手枪的核心要求并不出奇——因为一直很保守。
MHS项目的赢家,西格P320
到底是什么要求呢?这既是美军手枪使用习惯(就是柯尔特M1911的习惯),也是世界各国军队的共识——
安全!一定要安全!哪怕慢一点也要安全!
(说你呢格洛克,你不安全懂不懂!)
如果说问一个轻武器军迷,你们觉得SIG(西格)造的枪如何啊?大部分人都会回答:吼啊!瑞士工艺!贵!但是质量贼好!其实河马之前对这个品牌的认知差不多也是这样,直到西格中了美国陆军MHS手枪的标之后。
P320跌落走火瞬间
西格中标的型号,是SIG P320手枪。基于P320研发的美国陆军MHS,已经被赋予了XM-17/18的编号(17为全尺寸手枪,18为紧凑型手枪)。然而在综合评估测试(DOT&E)之前,其跌落易走火的问题就已经“坏事传千里”了。这下好了,美军对MHS的核心要求——安全出问题了!
恶搞各个口径的漫画,突然出现了P320
从一定高度跌落不会走火,这是任何军用武器选型中几乎必然出现的一个要求,毕竟战场上掉个枪啥的并不罕见:
哎呀~我的枪掉……“砰!”
P320走火问题的原因也简单:枪尾朝下落地时,因为原厂扳机质量较大,落地时会因为惯性,导致扳机移动而走火。但如果是升级过的扳机,因为质量更轻更敏感,就不会因为惯性而走火。
西格的这次补救,可谓不遗余力,升级了扳机(减重35%,惯性更小),并在套筒增设枪机切断器槽
左为升级后的P320,右为原版P320,左边抬起的金属臂为切断器(蓝色箭头),阻铁上有第二阻铁面(红色箭头),确保扳机不扣下,阻铁不放击锤,并且使得扳机手感更好
当时河马的感受是,强如西格在受限于成本造枪时,也会出毛病。毕竟成本和武器质量不可能是正相关,得控制其中平衡达成妥协。后来西格允许用户“自愿升级”(Voluntary Upgrade),扳机升级后的P320,终于在XM17/XM18进行DOT&E测试前解决了跌落走火问题。
西格官网的自愿升级页面
然而DOT&E的报告里,则出现了更大的坑:设计问题。报告里提到了两个毛病,当然都被列为stoppage——实战条件下可排除的故障,而不是failure——实战条件下无法排除的故障。
XM17与XM18
其中一个是无法空仓挂机,这是由于射手很容易因为握枪姿势而压住了空仓挂机解脱钮,导致最后一发子弹打完后套筒不是挂机到位,而是继续完成复进动作——看着跟枪里还有子弹一样。如果实战中还以为枪里有子弹而对着敌人扣下扳机,这就很危险了。
空仓挂机解脱钮非常靠近拇指位置了
美军报告中的内容,也把锅甩给了射击姿势
如河马之前曾发微博吐槽的那样,这都21世纪了,让士兵调整训练去适应武器,这是很不可理喻的事情。格洛克的空仓挂机解脱钮已经非常趁手很靠近拇指了,但是其握把上挖有拇指槽,距离也控制的不错,要有意识地去摁下才能解脱套筒的空仓挂机状态——而XM17/18的空仓挂机解脱钮比格洛克更靠近拇指;
在当前流行的双拇指向前(Thumbs-forward)持枪姿势中,射手往往还戴个手套使用手枪,就更容易误触空挂解脱了。
一般要求拇指向前持枪姿势是拇指远离空仓挂机解脱钮,P320手枪持枪手拇指都容易碰到空仓挂机解脱钮,更不要说戴手套了
操作XM17/XM18的正确射击姿势……这个年代要求士兵调整自身习惯去适应武器,是非常过分的
另一个就非常诡异乃至鬼畜了,“double ejection”,双重抛壳/弹。打掉子弹的弹壳会抛出,这个毫无问题,毕竟自动武器就是把退壳、抛壳、枪机、子弹上膛、击针复位啥的都帮你自动了。
而XM17/XM18的问题就在于,下一发待发弹没有打,也被弹出去了
——甫一听闻我吓了一大跳,就像那支枪机尾偏转90°还被装上去的中正式步枪一样让我觉得不可理解。
报告中指出的双重抛射问题
但是仔细思考,这倒是真的可能发生:由于非常重大的设计缺陷,使得多个部件配合不力,导致正常应该上膛的子弹被抛出去。其中可能出问题的部件有:弹匣抱弹口、进弹坡道、抛壳口、套筒内的枪机头。另外武器设计并未适配新型弹药XM1152普通弹和XM1153特种用途弹,可能也是问题所在。
把锅甩给抱弹口的可能性最大
也可能是进弹坡道、抛壳口的锅
总之,随着MHS项目的深入,西格长久以来的美好名声已经岌岌可危。更危言耸听点,如果说西格不能尽快解决这些问题,恐怕煮熟的鸭子(整个美国陆军MHS项目)都能飞了。所以说这个洋枪啊,也不是尽善尽美。
“几近完美”
当然,在手枪合不合用这方面,我们好像并没有多大脸去说别人。这不仅仅是因为技术上的问题,因为评价一件武器是否合用,仅看其本身的性能诸元评定好坏还是不够的,更要注意使用的部门及该部门人员的特点。
极端宗教势力的荼毒,不仅仅在中东。我国的执法力量也需要反制他们的猖獗活动,这就得说到我们的警枪问题。
QSZ-92基本型手枪
改进型QSZ-92G手枪 ,注意枪管下方的皮轨
在警枪选择上,国产的QSZ-92与仿制的NP22之间的纠结,整个起承转合都非常复杂;“格洛克”的传闻再怎么有鼻子有眼,但在实际应用上也非常有限。至于说到国内警察的用枪问题,我就不再用自己读研时论文里的学究气来解释问题了,那一大堆数据(也过时了,截至2012年的)最终无非是证明“好办法=笨办法”,警械运用之烦,只能以更烦来反制。
也就是规定要详细到不能再详细,事后程序要繁复到不能再繁复,让一切正规到讨人厌,并且严格执行,并且不断强化这个趋势,才能堵住意图搞事者的嘴。规定上含糊,执行上疏松,是我国现代历史短导致的客观现实……只能不停地纠偏改进。
俄制Strike One手枪,LBA(
低枪管轴线手枪
)是一种对新手/缺乏训练的射手非常友好的手枪
但是,我毕竟也是从塞北跑到岭南,上了高山下过海岛,实地观摩业务操作、虚心请教警界友人的。我们的公安部门,人太少(警民比例极低),工作太忙(巨量人口和极高人口密度),普通民警已经普遍牺牲业余时间在连轴转,能够维持国内这样较好的治安水平,已经是堪称史上之伟大奇迹。警察不是超人,他们也要吃饭睡觉,他们也有家庭生活啊!公安部门训练不足——你再苛求,你是人吗?你有人性吗?
捷克Vz.15手枪,在编制极端缺乏的情况下,基于LBA理念的手枪对提升警方手枪使用效率很有利
因此,我们的公安部门,需要为他们量身定制的警械——当然包括警枪。常看到河马在网上扯淡的人,肯定会知道河马是个LBA推崇者,Low Bore-Axis,低枪管轴线,这个概念挺新的。
枪管轴线越低,越靠近虎口轴线,就越方便射手施力控制后坐力,遏制枪口上跳,尽快准确射出第二发子弹。
俄制PL-14手枪,在几乎不可能增加训练时间的前提下,从武器入手提升警械使用效率,是对全社会有益的好事
诸如Strike-One手枪,PL-14手枪,Vz.15手枪都是这种概念下的产品。我们都知道一个子弹喂出来的老手,能把手枪打的又快又准,即使是P226这种枪管轴线很高的手枪也无所谓。
然而,一支基于LBA理念的武器,可以让训练有限的队伍更好的发挥手中武器的威力。
说回国内目前的情况,在新枪领域,92式及其改进型92G手枪已经处于无可撼动的地位,毕竟基层民警手中64式和77式都还有不少等着换。但是回头看一看92式的发展历程,1992年立项,1998年设计定型,2002年生产定型,直到2015年,才因为NP22的鲶鱼效应出现了92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