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三十多年来,我的委屈唯君知之。然而,为保持君等家国名誉,我一直忍受最大的自我牺牲,至死不肯为人利用。[陈洁如]
15岁那年,我不顾众人反对,执意与你结为夫妻。我们相守七年,你说我是你颠沛流离中的唯一解语花。
22岁那样,你发出重誓,让我理解你的“蒋宋联姻”,说你五年之内一定与我恢复夫妻关系,我还是你温柔灵动的忘忧草。
带着你的誓言,我一路流离失所,尝尽尘世冷暖。可是我终其一生,也没有等到你许我的朝朝暮暮和细水长流……
公元1906年,清光绪三十二年,我出生在宁波镇海一商贾之家。隔壁的先生说我眉长清秀,乃大福之人。
父亲大喜,给我取名陈凤,希望我如凤般高贵温婉。
我家几代经商,经济良好,父亲陈鹤峰经营纸业发达后,带着年幼的我和哥哥搬迁到了上海,住在西藏路33号。
母亲出生书香门第,极其重视教育,自幼给我请最好的私塾先生。12岁那年,更是各方打理,送我入位于海宁路的蔡元培创办的上海爱国女子中学就读。
在学校,我视线拓展,进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在那里,我和朱逸民成了挚友,因为她,我认识了先生,这个改变我一生命运的人。
那是1919年,我去张静江的府邸看望给他做续弦的朱逸民。命运使然,在那个深深的府邸里,我遇见了那个身材瘦削,谈吐不俗的男子。
他就是蒋介石,彼时正处于人生的低谷期,是一个浪荡失意的无业游民。我对他并无好感,可是他对13岁的我一见钟情。
“小姐,你清雅脱俗,貌比鲜花,可否给我地址,日后可登门拜访。”他在张家的大门口,直接拦住了我。
我内心极其厌恶这种放荡不羁的男子,急急给了一个假地址,就落荒而逃。
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他还是找到了我家,并且直截了当地和母亲提婚。他长我许多,家里已有一妻一妾,母亲断然拒绝了他的请求。
他没有退缩,反而成了我的影子。清晨,我打开窗子,总能看见他伫立在楼下,定定地望着我一言不发。夕阳西下,我家门前长长的巷子里,他总是一路尾随着我,一前一后地跟着我。
又一日,我们见面。他握着我的手,说早已和那个媒妁之言的妻子和烟花性情的小妾脱离关系。说我让他怦然心动,找到了爱的感觉。
“我定将用我的鲜血,为你写下一张永爱不休的誓书。”说到动情处,他举着一把刀,发出了誓言。
“请将那把刀放下,我相信你,只要你放下刀!”我内心大乱,心里的那根防线也彻底崩溃了。
我信了这个男子,信了他许我的一生一世。我开始幻想我们的未来,幻想和他相濡与沫,走完一生。
先生说阿凤乃乳名,给我取了一个名字洁如,说我纯洁如同未受世间污染。他还慎重地打开一个纸包,取出他自己的照片,将我的名字写在了他自己的左侧。
1921年,我的父亲不幸去世,蒋先生忙上忙下,帮着上下打理。这一次,一直坚决反对的母亲也松了口,勉强同意了我们的婚事。
1921年12月5日,蒋介石34岁,我15岁,张静江证婚,在上海永安大楼,他给了我一个盛大的婚礼。
婚礼是半西半中式的,他穿着深蓝色长袍,外罩黑缎马褂,在镶着彩龙的大厅里望着我,笑得像个孩子。
我们交换了结婚礼物,他给了我一个柯达相机,希望我能拍下以后我们每一个美好的瞬间,我送了他一块带有金链的Waltham牌怀表,轻轻的滴答声,都是我对先生的祝福。
“你永远是我第一无二的合法妻子。”他再一次郑重其事地许下了承诺。
那一场婚礼无比旖旎,绚烂了我的世界,也像极了烟花,迷迷惘惘,美得像一个不真实的梦。
婚后,依着传统,我跟着先生带着礼物,去了溪口,探望他的家人。在那里,我看见了先生的母亲,也看见了他温雅的原配夫人毛福梅。
先生带着歉意望着我,希望我理解这个女人离婚不离家的境况。乱世,一个弱女子能去那里了,我不仅没有生气,更觉得我的先生重情重义。
此后的几年里,我一直按时给她邮寄生活费。后来,先生以前的孩子蒋经国和蒋纬国来上海求学,我照顾他们,和他们相处融洽,他们亲昵地叫我上海妈妈。
婚后,我们恩恩爱爱,过上了如胶似漆的日子。先生也顺水顺风,时运大济,他先是当上了黄埔军校的校长,后来又成为名震天下的国民革命军总司令。
我只是一个平凡的女子,我只想和我的先生安安稳稳地过完这一生。而一个女子的出现,彻底将我们的关系撕得粉碎。
她是宋美龄,不仅才貌双全,还出身名门,有着强大的家庭背景。她成了很多男人的追逐对象,我的先生也动了心。
1926年的一个夏日,先生在孔祥熙的住宅安排“鸽子宴”,请我和宋家姐妹见面,说出了希望宋小姐取代我位置的话。
我望着先生,一言不发,泪如泉涌。先生一字一句给我说了“蒋宋联姻”的政治意义。
我的先生是一个有着满腔抱负的人。宋小姐,家势强大,能为先生争取各方的资源。我望尘莫及,只能低声哀叹。
为了先生的鸿鹄大志,我选择暂时隐退,前去美国求学,先生发了毒誓,承诺五年之后,一定与我恢复夫妻关系。
“自今日起5年之内,必定恢复与洁如的婚姻关系。如果违反誓言,没有将她接回,祈求我佛将我殛毙,将我的南京政府打成粉碎。如果10年20年之内,我不对她履行我的责任,祈求我佛推翻我的政府,将我放逐于中国国外,永不许回来。”
1927年8月19日,我在张静江女儿黛瑞莎和海伦陪同下,乘杰克逊总统号轮船去往美国。各类报刊登的都是“蒋夫人搭轮赴美”的新闻。
可是当轮船航行在太平洋上,无线电广播了上海各报刊载的《蒋中正启事》:“各同志对于中正家事,多有来函质疑者,因未及启蒙复,特此奉告如下———民国十年,原配毛氏与中正正式离婚。其他两氏,本无婚约,现在与中正脱离关系。现除家有二子孙,并无妻女。惟传闻失实,易滋淆惑,特此奉复。
听着播报,我痛不欲生,这个承诺和我朝朝暮暮的男人,还未待我落脚美国,就迫不及待地和我撇清了关系,连我们的婚约都被彻底否认。
在美国的几年,许多记者一度尾随,企图挖掘先生的花边新闻,我以“无可奉告”搪塞。先生负了我,可是我还是要保护我的先生。
五年之后,我带着丝丝的幻想回到了上海。迎接我的没有先生,他早已忘了给我的承诺。
1942年,我忍不住相思之苦,跑到上饶找先生。他恋着旧情接纳了我,给我安置在一个叫山洞的公馆小楼里,我从一个明谋正娶的妻子成了没名没份的情人。对这样的安排,我没有丝毫的怨言。
可我们的关系还是被宋小姐发现了,她大吵大闹,先生极其窘迫,我们的事成了街头巷尾的笑谈。我不想我的先生为难,我再次去了美国。
这一次分开后的二十几年里,我再也没见过先生,可是我终其一生也没有走出先生给我的承诺。
在美国几年里,我苦修英文、养蜂和园艺,并从哥伦比亚大学的教育学院获得硕士学位。
我也成了一个知书达理,贤良温婉的人,可是我再也没有走进先生的世界里。我的信件他都没有回复,报刊上都是先生和宋小姐甜蜜和谐的生活。
我回了上海,又去了香港,一路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偶尔会有我和先生的养女陈瑶光来看我。
那个叫我上海妈妈的孩子蒋经国也长大了,给我在香港买了一套房子,说是先生的主意。我亦不想去分辨真假,我已失去了他,真假都无任何意义。
1962年,先生托人给了我一封信,“曩昔风雨同舟的日子里,所受照拂,未尝须臾去怀……这是先生这一世给我的最后一丝温暖。
1967年,我偶然看见一篇长篇小说《金陵春梦》,说先生和一个妓女陈洁如曾有一段婚姻。我气得瑟瑟发抖,文章侮辱了我,也侮辱了我的先生。
我找人写了自传《陈洁如回忆录》,我想保护先生的声誉,更想记住我们曾经的美好。
先生动用一切关系阻止了自传出版,我笑了,笑得无比凄凉,先生是我终其一生也不会伤害的人,可是他永远也理解不了我的真情。
“三十多年来,我的委屈唯君知之。然而,为保持君等家国名誉,我一直忍受最大的自我牺牲,至死不肯为人利用。”
1971年,65岁的我带着满腹的心酸给先生写了最后一封信,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这一世,我遇见了先生,我们相守七年。他给了我终其一生都没有兑现的誓言,而我却等了一生。
很多人说我这一生都过得很惨。其实,15岁那年,我就认定了他,认定他是我执手一生的人。
为了先生的名誉,我可以不言不语。可是我真的很难过,他永远也不会明白我心里的酸楚和真情……
湘西小木鱼.2017.12.19
愿和你在历史长河中,寻找至纯的爱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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