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我还很刻苦、勤奋,催稿也催得很及时,海生不得不在他从圣彼得堡归来后,立刻向我分享了他在圣彼得堡的经历。此后,我的人生就中了懒毒,不但耽误了自己,也迟迟没有把他的经历分享出来。在这篇文章里,他简单记录了一些难忘的瞬间——我建议各位不把它当成游记或者攻略看待。当你计划旅行的时候,唯一可以从他人的经历里确认的事情是,我们从来不可能(未来也不会)拥有相同的人生。
没有夜的城市
撰文/图片 肖海生
你以为这是要开始抒情了?并没有。虽然俄罗斯为世界贡献了很多诗人,但他们输送的独裁者和大帝也不少,在货币贬值、经济不振的俄罗斯,光靠抒情是活不下去的。在这个远眺北极圈的地方,你会连硬邦邦的面包都吃不起。但他们依然支持普京。你可以说他们是战斗的民族,也可以说他们像在赌气。
所以,俄罗斯人是不会对你微笑的。我在八天里向不下一百人投以微笑,回报率为零。在《How I became a Russian》里面,俄罗斯大妈拍拍男主的脸说:笑什么?只有loser才会微笑。
有朋友说她上次去俄罗斯看博物馆,去咨询台刚想开口问个什么,大妈伸出一根手指头冲她摇了摇,威严地说“NoSpeak!”她都惊了,本来以为大妈最多说“NoEnglish”。
俄罗斯人有种说法:把眼泪留给更严重的场合吧。微笑也是。当阿赫玛托娃承诺一个嘴唇冻得发青的母亲,可以用诗歌记录下监狱中的一切时,“一丝微笑掠过曾经是她的那张脸庞。”这就是国内翻译得很烂的《安魂曲》。
圣彼得堡基本都是一百年以上的老房子,但城里 Uber 和 Airbnb 用起来都很方便。你胆敢在 Instagram 上发一张标注着地点的图片,马上就会有二三十个广告号来关注你,给你点赞,让你又是开心又是烦恼。托伟大的绿坝的福,在国内就没这个事,还没有小广告敬业到想翻墙来骚扰你。
我们入住的那家三星酒店,同时住进来二三百个英式橄榄球运动员。晚上他们就穿一条小内裤,坐在狭窄的走道地毯上聊天,看我们这些穿着毛衣和薄羽绒服的外国人进进出出。欧洲的平价酒店,床全都小到不像话。很难想象这些身高一米九八以上的壮汉们,晚上要对折着躺下休息。同行的美女说,把一年的阳气都吸足了!
在这健康的背面,盛名之下的传统酒鬼们依然可见,有如冯小刚老师的“老炮儿”。超市门口,两三个酒鬼等着,再来一个酒鬼,就可以凑着分一瓶烈酒。酒瓶一到手,立即像卖油翁一样用纸杯均匀分好,一饮而尽。
中国游客最应该去俄罗斯了,异国风光、不贵、共同的革命记忆……而且有世界上最大的博物馆之一,冬宫。刚刚有钱的中国同胞们呐,应该去看看别人当年都是怎么花钱、怎么享受生活的!在冬宫,你能体验到,一个帝国沙皇(大帝)的权力和荣耀有多么炫目和滋味复杂。是的,这种感觉在大英帝国博物馆、大都会之类的地方你是没有的,毕竟冬宫,那里曾经是别人的住家啊。
而且,中国旅行团去日本、欧洲,会担心他们丢脸。但在俄罗斯不会,在这里,你们只会被俄罗斯人打脸!不管你讲汉语、英语,还是俄语,根本就没人搭理你。
但中国游客已经闻风而来了(看看我们一行人!)。比如要去剧场看一场高质量的演出的话,建议还是多花点钱买三等以上或者包厢票,四五六等票,因为便宜、角度方便自拍等原因,已经变成了中国游客的体验区。在那里,动辄可以碰到三到五个旅游团,与二百个以上的拖家带口的中国人面面相觑。
圣彼得堡不高,大多数是四五层的楼,摊大饼,河道交叉,树丛低矮,铁灰色的大河上云幕低垂。因为极昼,半夜十二点了天光还是傍晚五六点的样子,不知道失眠患者来这里以毒攻毒,会不会有什么疗效。
晚上十点,从亚历山大剧院看完芭蕾出来,一个身着豹纹大衣195的骠型男子站在街角处,大惊失色,以为攻略中的拦路抢劫终于成真。豹纹大汉愣愣地盯着你看一会,然后继续往前走。也许是去一个什么派对或酒会,才会穿成这样,如果放在夜色中不过略显迷离,但在极昼的背景下,就十分魔幻和穿越。
这样的穿越,在晚年布罗茨基的梦中不断上演。沿着涅瓦大街,穿过坦卡河上的桥,可以一直走完大半个圣彼得堡,回到三个高窗后的一间半房。在那里,他用两个书架和钢琴为自己搭建了一个高贵的精神处所。直至晚年,得了诺奖的布罗茨基再也无法回去,他每年去威尼斯过冬,因为那里凛冽潮湿的寒冷,让他如同置身于彼得堡。
乌 云 装 扮 者
To see behind walls.To draw closer.To find
each other and to feel.That is the purpose of life.
世界、黑色趣味和明亮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