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还高,时针指向4:50,距下哨还有10分钟。通知说,17:00放假离校。
这十分钟过得如此漫长,因为是盯着时钟一秒一秒地走。这时钟走得如此之快,以致一下子把一所院校40年的历史走到终点。
这也许是在这里站的最后一班岗。从此,这所无数新闻人梦寐以求的学术殿堂归为历史。
漫长也好,短暂也罢,十分钟就是十分钟,不会因为你的不舍而延长半秒。
只是,今天,不想说再见。
15年前,当自己还是一个即将毕业的懵懂的地方大学生的时候,这所院校早已名扬天下。在几乎所有从事军事新闻工作的人的眼里,这里都是梦想中的学术殿堂。
然而,命运总是如此捉弄人。
毕业考研未成,自己与这所梦中的院校擦肩而过。
岁月在额头凿下一道又一道的深沟,时间像手缝里的沙子,漏得不知不觉。
脚下电子秤的数字在一天接着一天增加,晚上入睡的时间在一点接着一点推迟,五公里考核的分秒在一次接着一次放宽,不知不觉间,白发越来越多,黑夜越来越长,工作的效率越来越快,踢球的动作越来越慢,回忆的瞬间越来越多,看重的人与事越来越少。
只有一点从来没有改变,到军事新闻的最高学府,那是心底的梦想。
终于有一天,烫金的通知书拿到手上,忍不住掐胳膊想证明,这一切是不是真的。
这确实是真的。
命运开了一个很大的玩笑,让你在最低谷的时候看到最美好的希望。
只是,一切都要从头开始。扫地,擦桌子,洗厕所,掏沟里的落叶;点名,拉单杠,开班务会,听党小组长的教育。这从头开始的一切,熟悉而又陌生。
熟悉就熟悉在都是经过的一切,陌生就陌生在一切再需经过。
可是,没有关系。
当看到拍摄作业“dead line”之前平时不显山露水的小同学个个都是老戏骨,当听到讲台上的教员从一条牛仔裤说起文化的日常,当在能看到的期刊杂志上都能找到熟悉的同学的名字,突然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崭新的世界。
当学校标志性建筑前留影的人越来越多,在这个校园里的与曾经在这个校园里的,还有梦想到这个校园里却从来没有机会步入这个校园的人,心里都清楚,说再见的时候越来越近,留下的时间越来越少。
有一个80年代从这里毕业的老报人,利用回校讲课的机会在曾经熟悉的地方驻足良久,有一个刚刚从这里毕业的博士师姐,在南京最热的时候穿戴整齐,与每一个相熟的人合影,有一个远在边防的从这里走出去的学子,千方百计想买一套母校的明信片留作纪念。
只是,再见就在眼前。但是,今天,不想说再见。
再见,也许再也不见;再见,也许很快再次相见。
因为,你在,她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