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或者2008年,我在大学宿舍追《底牌》的连载,这是一个关于德州扑克的故事。那时候德扑还是一件新鲜事,那时候汪半壁参加的那场比赛还没有被金陵警方抄底,那时候人人网还叫许朝军依旧如日中天。
总而言之,那时候我还年轻,还向往着江湖,向往着一招决生死。那时,对我而言,《底牌》是一本好小说。
多年以后,接触了真实的世界,无意中再次重新翻起这本书,我才发现,很多偶然其实包含着必然,包括作者的命运。在作者的笔下,这些牌手太过于依赖技术了,而一旦他们眼中的“黑天鹅”来临,他们就只能寄希望于命运的奇迹。
而这本书的男主角邓克新,他的第一次破产,虽然有室友龙光坤以他的名义借贷的缘故,然而更重要的是他在资金管理上出现了问题。
邓克新的姨父因为金融危机跳楼,主角阿新继承了他的债务,约1200万港币,分200个月无息偿还,也就是每个月6万港币。而龙光坤以阿新的名义借的15万元,已经足以让阿新去跳海了。
而女主角邓芳湖的资金管理水平很显然也是有问题的,她借给阿新15万元之后,大概还剩下5万元。也就是她的本金在20万元左右。
实际上,男主角的人上可以说是身不由己:
我承担了姨父的债务;每周去澳门玩牌还债、养家;我被阿刀请去代他出战……而在我回忆里的最后一幕,是杜芳湖击败我和阿进、夺得那张Wsop的入场卷。
主角为了偿还家人的债务,而女主角也有自己所想要守护的事物。然而,他们踏上的那条道路,却充满了风险,赢了仅仅获得继续游戏的资格,而输了就一了百了了。
“阿新,每一次在澳门的时候,我都会想,要是不再回这个家;我就可以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可以不用再那么辛苦的玩命……”
她苦笑着继续说:“可是,每次回到家里,我都会觉得,只有这样的生活,才是我真正想过的生活。不管弟弟妹妹们再怎么不争气,母亲的病再怎么要花钱;但他们始终是我的亲人。我知道,要是我遇上了什么事情,我可以指望的,就只有他们。”
实际上,男女主角的资金量都无法支撑他们的游戏。
男主角的资金量只有2,每个月赚12万,一年他需要用2万赚72万,36倍的收益。
筹码数量和手里的底牌同样重要,甚至更为重要。而我,恰巧就是那个筹码数量最少的人。我不知道杜芳湖的生活是怎么样的;但我知道,我只有两万港币的本钱(现在连这两万也没有了),而我每个月必须挣到十二万——其中的一半用来归还银行贷款;四分之一用来维持姨母的生活;另外四分之一我要用DNT的名义送给那个女孩。
就连主角都承认“我输不起。我只有有限的筹码,一旦输掉我就一无所有。”
男主角打的澳门的最高赌桌100/200港币,按100个盲注计算,大概是20000港币的买入。而他的资金量,只有1个买入。即使按照德扑的角度,被运气牌打倒基本上是大概率事件。
他被运气牌打倒的时候,对方只有1张牌能赢,也就是大概2%-3%的概率。
我们算2%的概率好了,主角的胜率是98%,重复100次,他一次都碰不到小概率的概率只有13%,也就是他有87%的概率会被打爆。
我们只能说男主有主角光环所以才能活了下来,而没有主角光环的,随便那次都会被打爆。
而女主角杜芳湖的问题其实更多,有人说女主角其实是作者的自我投影。
实际上,杜芳湖的赌博次数比阿新多多了。
比如,对阵陈大卫的时候:
我急忙拔开人群,挤到杜芳湖的身后。我拍了拍她的肩头,希望她明白自己在干什么。而她根本没有回头,只是轻轻的说:“能和陈大卫交手,是我一生的梦想。”
而实际上,女主角的行为逻辑非常奇怪,她打牌是因为她只有在赌场才能赚到15万的月薪,但她的打法实际上却是最危险最没有可持续性的。
每一个周末,我都是冒着彻底破产的危险玩牌的;直到现在,我还是一直赢钱,可是我每一次赢钱后,都会更害怕,从我开始玩牌的那一天开始,就从来没有真正安心过,我好害怕,我知道有一天我会输,会输掉一切;每一次回到香港,我都会害怕得整夜整夜睡不着觉。就算我睡着了,我也会做噩梦,所有的噩梦都是我在一把牌里把一切输得干干净净…
赌上性命,和wsop顶级玩家陈大卫交手,还是借高利贷赌命。
知道自己的资金管理有问题,却依旧沉迷,或者这真的就是作者把自己投影在了女主角身上吧。
实际上,作者在写这本书的过程中,自己就已经经历了一次女主角式的破产了:
就在今天晚上,阿梅因为感冒头晕,以及雪灾引起的停水停电、无法出门等等原因,所造成的心情烦燥;五个小时里输掉了三张银行卡里全部的四十万,而在此之前七年间阿梅也不过只赢到十八万而已;也就是说,阿梅和老公已经完全破产了。但当阿梅要老公骂自己,甚至打一顿自己的时候,他却只是抱着阿梅,轻轻的说了一句:“没什么,输完了我们还可以再挣;只要你还在我身边就好。”
多年以前,我也以为这是一个偶然事件,毕竟我们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偶然性实在太高了。
然而,等年岁渐长,我忽然明白了,作者和男女主角所经历的不是偶然,而是必然。
他们管理资金的方式,必然导致破产的结局,那就是一只灰犀牛,而我们都以为,那只是黑天鹅。
男女主角在资金管理上都一塌糊涂,实际上,即使到了更高层次,那些实际存在的牌手,他们在作者笔下的资金管理也是一塌糊涂。
比如,世纪之战中,25位巨鲨王投资2500万美金给主角,让他和另一位巨鲨王海尔姆斯单挑。单挑规则是每人拿5000万美金(另外2500万是女二号堪培拉出的),赢家通杀。投资人要求的分成是九一分成,投资人九,男主角一。
这个投资,是我所见过的最坑的投资之一。
如果男主角输了,投资人亏100万美金。
如果男主角赢了,那么投资人拿100万美金。不对,在美国,单挑的所得税是35%,也就是说,投资人只能拿到65万美金。
(和Wsop奖金只需要缴纳20%的个人所得税不同,单挑对战所赢到的奖金税率,适于用奢侈税征收的税率,也就是说,邓先生必须缴纳50%的个人所得税,这个数字是两千五百万美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