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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莎贝尔于佩尔到今年三月满
64
岁,昨天拿到金球奖
(今天的次条是金球奖文章,感觉兴趣的可以移步)
时,她上台一连串说了五个谢谢。
13
岁就志愿要演戏的她,早早就将戛纳、威尼斯、柏林、凯撒的奖杯捧了个遍。有人问她演戏难吗?她答:“不难,我就像台演戏机器,一摁电钮就自动开始。难的是作为女演员,需要经常为生存为一点小小事斗争。”
于佩尔在镜头前展示最多的,是波澜不惊的神情,冷冷地望着镜头,嘴唇微微翘起。《钢琴教师》里,她就这么靠着听舒伯特,默默地听着听着,风雷骤起。
《钢琴教师》电影截图
所以你很难想象她嘴里轻轻说出来的“斗争”指什么,权力、声名还是更多延伸开来的抽象表达?她说:一切。
作为同时期的女演员,从出道起,她就常被拿来与阿佳妮对比。阿佳妮美貌惊人、情感激烈,一双蓝眼睛里仿佛有火,先熔化她自己,再沿着镜头里一直烧进人心里。而于佩尔蓄力在内,像冰冻河流下的暗流,望之平静如镜,一旦春风吹起,霎时轰然中开。她自己也打趣过,如果她们俩都被关进精神病院,阿佳妮会住进妄想症病房,而她会住进分裂症病房。
法国有一句谚语:一杯平静的水才更值得质疑。这句话她很喜欢,多次在采访中引用,无疑,她在暗指自己。
但最初发现她这杯水下的暗涌的,不是她,而是那些敏慧的导演们。
戈达尔发掘出她有点迷失有点儿散漫的个性,把《人人为己》中那个角色取她的名,又邀她出演《受难记》,因为希望看到她在悲剧中的样子。
夏布洛尔看见她性格里生猛、寒峻的那一面,邀她出演那些“黑色”的角色:“我这里有一个变态的角色,你想试试吗?”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从此才铸就了银幕上那些不可捉摸的她。
1996
年,当于佩尔终于拿到凯撒奖时,她谢道:“我要感谢夏布洛尔,我的最美丽的电影人生属于你,这个奖属于你!”
《八美图》电影截图
于佩尔评价年轻时的自己——一个大家庭中最小的孩子,一个
14
岁就上了戏剧学院的孩子——为“一无所知”,因为当时她除了电影什么都不知道,完全不像现在的女孩。
不过她也未免太小看了自己内心的雷霆之力。
夏布洛尔说过,于佩尔是个“狡猾”的演员,表面上看起来非常服从导演,但是最后都变成了拍摄她自己的电影,所以,她虽然不是导演,但也是法国最伟大的电影“作家”之一。
从年轻时起,她就喜欢非比寻常的角色,并喜欢将她们表现得非常普通。杀了父母的放荡少女、精神不大正常的邮递员、婚姻破裂的妻子、有偷窥癖的钢琴教师。她扮演的大多是这类角色,但她绝不会使用夸张的肢体语言将内心冲突外化,她说:“人们对事物的反应很少是戏剧化的,除非他们遇到到了极致的事件。”而现实世界是善恶交织共存,去扮演一眼分明的好人坏人,不如诚实地探讨现实那模棱两可的边界来得重要。
所以当好莱坞的明星们纷纷拒绝《她》中那个受侮辱的又强大的米歇尔时,她第一时刻就答应了。
《她》
电影截图
她会“叛逆”地拒绝导演删减她的片段,她拒绝将电影看做导演一个人的作品,这个在行业内不成文的共识,在她那并不存在。一旦自己的心血被剪掉,她就觉得沮丧,并抗议。
作为明星,她也拒绝将自己的隐私公布于众,甚至不爱晚礼服、不爱珠宝。她曾举办过一个全球巡回的肖像展,展出许多摄影师为她拍摄的
100
张照片,这些照片也都是她一张张挑选出来的,她不允许不合她意的照片留存于世。一位叫文芳的摄影师特别喜欢一张她眼中映出烛光的照片,觉得那个神色冷漠但眼神温柔的她,才是真正的于佩尔,但却被她毫不留情的否决了,她更喜欢另一张闭着眼睛的自己,仿佛对外在世界置若罔闻的样子。
2009
年,她担任戛纳电影节评委会主席,在评奖过程中将这种坚定和控制欲表达到极致,以至于一名戛纳评委评价她为法西斯,当然,是匿名。这个无奈的孩子般的控诉,让人哑然失笑,但也让人对她瘦小外表下内核的坚硬质地更加敬畏。
从影这么多年来,人们送她许多桂冠,什么“有知识的女演员”,什么“有理智的表演”,她大多不以为意,“我被认为是个有知识的女演员的话,认识我的人都会觉得可笑。”当记者谦虚地向她请教如何表演时,她甚至皱皱眉,将斯坦尼斯拉夫斯基那派否决,“表演不可学习。当我们表演的时候,我们是直觉的,本能的,无意识的。”
在她身上,你永远不会找到那种笃定的东西,那种肤浅的“喜欢红色和雨天”的答案。她平静、冷漠,坚决地保持自己与他人好奇眼光的距离,并且朝着自己要去的方向努力迁徙。
2016
年,她有三部高分电影上映,《她》、《心房客》
(点击
这里
可以阅读)
、《将来的事》,即便没有这个金球奖,这一年也是当之无愧的于佩尔年。但新一年开始,这个拿了金球奖的于佩尔还有地方要去。她和曾合作过《在异国》的韩国导演洪尚秀再度合作的新片《克莱尔的相机》有望
2017
年展映。
《她》、《心房客》、《将来的事》
她曾说过,不愿意一直留在西方,渴望去东方发展。而
64
岁,对她来说,肯定也不算什么。她既拒绝男权思维的对女性的定义,也早早做好了终身表演的打算。这次金球奖,对她来说,也许也不过是事业中一个值得“谢谢”的段落而已,而生命如水,还会继续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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