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后花园拔拔草,老规矩,扯到哪算哪。
我码过不少字。
最爱诗经的文体,四个字四个字敲出来,要暴躁是暴躁,要舒缓是舒缓。偶尔也仿一仿七发,抖抖赋体的机灵。
更多时候,是用纸笔键盘来讨生活。从在大板上机械制图到CAD,从做报表到抠合同细节,从读公文到编文件。再到用这些工作中掌握的工具,比如脑图,比如甘特图,比如检索能力来炒股。都是讨生活。
中间有那么几年,没有任何写字的欲望,就想要钱。后来能混口饱饭饭吃了,偶尔兴起也会写写字。再写出来的字便是我想写的字。如文心雕龙所说,笔写口,口叙心。
因为是吃饱了饭再由着性子码字,便有些不码的。比如悼文。
昨天微博有个新闻,今天就被淹没了。这个叫做胡波的年轻人,写过书,拍过电影。但是到头了连网贷展期都没能力做到。女朋友也跑了,过了半年给她写了一封情书,结果她回“恶心不恶心”。
在十一的时候,他写了一段文字,写他继承了他爷爷乖戾的性格,暗喻他将要自杀,却无法死在自己的出生地。他给自己的猫喂了驱虫药拌罐头,然后把自己吊死在了异乡的出租屋里。
他在最后的文字里说,他呲不到妞,因为妞都被跑车拐走了。而如果他早年去拍恐怖片,他也应该有跑车。
呲走他的妞的跑车男,恰恰出现在我的另一段文字里:那些和胡波一样从电影学院毕业后,做商业片拿了百万年薪,买二手跑车的年轻人。
这些年轻人叫着自己钱不够花,结果被王长田炒了,被我拿来证明北京的品质生活不易。
同样的巧合不止于这么一个群体画像。胡波给自己取了一个笔名,叫做“胡迁”。而我的笔名也是迁,取唐史主任司马迁的首尾二字,“唐迁”。
迁的意思是“走千”,走过千山万水的意思。
寻寻觅觅。
胡波拍了一个电影,叫做《金羊毛》。
金羊毛来自希腊神话《寻找金羊毛的伊阿宋》,所有希腊半人半神的英雄都上了阿尔戈号战船,去寻找金羊毛。
整个希腊神话最精彩的部分不外乎《寻找金羊毛的伊阿宋》和《奥德赛》。
前者是出发去寻找,后者是归来。
我深爱这个神话,所以,我使用的头像便是雕塑寻找金羊毛的伊阿宋。
物伤其类,秋鸣也悲。
胡迁是平行世界里另一个唐迁。
昨晚,我想写一个悼文,但如果只知道一个人绝望而死,却无法知道如何不绝望,是写不出好的。
但今天,我想我知道答案了。
希腊神话里有一个悲剧人物,便是西西弗斯。他必须日日夜夜推着一个巨石。于神祇,这只是周而复始的痛苦。于凡人,便是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不被巨石碾死,唯一的机会是不推巨石。
有幸一瞥一个光鲜家庭的生活。
丈夫在一个研究所工作,薪资不高但是工作他喜欢。
妻子在一个私立学校教书,薪资还可以,但是没什么外快。
两人加起来,两万出头是有的。
早年在家人的支持下,在北京按揭买了一套房。虽然小点,也够住,好歹算有房了。
这样的家庭,在外人看,是光鲜的。
但妻子却想丈夫晚上去开滴滴,甚至想自己出去开滴滴。
为什么呢?
因为妻子在学校看到很多孩子可以享受更好的教育模式和宽泛的选择空间后,想把这一切也给孩子。学这学那不说,还想把孩子十几岁就送出去。
那么,以这家的收入便杯水车薪了。
但,已经这么起了头,就变成了推巨石的西西弗斯。
很多时候,人会这么按照自己的环境对号入座,像工业制成品一样要求自己,谁谁谁有LED大灯,我也要有,也不想一下自己其实是自行车。
迫于社会潮流的高配,是多数人推不起的巨石。
也有幸看到非常多其实日子还可以过的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