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特朗普也被认为对美中贸易关系持强硬态度,从功利视角看,美方从中美经贸中获益甚大,而非受损巨大。
许多人可能关注到了美中贸易失衡,但很有可能忽视了中国将大量国际收支顺差投资于美国国债及其其他金融资产;同时美国经常账户收支逆差已显著改善到可持续的水平。
回顾历史,美国在新经济之前和之中,曾采用超级301条款、自愿出口限制等手段,强行调整了美国和日本、德国之间的贸易关系。在特朗普就职之后,他很快签署了美国退出TPP协议的总统令,其对NAFTA、对墨西哥和中国的贸易政策究竟会怎么走?存在着美欧日联手,避免兑现给予中国市场经济地位的协议义务,但这同时也几乎意味着包括美国在内的西方国家,一定程度上损害了其自身的国家信用,并损害了主要由其制定的全球贸易秩序。
苏东剧变之后,全球化生产协作的深度,决定贸易失衡的调节必须非常谨慎,如果轻易挑起全面贸易摩擦,可能会对美中乃至全球经济都代价沉重。美国经常项目收支已从次贷危机时一度占GDP的10%,大幅改善到GDP占比约3%的可持续水平,这一点特朗普不可能视而不见,同时中国也日益成为美国金融、地产和实业的重要投资来源国。特朗普也许会在强硬和试错之中,逐渐意识到中国虽然得益于全球化和美中贸易;但在贸易价值链的利益分配方面,美国跨国公司和消费者可能所得更多,并在短期振荡之后探寻和中国经贸关系的重新平衡。同样地,特朗普总统可能也需要和墨西哥、德日等在贸易领域面临重新调试。
第六,特朗普强调美国制造业的重要性,以及创造就业岗位的重要性,这无疑是正确的。但再制造业的姿态需要向前看,而不是向后倒退。
举一个极端的例子,如果我们拒绝现代电信和互联网技术,重新使用传统的邮局、马车和邮差寄送邮件,那也许可以轻易创造出无数就业岗位,美国历史上曾有1/10的耕地被用于养马。但这种向后倒退只能导致邮件成本过高,从业人员收入过低和国民收入更低水平的均衡。因此任何一国的再工业化,都不能不向科技和创新去寻找新产业新机遇。
中国政府清醒地意识到了产业迁徙和跨区域合作的不可避免,较早地提出了“腾笼换鸟”,新近则强调“一带一路”战略。特朗普及其团队也会有足够智慧,采取向前看,走向高科技重构制造业的趋势。全球制造业会有限地回流美国,但深度广度已很有限。美中事实上都会面临持续的制造业就业岗位的消退潮,都面临着制造业如何继续创新升级的挑战。
第七,特朗普强调基建和减税,这些举措所需要的配套政策和实施能力错综复杂,中国有能力扮演重要角色。
特朗普的基建和减税主张都面临如何扩大美国联邦政府债务,筹集庞大资金的压力,很不幸,全球主要国家的外汇储备都在逐渐减少,中国官方外储在过去两年半已减少了1万亿美元。特朗普政府可能需要主要国际收支盈余国和国际投资者将资本投向美国。日本已表达了向美国基建投资的兴趣,据传愿为美基建投入4500亿美元。但更为重要的是,从全球范围看,很可能只有中国具有为大国建设现代基础设施的资金、技术、设备、人力以及运营管理能力。也许特朗普需要考虑推动美国加入亚投行,在多个国际机构内深化和中国的合作,这也许是其落实基建雄心的可能途径。历史上中国劳工以血汗甚至生命在北美参与建设了两条太平洋铁路,而今天中国之基建能力,特朗普不会视而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