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期背景音乐来自Vicetone的《No way out》
因为前两天章文强奸的事,女性性安全的话题再次浮上水面。
自媒体们争先恐后地表达观点,痛打落水狗。
然而到底是道德驱动还是为了流量吸睛,谁又知道呢?
我倒是觉得雷声大雨点小永远是没意义的,即便天雷滚滚跟渡劫似的,也解决不了久旱的庄稼。
真正有价值的机制的建立,如何给受到伤害的女性一条公正处理又能适当保护隐私的举报路径,比骂得狗血淋头有意义的多。
比起强奸,性骚扰更为普遍,
其中很多充斥在平日里看起来安全无害的每个角落,甚至发起者也是那些熟悉的人。
选择坚决保护自己的人当然值得赞扬,而那些因为各种各样原因被迫接受甚至长期忍受的人,却更耐人寻味。
所以这期,我想换个角度来让大家了解一下这个问题。
于是搜集了很多容忍了他人性骚扰的姑娘们的故事,希望能让大家更重视和警觉身边的作恶。
来,先看实录:
@夏侯千金 女 二十五岁 坐标上海
我是大学以后才跟着妈妈来的上海。
被猥亵,是高中时候的事,在老家的高中。
因为单亲家庭长大,而且我爸不在本地,所以一直生活里缺少一个成年男人的位置,也可能就由于这样,即便我的英语老师做出那样过份的事,我也没有反抗过。
他是那种看上去特别文气的男人,流利的口语,而且毕业于北京的名校,在学校连校长都哄着他,女生也都挺喜欢议论他的帅。
越是这样,我回想起来越觉得心惊肉跳。
他开始只是提出让我加入课后的小灶班,我妈特别感激,因为他收学生据说很严格,听说有家长带着钱去找他他都严词拒绝。
能被他看重,我也觉得很光荣。
因为小班后来另一个女生要报课外班就没来了,一直周三晚上都是我一个人接受他的辅导。
他离婚了,自己住,房子不算大,每次我去都会冲速溶的咖啡给我喝。
开始的时候他只是撩拨我的头发,我头发很长,他总是有意无意地捞一下,然后夸我健康,好看。
其实当时心里还是很高兴的,毕竟是个成年的男人,审美上能赞扬我,我很自豪。
然而后来情况就开始不对了,有一次报听写,我刚洗完头去的,他忽然毫无预兆地搂住了我在我耳边报起来。
我吓得身体都僵住了,而且他的手从后面环过来,不放在腰间,正好放在我的胸上。
我最后赶紧说耳朵离他太近了怕痒就挣脱开了,他也没说什么。
那时候还是单纯,认为就像他说的,这是对我的好感,我应该感动。
再之后就更过分了,人都是得寸进尺的,他辅导我就每次固定坐在我身边,手在我身上游走。
我再也不敢穿裙子了,因为有一次他手直接伸向了我的私处,我吓得尖叫起来,回头看他,他一脸变态地通红,头发也耷拉下来,感觉完全没有了平时的那种老师的风范。
然而我还是没跟我妈讲,一方面可能隐隐觉得羞耻,这不对,另一方面,他在家长那边口碑非常好,我要是不说明白,肯定还要挨训。
好在有了那个姓刘的女生,她是北京人,高三转学来我们高中的,刚开始就被他选到周二的补习班,也是单独补习,两个星期后,她父母大闹学校,她爸把我们英语老师的眼镜都打掉了,就在操场上。
我知道,肯定是他也对那个女生做了同样的事,而她选择了告诉父母。
他自己辞职的,一个星期以后,我妈还搞不清状况问我为什么,我没多说,这是属于我的羞耻秘密,
其实现在想起来挺后怕的,如果继续纵容他补习的时候侵犯我,到最后我会出什么事真的不难想象。
@淼淼 女 二十九岁 坐标西安
在没工作以前听人说起职场性骚扰,我都是付之一笑,这得多倒霉才能遇得到啊!
更何况,遇到了给他一个大嘴巴子不就行了吗?
然后潇洒地甩出一句:老娘不伺候了!
辞职!
然后谁能想到,现实的情况比臆想得要复杂的多呢?
我的第一份工作,是千辛万苦地才入职的。
因为专业不对口,而我又特别想做网站编辑这行,拜托了很多朋友,遭受了更多冷眼,而且连续在不同的互联网公司被辞退了三次,才好容易在这个公司站稳了脚跟,转了正。
说实话,我真是每天见到凌晨四点半的北京,到公司永远是第一个,恨不得把我们部门所有工位都清扫一遍,领导打个喷嚏我都要琢磨半天。
就是在这种谨小慎微如履薄冰的时候,我们的领导开始对我进行了软色情的攻势。
最初是微信上发色情图片和段子,真的,
五十来岁的男人搞这种事比你想象要直接的多,我尴尬得不行,可发多了又不能装作没看见,还得字斟句酌地回。
他搞得很有技巧,经常是正常在沟通工作忽然猝不及防地发一个裸体的动图之类来,我后来每次跟他线上沟通都有心理阴影,尤其是晚上,说完正事就赶紧像强迫症一样地关上对话框,生怕手机再亮起来,有新的未读消息。
在他直接领导的项目结束之后,我本来松了一口气,他总不能在工作群里再那么肆无忌惮了吧,可谁知道这只是新骚扰的开始。
他的恶毒之处在于喜欢搞舆论,总是在各种场合表现出跟我的亲昵,而且甚至暗示我同组的同事是我主动对他表示好感,年轻人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更何况他人前永远是一副中年精英的样子,久而久之大家就开始传我和他之间的流言蜚语。
而这些我不可能一个一个人解释,更显得此地无银。
更可怕的是午休的时候,我经常去休息室睡觉,他大胆到附近有同事睡着都敢进来摸我,有几次是大腿,还有两次是胸,在他把手伸进我胸衣里的时候我坚决地拦住了。
后来吓得我根本不敢睡觉,下午工作状态不好他又旁敲侧击地批评我,暗示我这个位置很多人想来。
那段时间真是我长那么大最不堪的,每天晚上我一个人回了出租的房子就开始哭,然后无处发泄只能拖地,也就是在那时候我开始猛吃甜食,吃太多半夜都会起来吐。
吐完了就一个人抱着被子哭。
不是没想过辞职,可应聘上这个工作的时候我跟我妈打电话夸下海口,甚至说过两年要攒钱买个小公寓,一旦失去工作,我连房租都交不起,又要向家里伸手,一方面他们本来就困难,另外我都这么大了也要脸。
也就是那时候我理解了很多职场性骚扰为什么没法被举报,
就是像我的上司一样,他总给你留一点希望,感觉可以逃出生天,然后继续不停地恶心你。
感谢互联网低潮期,那段时间裁人,他是第一批走的,有人传言是内部斗争站错了队,也有人说是跳槽,反正得知这个消息那天,我开心地自己到天台喊了好久。
人生啊,工作之前都很顺利,可能那就是我最大的污点吧。
@艾达 女 三十一岁 坐标上海
我没有揭发他的性骚扰,因为他是我老公最好的兄弟。
其实我跟老公相亲的第一面就聊到了他,好像是关于友情的讨论吧,我老公说这辈子就相信他一个人,有这样的兄弟就够了。
因为我老公二十多岁的时候生了重病,家里穷没法治,很可能要落下终生残疾,没人愿意借钱,只有他,把手里的一套投资的房子卖了,借钱给我老公,而且根本没准备让我老公还。
当时我听说了也特别感动,现在这样的人太少了。
谈恋爱的时候就接触了,说实话,可能除了他为我老公做的事意外,他两根本不是一路人,他是做工程的,我老公是学数学的,一个是土老板,一个是金融男,非常不搭。
其实结婚那次就闹得有点不愉快,当时因为人太多,我们排婚宴的时候就让他跟我娘家人坐在一起,结果他喝了点酒,就乱说话,还评价我身材什么的,后来跟我一个表哥起了冲突。
当时我第一时间就说了自己家的人,因为我知道他是我老公最好的朋友,我解围也是为了大家的面子和老公的感受。
就连这件事后来他骚扰我的时候都用来举例,非要说我对他有好感,从那时候就看出来了。
我真的觉得很恶心。
真正意识到他骚扰我是在婚后第二年,他那段时间单身,经常来我们家喝酒,我其实心里是有怨言的,一方面家本来就是两个人的空间,有个外人偶尔来没事,关系再好天天来也很膈应人,另外每次他们都喝很晚,无论我老公第二天有什么事,他都滔滔不绝地唠叨,我还得等着他们结束收拾菜。
可我只是后来暗示了下老公,能不能不这么频繁,他立刻发了火,说如果我不愿意伺候下次他就叫外卖,说那是他最好的朋友,遇到事情了他不陪着谁陪。
我也只好解释道歉。
我老公酒量差,经常喝多了就先回房间睡觉,他也不走,就赖在那里看电视,最初骚扰我,每次都是我收拾菜的时候,他经常号称帮忙打下手,进厨房以后蹭我。
开始我怎么都没想到他胆子这么大有这么龌龊,还自责说因为对他印象不好所以瞎想,可后来有一天,他居然用手摸了我屁股,我吓得碗筷掉了一地,大概也吓到他了,赶紧解释喝多了不好意思。
我老公睡着了,我没说什么,当天晚上洗澡的时候还觉得很恶心。
后来这就成了习惯动作,甚至最大胆的是我们三个人吃饭,他也用脚踩住我的脚,有两回我实在觉得屈辱发火,我老公居然说我不懂事,没事找事。
可真的说不出口啊,我知道了,说出来要么他抵赖,我老公相信他,要么就是翻脸,他跟我老公绝交,可最后肯定还是会怪到我身上。
我把他微信和电话都拉黑了,然后就经常接到莫名其妙的电话,很多人找色情服务打我的电话,那时候我才知道他为了报复我肯定是把我的电话给什么不三不四的人了。
最危险的一次,我老公去云南了,跟一个国企的项目服务,几天之后他大概是约我老公吃饭电话得知了这件事,忽然就有天下班出现在我家,还装作不知道,问我老公去哪了。
我只能开门,放他进来,那天我说晚上有人叫吃饭,他说一起去,我没辙了,只能叫了外卖,希望他吃完就走,结果他还要喝酒,自己开了两瓶啤酒,开始为了放松警惕跟我聊要孩子的事,我比较天真,以为他收敛了,可毫无预兆地他忽然放下杯子,搂住了我,我大叫问他干嘛,他那时候终于说了实话,他说喜欢我很久了,然后把我按在沙发上,手伸进了我的睡裙,
我当时整个人是崩溃的,谁能想到一个平时那么熟悉的人,忽然就变脸了。
我小时候是练体育的,力气不小,我抓住他两个手,坚决地拒绝,然后说我立刻就给我老公打电话,他最终还是没有做更过分的事,自己抓起衣服走了。
我手软脚软地锁上门,自己哭了一场,按了两次我老公的电话,他都没接。
那一晚上我没睡,眼睁睁坐着到天亮,电视也一直开着,不然我就害怕,我想了跟我老公说的种种后果。
最终,当第二天我老公打电话来的时候,我还是没有说出口。
那之后一个月他再也没出现在我的生活里,约我老公也很少,然后听说交了个女朋友,再然后,就结婚了。
他结婚的时候我也没去,说身体不舒服,我老公去的,回来还一个劲儿的感慨,真是老天不瞎眼,最终给他找了个好媳妇。
我真是啼笑皆非,老天要是不瞎眼,他一辈子都活该一个人,真可怜那个嫁给他的人。
现在我老公知道我对他的反感,也就避开让我们见面了,最少面子上是清净了,但我这辈子都忘不了那天,太可怕了。
@筱玫玫 女 三十岁 坐标郑州
我忍了屈辱,为了整个家能够保全。
嫁给我老公,是因为他对我好,其实外貌各方面外人都说我好看嫁给他亏了。
但我不这么想,男人谁不喜欢好看的,可能真心待女人的很少。
我老公老实,虽然赚钱不多,但是对家里有责任感,对我也非常舍得,一辈子我觉得这样挺好的。
但谁知道,有这么好的儿子,父亲却是个猪狗不如的东西。
我公公是那种谁都看不起的人,自己一辈子没混出个样子,就知道在乡里跟乡亲们耍横,还因为赌博被拘留过。
但就是喜欢议论别人,刚结婚的时候他还经常评价我爸妈,说教书有什么用,一样穷,女孩子上学就是白花钱,我爸妈要是早点让我出来做工,家里条件会好很多。
我没顶嘴,长辈毕竟是长辈,而且我想的是结了婚我们自己过,不用老有交集就不会有矛盾,老年人,你想改变他的想法很难。
可谁知道刚结婚没半年,我婆婆就生病去世了,她是老好人,一辈子受尽了我公公的气,也没享福过,癌症晚期,我公公按住存款都不愿意给她化疗。
于是就这样我公公被接到我们家,说是暂住,可一住就是三年,这三年就是我被他侵犯的三年。
第一次发现他猥琐,是因为我的内裤丢了,我是个非常爱干净的人,内裤定期洗,而且数量都很清楚,可不止一次我发现晒的内裤丢了一两条,本来我以为是掉到院子里,还蛮不好意思地去找,然而一直都没找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