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诺认为,文学与科学文化的分裂不仅是整个社会的损失,同时也是人类思想和创造力的损失——两种文化的交流和沟通是人类创造性的根本来源。就英国的情况来说,这种分裂源自传统教育所追求的专门化和英国社会形态不断走向僵化的趋势。造成这一状况的历史和政治原因在于,尽管英国的工业革命领先于其它欧洲国家,但文学知识分子们未能真正地关注和理解这场伟大的革命,反之,传统教育日渐脱离了工业革命的实际需求,片面地培养青年人从事管理工作,培养他们到印度从事殖民事业,或者从事使文化持久化的工作,却“从未能在任何情况下培养他们去理解或置身于工业革命当中去,这一教育方针导致英国没有能够及时培养出大批适应工业革命需要的实用人才,而在同期的德国,虽然其工业革命落后于英国,但他们能够抓住时机从普通民众当中培育出了许许多多技术人才。
与生活在70年前的阿诺德不同,斯诺面临的问题是英国在未来科学革命中如何才能够领先于其它国家的问题,他为英国教育改革开出的方子自然是偏向科学文化教育的。难怪他的教育战略主张会招致当时的大批评家李维斯的谩骂,后者严厉地指责斯诺完全忽视了文学、历史、文明史和工业革命所包含的人文意义,作为一个小说家,李维斯讥讽道,“他对文学创作完全一窍不通”。
诚如斯诺所言,邦国林立的政治现实延缓了德国工业革命的发生。但与英国相比,德国的教育革命却遥遥领先于欧洲其它国家。19世纪初,第三次拿破仑战争的失败使普鲁士丧失了半壁江山,从而沦为一个欧洲弱国。作为结束战争的条件,哈勒大学被法国占领军关闭,原本在那里执教的施莱尔马赫不得不来到柏林。然而,普鲁士国家并不甘于战败与落后的现状,她亟须在柏林创办一所新式的大学,其目标在于继续保持在“高尚的人文教育”方面领先于德意志诸邦的地位,借此增强自身的国力,“以期与自然地理意义上的德意志国家保持一种活生生的联系”。在这一历史条件下,施尔莱马赫随即投入到了由威廉·封·洪堡领导的柏林大学的创建工作当中。在教育史和哲学家鲍尔生看来,新创建的柏林大学因此承载着普鲁士国家的历史和民族使命。用普鲁士国王腓特烈三世的话来说,“国家必须以精神力量投入的方式来弥补现实中所失去的东西”。1809年2月,洪堡被施泰因男爵任命为普鲁士文化与教育部负责人,并着手按照鲍尔生所说的“新人文主义”理想改革普鲁士的教育体制。古典人文主义注重教育为《圣经》的阅读和信仰服务,“新人文主义”则强调教育的自主性和独立性,其最终目标在于促进人性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