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在道德上主张中庸,在财产问题上,亚里士多德主张中产。既然主张中产,首先要肯定财产私有制的合理性。对于柏拉图在《理想国》中提倡的共产共妻,他予以严厉的批评。他说,人人都爱自己,自爱出于天赋,对自己的所有物和子女的喜爱是自爱的延伸。所以,共产共妻不但不能导致人们之间的融洽,而且会引起损害。属于公共的事物是最少受人照顾的,人们至多只留心到其中与自己相关的部分。人世间的种种罪恶并非源于私有制,而是源于人的本性,即使实行共产也无法补救。这里有必要说明,柏拉图在《理想国》中提倡的共产共妻仅限于卫士阶级,在农工阶级中仍是实行私有制和小家庭制的。
在肯定私有制的同时,亚里士多德坚决反对财富的两极分化。他认为,两极分化的根源是货币的产生。获得财富有两种方式。一种方式是凭借天赋的能力以获取生活的必需品,这种方式是自然的,所要获取的财富是有限的。另一种方式凭借经验和技巧以获取非必需品的财富即钱币,这种方式是不合乎自然的,所要获取的财富是无止境的。财富观念从物品转向钱币,钱币成为财富的代表,导致人们以聚敛钱币为能事,少数人得以暴富。
亚里士多德一贯倡导中等财富,他为之立的界说是:以足够维持朴素而宽裕的生活为度。朴素和宽裕不可或缺,宽裕而不朴素会流于奢侈,朴素而不宽裕会陷于寒酸。在伦理学中,他把中产视为幸福的一个条件。在政治学中,他把中产阶层视为良好政体的中坚。他说,太富和太穷的人都是缺乏理性不好管理的。太富的人往往逞强放肆,目中无人,不肯受人统治。太穷的人往往懒散无赖,自暴自弃,心怀妒恨。一个城邦倘若贫富两极分化,政治团体所应有的友善和团结就会荡然无存。一个城邦要作为政治团体而存在,应该尽可能由境遇相近的人们组成,而中产阶层是最适合于这种组成的。
中产阶层的优点是生活平安,情绪稳定,既不像穷人那样觊觎他人的财物,也不像富人那样招人妒恨。他们没有野心,不玩阴谋,也不会自相残害。作为一个例证,最好的立法家都出身于中产家庭,梭伦是其中之一。结论是:就一个城邦各种成分的自然配合而言,唯有以中产阶层为基础才能组成最好的政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