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远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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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春,71岁高龄的女诗人莎朗·奥兹(Sharon Olds)先后获得久负盛名的英国TS·艾略特奖和2013年度美国普利策诗歌奖,一时间她的声誉如日中天。莎朗•奥兹1942年出生于旧金山,在斯坦福大学和哥伦比亚大学接受教育。她的第一本书《撒旦说》(1980年),获得了首届旧金山诗歌中心奖。她的第二部诗集《死人和活人》,入选1983年拉蒙特诗选,赢得国家图书批评家奖。之后《父亲》入围英国TS·艾略特奖,《未打扫的房间》入围国家图书奖和国家图书批评家奖。2016年,在她的诗选中译本《重建伊甸园》出版之际,她又赢得华莱士·史蒂文斯奖。奥兹在纽约大学教授研究生创意写作课程,是纽约大学为金水医院医生和曾在伊拉克和阿富汗服役的退伍军人创办的写作工作坊创始人之一。
莎朗·奥兹(Sharon Olds)
莎朗·奥兹诗选《STRIKE SPARKES》,是她从一九八0年到二00二年出版的七部诗集的选本,根据内容,译者将中文译本命名为《重建伊甸园》。她的主题始终如一,几乎所有作品都是从身体出发,展开性与爱的交织和变奏。正如德怀特·加纳评述的那样“家庭生活,死亡,性爱——莎朗·奥兹的主题鲜明、简约,她的纯口语,有时可以让她看起来像哺育美国诗歌的大地之母。”
1980年奥兹的处女集《撒旦说》中,许多诗歌包括《吹牛的语言》、《祈祷》和标题诗,宣称继承惠特曼歌颂身体的传统,宣称有必要打破对社会强加于人的关于身体及其经验的沉默,使用鲜明的形象去揭示虐待的家庭关系、爱、性和暴力。
在1984年获得国家图书批评奖的第二部诗集《死者与生者》中,奥兹继续聚焦于身体的经验,也开始关注现代史上的公共事件,例如《象形文字》、《1921年塔尔莎种族暴乱》等。还以大量诗歌的情节从身体出发,展示了一个充满爱心的母亲抚养孩子的完整经验。
第三部《黄金密室》问世后,评论家们盛赞奥兹伟大的天赋,说她常常表现出洪亮的、激动人心的智力,在语境、含义的构架上有新的创造。
第四部《父亲》,书写女儿对父亲疾病和死亡的观感。以一系列诗歌连贯性地叙述这些事件——从开始患病直到死后多年的回响。记录了一个女儿的愤怒、悲伤,以及她如何关心和哀悼从不关心她的父亲。
在第五部《泉源》中,仍然是同样的主题,变化是作为年长者回忆她的青春时代,如在《柱头》、《青春期》里,或回顾已长大的孩子们。露西·迈克迪米德在《纽约时报》上向这部书致敬,写下对它的愿景:像惠特曼一样,奥兹女士为了庆祝一种比政治压迫更强大的力量而歌颂身体。
第六部《血、罐头、稻草》划分为五个片段——血、罐头、稻草、火和光——每个片段由十四首诗歌组成,它们占优势的意象从这些要素中提取。这些诗歌植根于日常生活的不同时刻,并适时地反复编织。每个片段暗示被血清洗、被火锻造、被光明充满而铸成一个灵魂的进程。有评论说,她不害怕面对狂喜或一个女人经历的残酷的方面,奥兹用炼金术士的手艺、交替使用随意和令人震惊、激烈和卓越的语言来转换主题。
第七部《未打扫的房间》也是一部震撼人心的诗集,生动地表现一种新鲜的精神,令人吃惊的语言活力,动人心弦的哀歌调子充满幽默。从喷发于历史与童年的诗歌里,对于那些体现对新生代儿童的养育、夫妻之爱改变人的力量,奥兹冒险、大胆地书写了身体、情感和精神上的感觉,这是诗歌中特别难能可贵的东西。
这个选本中的一百多首诗,如连续剧情,一种持续和令人惊异的发展,一系列令人兴奋的试验,以奇妙变幻的韵律、语言和乐章不断重现的主题——童年的痛苦、青春期性的萌芽、完满的婚姻、好奇的孩子们——每次重铸始终贯穿着深入的洞察,而且由于新的认知和幻想变得丰富多彩。这些击中心脏的诗歌,随着奥兹用出人意料的双关语、跳跃的节奏和日常生活令人不安的启示来俘获我们的想象,这位卓越不凡的诗人给我们呈现了令人激赏的、最出色的作品。
奥兹出生于一个加尔文主义的、清教徒的家庭。关于清教徒,我曾看到过一份资料,说美国人诺亚·韦伯斯特曾出版一部审改过的《圣经》,在清教徒中影响深远。在这本书中,把“子宫”、“乳头”等字眼全删去了,把“私通”、“妓女”用“淫荡”、“淫女”来代替,“睾丸”则被称为“怪物”,“同性恋”则被“可恶的不轨”、“下流物”所取代。在清教徒家庭中,言行举止要遵守陋习陈规,应是相当压抑的。极度压抑必然会导致强烈反叛。
美国诗歌网上有篇关于奥兹的报道,说她“从一个令人窒息的童年挣脱出来,奥兹达到法定年龄时,又赶上一个压制女性的时代”,成长期充满“惩罚性气氛”。但根据她的年龄推测,到了20世纪60年代,也就是她二十出头的时候,恰逢欧美爆发了一场妇女解放运动(或称之为“性别革命”),暴风骤雨般地使性保守转为性开放,这是对禁欲主义的彻底批判与反动。奥兹的青春时代应该经受了这场“性别革命”的洗礼,也许对其个性的形成和创作有着深刻影响。
在哥伦比亚读书期间,她曾努力去摹仿乔治·欧佩、加里·斯奈德,也受过穆里尔·鲁凯泽尔等人的影响。获得博士学位后,她站在哥伦比亚大学图书馆的台阶上,发誓为了写出自己的诗歌,放弃在哥伦比亚学到的一切,哪怕写的不好。经过长达七年的学徒期,停止试图按照别人的标准来写作,终于显露她自己的声音。了解了上述背景,对她诗歌中肉体描写的“大胆”和“出位”,可能也就不足为奇了。
加里·斯奈德
在当代美国诗歌界,莎朗•奥兹是一个颇有争议的诗人。尽管她的诗集销量不错,很受读者欢迎,人气较高,但长期以来,她几乎被批评家众口一词地指责自恋和肤浅。肯·塔克在《纽约时报》书评里断言,“对于一个作家,她最好的诗表示出强烈的观察的力量,奥兹花费太多时间捕捉自己的情绪温度,”“莎朗·奥兹是极其自我意识,”大卫·莱维特在《语音文学副刊》写道:“她的诗歌以其坦率、情色和以其动人心弦的力量而著称。”
对奥兹的坦率,有高度赞扬,也有谴责。她的作品往往是用私人性细节来构建,而且,最为人诟病的是,与她的性生活有关。评论家海伦·文德勒公开贬低奥兹的作品自我放纵、煽情甚至色情。
奥利维亚·莱恩在《卫报》写了一篇自相矛盾的评论,宣告“充其量,奥兹唯我论的细读结下令人惊讶、丰富多汁的语言果实,无人能以如此殷切的精确写性。在最坏的情况下,她的诗像一个雄辩的自恋者跨行连续的剧情。”
然而,正如许多支持者赞美她的诗歌,其敏感的情感状态的写照,以及大胆的描写“非诗意的”生活事件。丽泽尔·穆勒指出:“到目前为止,她大量的诗是可信的,感人的,它们的强度并不妨害其技艺。倾听奥兹,我们听到一个骄傲的、急迫的人的声音。”
诗人比利·柯林斯称她为“性与灵魂的诗人”,但又补充说:“莎朗·奥兹独独由于她的题材而声名狼藉……但作为一个使恒常语言令人惊奇的诗人,她更接近了解她的读者。”
史蒂夫·哥维,强调奥兹“已经成为美国诗歌里的一个中心存在,她的叙述和戏剧性的力量以及她的作品的意象派的派头,为她在广大公众里仍然读诗的小部分当中赢得了大批追随者。”
2013年1月,在给奥兹颁发艾略特诗歌奖的典礼上,最终评审团主席、英国现任桂冠诗人卡罗尔·安·达菲评价说:“在她的悲痛里有一种风度和骑士精神,标志着她成为一个世界级的诗人。我总是说,诗歌是人类的音乐,在这本书中,她真的在歌唱。她从悲痛到恢复的旅程是如此美好的践行。”
在她的早期诗歌《吹牛的语言》中,就公开宣告对惠特曼、金斯博格衣钵的继承,从“赞美整个身体”出发,哪怕“穿过血液、排泄物、水”,也要“出人头地”、“有所作为”,取得“美国式成就”。露西·迈克迪米德为纽约时报写下这样的评价:像惠特曼一样,奥兹女士为了庆祝一种比政治压迫更强大的力量而歌颂身体。她的作品从此被视为继承了惠特曼颂扬身体的传统;而且对她来说,身体是一个存在的凭证;肉体经验是身体接触和形成主要人际关系的首要模式。诗歌从身体出发,汇聚其所有的快乐和痛苦,所以特别容易引起女性读者的共鸣。
伊丽莎白·加夫尼称赞奥兹是“勇敢的”,他指出,“出自个人性的揭示,她创作包含普遍真理、性、死亡、恐惧和爱的诗歌。她的诗有时不和谐的,意想不到的,大胆的,但总是爱和深深的回报。”《诗闪光》评论家理查德·瑟尔伯格赞扬奥兹“呈现以前未写过或在这些方面不写的主题……这些诗里最好的诗一行一行地密集着灵感。”请看其短诗《教皇的阴茎》:
这样的诗歌,若在中世纪,可能会被宗教法庭判处死刑;即使在今天,也难免有“亵渎神圣”之嫌。初读觉得匪夷所思,为诗人的标新立异而惊愕;再读令人忍俊不禁,哑然失笑。直写性器官,却无色情意味。诗人就像一个调皮而大胆的顽童,掀开道貌岸然的神袍,露出包裹着的赤裸裸的肉体,嘲笑神圣,也戏弄了读者。这似乎是一场恶作剧,小插曲般戛然而止,却余音袅袅,余味悠长,把读者带入对神与人、灵与肉、世俗与宗教、真与伪的种种对比反思之中。
在《赞美诗》中,一连串新奇而贴切的比喻联翩而来,意象纷呈,令人目不暇接,其中一段尤其精彩:
对于性,问题不在于能否写,而是如何写。如果仅仅停留在吸引眼球、哗众取宠,或者只是宣淫——欲望的宣泄,甚至污浊不堪,诲淫诲盗,失去了人最起码的道德底线,那就是诗人和诗歌的堕落;奥兹一系列从肉体出发的诗歌,并没有停留在性描写和感官刺激上,却能从肉体和性的经验上升到对人与人之间关系、人性和灵魂的追问、探寻与挖掘,有着哲学思辩和社会批判色彩,拓宽和丰富了诗歌美学的疆域。
爱情、婚姻,或者说两性关系,是文学创作永恒的题材和主题。古今中外,此类题材的作品数不胜数,优秀诗歌也不胜枚举。好诗写庸常而出新,化腐朽为神奇,而不是写庸常变庸俗,把腐朽当创新。当代,东西方诗歌几乎是不约而同地引入了叙事和口语。但我以为,用口语叙事的手法写诗,也是诗性的拓展和延伸,或者说从日常生活上升到诗性,而不是口水的泛滥、琐屑无聊的流水帐。奥兹在这样一个最常见的题材里,写作资源只是自己的婚姻和小家庭生活,不可谓不渺小、狭窄、琐碎,却能以口语化的叙事方法写得风生水起,出奇制胜,斩获英语世界两大诗歌奖,赢得举世瞩目。根本原因只有一个,就是她写出了新感受、高水平、大境界,刷新了读者的审美眼光,刷新了我们对生活和诗歌的认识。这些诗歌描述的心灵世界,动荡、感性、奇异甚至怪诞,叙述的戏剧性和意象化手法出神入化的娴熟运用,使诗行的跃动总是呈现在迅速切换的尖锐而真实的图像中。因此,奥兹的诗歌值得我们细读和精读。
乔尔·布劳威尔在《纽约时报》评论描述奥兹的方法:“奥兹从她的家庭浪漫史中选择激烈的时刻——通常涉及暴力或性或两者——那么它们在相反的方向延伸,在如此着迷的细节中表现它们,以她的亲身经历,它们似乎完全独特的,而与此同时,使用比喻来强调它们的普遍性。”
奥兹本人写道:“诗歌更忠实于感觉的现实真实,比任何一种散文更忠实。”在她的沙龙采访时,奥兹谈到她的诗歌宗旨,“我认为我的作品是很容易理解的,因为我不是一个思想家。我不是……我怎样才能把它放进去?我写我察觉到的、我推测到的。这不见得简单,我不认为,但它是关于平常的事物——关于事物、关于人的感觉。我不是一个知识分子。我不是一个抽象的思想家。我对平凡的生活很感兴趣,”她补充说,“别要求一首诗在其口袋中装满石头。只是作为一个普通观察者、生活的人和有感觉的人,让体验通过你用钢笔写在笔记本上,通过手臂,出自身体,到纸页上,避免失真。”奥兹通过日常生活的具体场景,融合酸甜苦辣的感受和奇思妙想,以无情的勇气见证疼痛、爱、愿望和悲伤。
这使我联想起基督教中的“道成肉身”之说,该教义认为:三位一体中的圣子在降世之前与圣父同体,称为“道”。后来这个“道”以肉身的形式降世成人,便是耶稣。所以耶稣就是“道成肉身”,既是完全的神又是完全的人。所以他是全知全能,同时也会怜悯、忧虑、饥饿、疼痛、慈爱、怜悯、信实与公义。在道成肉身的主耶稣基督身上,无形的道与具体肉身的统一,灵性与物质的统一,属天与世界的统一,属灵生命与行事为人的统一,永恒与历史的统一,今生与永世的统一。《约翰福音》第1章第1节:“太初有道,道与神同在,道就是神”;这个“道”是新教的译法,而公教则译为“言”;英文是“Word”,相当于希腊文“logos(逻各斯)”。内在的逻各斯就是理性和本质,外在的逻各斯是传达这种理性和本质的语言。《圣经》里说,上帝有无上的智慧,以言辞创造世界。“道”在《圣经》恢复本翻译为“话”。诗人如同耶稣,以肉身去感受人世间的磨难,发而为言词,抒写苦情,即是诗篇。
黎巴嫩大诗人纪伯伦说:“一个伟大的人有两颗心:一颗心流血,一颗心宽容。”用这句话来描述莎朗·奥兹,是最恰当不过了。奥兹父母不和,父亲是一个酒鬼,小时候遭遇家庭暴力,可以想象这对她是多么残酷,给她带来多少难以诉说的痛苦、耻辱和愤恨,但并没有因此而变成一个怨妇。最令人惊讶的,是奥兹如何善意地描绘亲人之间的伤害。如在《三十七年后我母亲为我的童年道歉》,她本人的态度——悲悯而宽容。即便如此,写这些诗歌一定是令人难以置信的痛苦。
奥兹在多首诗歌中想象和反思父母的结合,从中可以看出,她父母的婚姻是不幸的,她甚至试图穿越时空去纠正这种错误的结合,《我回溯到1937年5月》回溯到父母到不幸婚姻的起点,“我想走到他们面前,说,停住,/不要这样做——她是不合适的女人/他是不合适的男人,你们将要做/你们无法想象你们竟然会做的事情,/你们将要殃及孩子们,/你们将要受苦,以你们闻所未闻的方式,/你们将会要死不活。”然而,时空不能倒转,这是永远无法纠正的错误。而且爱的本能是强大的,诗人能够做到的,只是“讲述它”。在《为什么我妈妈制造我》,诗人猜测,是出于对父亲“硬汉之光”的崇拜,“她想要/那种力量。她想要那种尺寸。”
《仅此一次,所有的死者来到我面前》,以故意裸露身体的叛逆姿态挑战家族长者,反抗他们代代相传的人生信条和行为方式,渴望终结等级森严的家长制传统,甚至要以自己的乳汁反哺长者。
《父亲的鼾声》写一个酒鬼父亲醉生梦死,深陷杯中之物不可自拔;作为女儿,深切感受到父亲的人生悲剧,对这种放荡行为充满憎恶、不胜其烦,又不无恻隐之心、饱含怜悯,但父亲已是四面楚歌,不可救药,也无人施救。
这些诗歌由一种重新认识生活的激情所推动,追随无论在什么情况下真相会引导的自由,进入感情和经验很少进入的诗歌领域……热情洋溢的语言、令人吃惊的意象、连贯性的感觉总是立即抓住我们。奥兹以坦率、美、幽默——以及超越痛苦来转化严酷的现实。《父亲》中由死亡和理解人生而引起深深的痛苦。但同样也有欢乐。直到全书结尾,我们发现,我们一直没读到冷酷计较的帐单,而是一曲激励人心的悲剧,超越了个人。
在一次访谈中,有记者问,无论是写她的童年、她的孩子们,还是后来写她的婚姻,在诗歌里如此个人化地呈现,我们读到的多少实际上是真实的?你觉得它全是自传体吗?对这些问题,她回答:“是不是在生活中一个痛苦的时期?哦,是的。这是艰苦的工作,走出婚姻。你来推测出你真正是谁,他们真正是谁。你必须通过这时期,并承受很多哀痛,而同时,作为一个人做你的工作……而且,在每一天,悲伤和艰苦的工作要完成……30年来,我一直在问,直到最近,我曾发誓不谈论我的生活,这是显而易见的,为什么我这样做,当时我的孩子们还幼小,我的父母还活着。但同时,我总是渴望有著作谈论诸如艺术,图像,伴随声音的诗行……而不是开始时我得到的一切,是‘哦!这个真的发生在你身上吗?!’”
“对我来说,在诗歌里编造,从来都不好……当我开始写诗的时候,我想讲述真实的故事,我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和一个全职妈妈,那时妇女们刚开始争取更多地成为自己。写作是最接近我能够去讲真话的事情。”
痛苦的经历变成了财富,爱情的磨难成就了诗人。个中心态,可谓酸甜苦辣涩五味杂陈,惟独没有愤恨和指责,虽颇为矛盾纠结,但始终不失宽容和优雅,甚或包含着自我反省和对共同生活的感恩。“智慧的艺术就是懂得该宽容什么的艺术。”(威廉·詹姆斯)“宽容就像天上的细雨滋润着大地。它赐福于宽容的人,也赐福于被宽容的人。”(莎士比亚名剧《威尼斯商人》中的台词)。
《圣经·创世纪》记载,亚当、夏娃被造后,住在伊甸园中过幸福生活。上帝给他们立了诫命:“园中各样树上的果子,你可以随意吃,只是分别善恶树上的果子,你不可吃,因为你吃的日子必定死。”隐身于蛇形的魔鬼撒旦却引诱他们吃“禁果”,并说:“你们不一定死……你们吃的日子眼睛就明亮了,你们便如上帝能知道善恶。”夏娃经不住引诱,吃了“禁果”,又让亚当也吃了一个。他们吃了“禁果”后,果然眼睛就亮了,能分别筹恶,知道羞耻,也就是说,开始成为有思维能力的“人”。基督教认为,亚当、夏娃违背上帝的意志,偷吃“禁果”,是“亏欠了上帝的荣耀”,这罪遗传给后世子孙,成为人类一切罪恶、灾难、痛苦和死亡的根源。所以,人一生下来,在上帝面前就是一个“罪人”。即便是刚出世即死去的婴儿,虽未犯何罪,但因其有与生俱来的原罪,仍是罪人。这“罪”与生俱来,故称为“原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