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邻居的耳朵:
有观点的聆听
文 |HE_ 声音 |安图声乐队
“一百万多吗?”我站在南京冬季的街上,穿的厚大衣,扣着帽子拎着一桶外卖的鸡蛋面,冲着电话里问。
“我见过很多九零后,就是比咱们大几岁,一年何止一百万,上亿的都有。”我说完这些话,电话那头的人远在千里也在一个面馆买了一份鸡蛋面。我反复确认他说要加入我的团队,才大手一挥挂了电话,赶紧把手伸到兜里,摇头晃脑人模狗样的往家走去了。那边也是冷的厉害,我们约好马上回去上网一起打游戏。
“你要在南京买房吗?"我一边拨开杂乱的枯枝一边问他。
"我是要买就买个别墅,我见过太多南京人拆迁补助上千平,总感觉房子这种东西俗的厉害,是那种秃半个头、尖嘴猴腮、一张嘴就是土话和臭气的中年人混在人堆里天天高谈阔论"。他说"你估计要一辈子租房住了"。
"你觉得一个ipone8很多钱吗?"他说"邯郸一个月工资才两三千"。
“那倒是,但是邯郸一个ipone8值两平房子,南京四分之一平都不够”。他点点头,第二天结伴去网吧的路上他已经再向小女朋友提出新年愿望了。
我是这样的人吗?我走在回来的路上,不断地问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初一的晚上偶尔有显示空车的萨塔纳跑过去,门店都关门,放下手机,与一切失去联系后就感觉不到寒冷,原来寒冷也是平时做出来给人看的。也不会感到无聊,无聊也是说出来给人听的吧。那些忙人总是讨厌脑子里乱糟糟的感觉,我这个走在夜色下的闲人倒是在乱糟糟中感到满足感到心安理得。
从网吧出来,两个人去打麻将了,打麻将是需要四个人的,少人总能说明问题,多人也能看出什么来。我们两个想着吃点什么,他提议打的去肯德基,我说:不如继续玩,点个宅急送。他说:那回家吧。我说:回家无聊,但是回去吧。人人都有他的生活,他明天不会来玩游戏,因为有女朋友一起出去玩,唱唱歌逛逛街看看电影什么的消磨一天。我倒是想陪前女友出来看看电影,当然马上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我总不确定那个姑娘是同样无聊着还是有不知道哪来的男朋友充实地陪着。
我在想那些大年三十晚上还在网吧里的人是什么处境,那一天的网吧干净了许多,烟味少了,甚至少了空气中污浊的色泽。有的地方关门,回家过年去了。有的地方不关门,让孤零零的心能有个地方。
甚至我是羡慕孤零零的他们,我从小就幻想自己是个孤零零的人。我幻想自己没有父母多么自由,幻想没有家人多么自由,幻想没有人熟悉多么自由……我告诉那个她,人是社会关系的集合,是关系产生感情,感情产生意义。在我完全不懂事的时候,我想做一个没有关系的人,没有感情,没有意义,一切没头没脑的幻想就是没头没脑的生活,那时候我觉得——恩,挺好的。
长大一段时间开始贪恋感情,就像作者贪恋一段故事或者一段叙述。是从青春期开始的,想伟大,想不朽,想刻骨铭心,想与众不同。我在宿舍的被子和黑暗中,暗自嘲笑:“我的爱情就是这样,对我来说唏嘘平常,而看上去却轰轰烈烈,可能是造物弄人,可能是我天生的伟大吧。”回家的他也是个贪恋感情的人,我梦到他的前女友杀了一个人。他的现女友是老同学,刚刚在一起几天罢了,他说她师范毕业居然在实习房产销售,我想他们大概不会在一起太久,尽管我问了他是否打算结婚,是否感觉到与之前不同。
沉沦,郁达夫写了很多沉落。知识分子,有为青年,沉落在自己的痛里,社会的痛里,梦的痛里,他们痛着,我却一点都不痛。我的心中充满了罪恶和苟且,而我的脸上写满了野蛮和阳光,我的嘴里吐露着生机和进步,而我的手里是鼠标和游戏。我连昏睡前一秒都在思考如何开展工作。
我是个什么人?我回来的路上问自己,这是初一的夜晚。我是个什么人,我在回家的路上问自己,这是南京的寒冬。我是个什么人,我在回学校的路上问自己,这是高三的学校外一段路上的深夜和清晨。我到底是个什么人啊,我在每一个孤单的深夜,清冷的黎明,经过了喊叫、疲惫、兴奋、惆怅后终于获得的清醒!然后归于混沌,转瞬即逝,思绪被周遭的黑暗、小鸟、枯枝、高墙、出租车淹没。
五年前,我写过一篇文章,说几十年后自己是一个流浪汉,在一个破败的灰色的城市的一条小河的桥边,搭了一个铁皮的屋子,砖垒起来的床,报纸做的桌布和褥子,我捡垃圾,吃垃圾,我生病,我高烧,我高烧着激动,高烧着兴奋,高烧着高潮,然后死去,连屋子都荒废,被人忽略和遗忘。有个姑娘看了这篇文章,还有前前后后字里行间思念她的文章,她欢喜,她接受,她靠近我,然后死去。
如今,我回家的路上,这初一的寒夜里,我想我是喜欢一个所谓自由的、卑劣的、被人忽视和遗忘的、被一切埋没的没头没脑的生活。
那是一盏灯,灯绳从矮矮的顶上吊着一个黄得发亮的灯泡,四面白墙围成一方小块,一张铁网的单人床,你在铺着厚厚垫子的床上抱着腿看床尾小破架子上的小破电视里的小破综艺节目,也许是台湾的赌王争霸赛,我在一边的破木桌上玩电脑,白色的桌面漆均匀的离开了,已经泛黄。
你是一个商场小店的员工,九点上班五点下班,原价八十,现价六十,说说笑笑和姐妹在楼道拐角买了奶茶分手回家。我不用出门,我的工作在电脑上,做点稍微懂点外语或者不聋不瞎的人都能做但是做的人不多的工作,工作十分钟,歇息三小时,房租一月六百,工资一天七十。
不要生孩子吧,你不抱怨生活,偶尔吵吵有电影想去看。我不惆怅,不用思考,不会难过,不感到昏暗和压抑。我们快乐,我们无欲无求,我们失业,我们又找了差不多的工作,我们换了差不多的住所,我们最终还是生了孩子,我们吵孩子骂孩子打孩子,我们吵架掐架打架,孩子不学好,孩子上了学,孩子毕了业,孩子惹人生气,孩子去了城市那头或是远方,我们退休,我们过春节,我们吃年夜饭,我们看春晚。真不希望看到你又老又弱奄奄一息。
我喜欢也敢于预测,从时间到游戏,我的预测能力越来越准,因为我对事物的认识和感应越来越丰富。我和他说回邯郸后,我和他说过年后,我和他说明天和女朋友。有些事情就要发生了,有些事情已经发生了,有些事情只是幻想,如同喜欢美女一样,丑女也是幻想。我甩不掉一切的责任,他们问我为什么不考研,我甩不掉一切关心我的人。
当我站在街头,他说:那回家吧。我说:回家很无聊,你回家有事干吗?他犹豫了,街头空无一人,我说算了,那回家吧。街头还是空荡荡,偶尔有空车的萨塔纳从眼前开到脑后,树、高墙、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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