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丧湾潭山的两名少女

xinklings · 公众号 · · 2025-02-17 08:37

正文

请到「今天看啥」查看全文

1967 年 10 月 29 日，景美女高参加了新店情人谷万人祝寿健行自强的徒步活动，穿着蓝白相间外衣的高二女生董明芳和三个同学一组，经过碧潭乐园时，同学们发现董明芳不见了，其她同学曾在上午 11 时许看见董明芳独自坐在溪边的石块上看书，好像在看的是王尚义的野鸽子的黄昏。当天董明芳没有和同学们一起返程，也没有回家，父母很是着急。

警方派人在情人谷搜索，并向附近的居民了解情况。涂潭渡的一名船妇王千惠表示 29 日下午 14 时左右，一个少女搭她的船从涂潭到了直潭里。王千惠根据照片指认搭船的就是董明芳。可是上游磺窟吊桥的船夫又表示自己在当日下午 15 时许载过董明芳过河。

当时从情人谷所在的位置新店碧潭区到台北市需要搭乘渡船，走一段山路，然后搭车。

大规模的搜山未有任何结果。

11 月 2 日是董明芳失踪的第五日，警方在新店直潭里湾潭山第五公墓的一棵小树下里找到她的尸体。董明芳除上身穿着一件背心外，全身赤裸，颈部有锐器伤，身上都是血迹。董明芳失踪时所穿的蓝白外衣散落在颈部和胸部之间。董明芳戴的手表指针停在 10:05 。董明芳左手握着手帕，距离尸体十米远处的一个坟墓上有一条叠得整整齐齐的黑色长裤。法医验尸结论董明芳身上有多处刀伤和淤痕，生前有被性侵的迹象，死因系喉管破裂导致大出血，死亡时间在 10 月 29 日中午至晚上 18 时许之间。距离陈尸地点约六、七米远的草丛里有大量血迹，植物被压倒，法医推测董明芳极可能就是在那里遇害，再被拖到树下。

噩耗对于董明芳的父母宛如晴天霹雳。父亲董兆钧是蒋介石的远房表侄，黄埔军校毕业，曾任中华民国国防部警卫团团长、 16 团 60 师师长，少将军衔。 1950 年董兆钧经泰国转道香港逃到台湾。董兆钧和妻子育有两女一子，董明芳排行老二。七年前，董兆钧夫妇的大女儿董明珠被家中佣人李万松强奸未遂并杀害，董家人当日竟然没有察觉异状，使得凶手李万松在第二天带着董兆钧 4 岁的幼子董世正逃走跳河自尽，董世正不幸遇害。董兆钧夫妇悲痛之余，对仅存的孩子董明芳特别保护，要求她必须在放学半小时内回家。谁想到屋漏偏遭连夜雨，董明芳也遇害了。

警方的反应除了愤怒外，更有一些错愕——董明芳的案子与五个半月前的另一起案子非常相似。

5 月 15 日早上 7 点，家住碧潭上游直潭路的黄玉宽照常出门去上班。她的路线是乘船渡过直潭、在山上步行 10 多分钟、坐船渡过新店溪、搭车到台北市。只有 19 岁的黄玉宽除了在电子公司的厂里工作，还要帮父母照顾六个弟妹。

下午 17 时，黄玉宽的父亲黄龙恺从新店镇农会下班，在渡船口看见下班的女儿。渡船拥挤，黄玉宽和三名男子登上后，黄龙恺留在原地等下一趟船。与黄玉宽同乘的男子是黄家在直潭里的邻居，原本可以和黄玉宽一同回家。黄龙恺到家后，才发现黄玉宽还没有回来，去问三个男邻居，得知他们和黄玉宽一起下船后，遇到了朋友，留下来聊天，黄玉宽一个人走山路回家。三个邻居之后更跟着去了朋友家，一直到晚上 22 时许才离开。

5 月 21 日，黄玉宽已经失踪七天了。直潭里的民众自发组织搜山，没有任何线索，两天后才找到黄玉宽。她全身赤裸俯卧在湾潭山陡峭的山坡上，左背上有长约 3-5 厘米、深 7 厘米的刀伤，胸前有瘀血，头上系着红色头巾，距离尸体一米处有一只黑色塑胶鞋和一条断裂的腰带。从邻近区域警方搜索到包在一起的一捆衣物，包括条纹衬衣、花短裙、白色内衣裤、女表，黄龙恺证实那些衣物属于黄玉宽。内裤上有疑似精液的物体，但连日来，经过雨水冲刷，精液已无法检测。短裙上有一根体毛。

25 日黄玉宽的一只鞋和两枚纽扣被警方在山上找到，此后，警方再也没能寻得更多证物，黄玉宽随身携带的皮包不知去向。

（黄玉宽的条纹衬衣和花短裙）

现场非常凌乱，草丛有很多踩踏的痕迹，警方推测这里就是案发现场，黄玉宽生前曾与歹徒进行激烈搏斗。由于天气炎热，黄玉宽的遗体被发现时已经部分腐坏，法医无法确认黄玉宽的具体死因，但警方决定按照性侵杀人的方向办案。

湾潭山黄玉宽陈尸地点与她下船回家的方向正好相反，距离大路走路需要 20 多分钟，黄玉宽没有理由傍晚去爬山，警方推测凶手在路上拦住她，或诱拐或强迫将她带到山上。地处偏僻，凶手应当对周边地形很是熟悉。

警方清查黄玉宽生前交往的男子，她与两名男子通信，其中蔡姓男子住在高雄、陈姓男子住在基隆。 5 月 15 日蔡男没有离开高雄，而陈男一直在基隆上班，二人的嫌疑被排除。

民众提供线索称一个流浪汉躲在山上的草寮，晚上才会下山找食物。 5 月 30 日，警方终于找到此人，他名叫刘守基，高雄人，有盗窃和三次强奸犯案的前科。刘守基强暴受害者时习惯用手掐对方颈部。

刘守基被抓到时，身上还有口红印。警方又从他躲藏的草寮里找到四五个女用皮包。刘守基嫌疑重大。可是经黄玉宽家人辨认，刘守基偷的皮包里，没有一个是黄玉宽的。警方采集了刘守基的毛发、血液、唾液，与黄玉宽裙子上提取到的体毛比对。显微镜下，刘守基的毛发与嫌疑人的体毛特征完全不同。刘守基矢口否认强奸杀死黄玉宽。即便如此，作为唯一的嫌疑人，刘守基还是被警方扣押，继续调查。

董明芳遇害案发后，令警方困惑的是两起案子诸多相同点：两名受害者都是年轻女子，独自一人在山中遭到性侵后杀害，两人陈尸的地点直线距离不到 950 米，两人都几乎全裸，衣物都被叠放整齐摆在旁边 …… 种种都不得不让人推断杀死黄玉宽和董明芳的是同一名凶手。然而刘守基自五月底就已经被警方关押，根本不可能有对董明芳行凶的时机。

日后的 12 月，检方认为现有证据不足以证明刘守基是杀死黄玉宽的凶手，对其不予起诉。

警方只能从头开始。船妇王千惠指认曾搭载董明芳渡河到直潭里，而董明芳的尸体最后是在直潭里湾潭山的公墓被发现，很可能王千惠是除凶手外最后见到董明芳的人。王千惠想不起来搭载董明芳当天见过什么形迹可疑之人，不过有一件奇怪的事，一个住在当地的熟人来来回回在一天内搭了四次渡船，且第四次坐船时正好董明芳也在船上。警方随即赶到这个熟人林政昭的住所，从其家中搜出一把刀鞘，按照刀鞘的样式还原出刀的形状，与董明芳尸体上的伤口吻合。林政昭说不出刀去了哪里。鉴证人员从林政昭指甲下提取的污垢内检验出与董明芳相同的 A 型血，此外林政昭的双臂亦有刚刚结疤的伤痕。

警方以杀人的嫌疑将他带到警局审讯。

警方问出林政昭是第一名遇害女性黄玉宽的舅舅。对此黄玉宽的父亲黄龙恺愤怒反驳，他的妻子姓王，怎么会有一个姓林的弟弟。

（林政昭）

林政昭否认杀害董明芳，还表示他的确有过往返四次搭乘渡船，但不像王千惠记得的 10 月 29 日，而是在前一天，他因为需要买木炭，不得不来来回回。董明芳失踪的 10 月 29 日，他根本没有出过门，下午 14 时许董明芳乘王千惠渡船的时候，他和妻子在家里吃饭。

案情僵持，一方面林政昭拒不承认犯罪，另一方面警方除了王千惠的证词外没有任何能将林政昭和犯罪现场及受害人联系起来的证据。警察在第五公墓沿途的山上和直潭上下游的溪水里搜索，希望能够找到林政昭家不见的那柄刀。

多日来警方的搜查一无所获，根本一筹莫展。

11 月 13 日，林政昭突然认罪，交代了杀死董明芳的过程。林政昭称， 10 月 29 日他渡河去新店买木炭，回程时遇到两个女学生问路想要过河。其中一名女生离开后，董明芳独自在渡潭渡口看书。林政昭觉得可以借机侵害董明芳，就把她骗上王千惠的渡船，上岸后将她挟持到第五公墓性侵杀害。杀人后，林政昭把凶刀丢入新店溪里。警方派人去新店溪打捞凶器，依然无果。

更令人吃惊的是，林政昭也承认杀死黄玉宽之罪责。他声称因为是黄玉宽的舅舅，对方对自己毫无怀疑，很容易就骗到湾潭山。

警方将案卷移交给检方后，林政昭翻供，声称根本没有杀死董明芳，与黄玉宽的死更是没有关系。警检双方核对案件各个细节，询问林政昭的妻子。她说， 10 月 29 日林政昭出过门买木炭，根本没有在家吃午餐，下午 15 时许回家，还很反常地将外衣裤脱下来放进盆里，自己动手洗衣服，还要她帮着再洗一遍，之后又送去洗衣店熨烫。警察质问林政昭的妻子为什么早先不说出事实，她表示是林政昭要求她隐瞒。

得知妻子向警方坦承的林政昭不再坚持，再次承认杀死董明芳，但仍不承认杀死黄玉宽。

1969 年 4 月 19 日，林政昭被执行枪决。直至临刑前，林政昭才向法警承认杀害黄玉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