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道“平淡是好、从容是真”,可所谓平平淡淡、从从容容,却从不是简简单单。
余光中先生曾做出一则“假如我有九条命”的假设,九条命各相寄托。如此一命耳,辗转生活间,你与我要为人儿女、为人父母、为人伴侣、为人朋友……以至于有时忘了做自己。
今日,适逢余光中先生逝世七周年纪念日,便同你分享先生的散文《假如我有九条命》,愿你也一样,允许自己有那么一些时刻,不作为任何身份,不做任何“有用”的事,就任时间从身上自在流过,只从从容容看花谢花开,看人往人来。
假如我有九条命,就好了。
一条命,可以专门应付现实的生活。苦命的丹麦王子说过:既有肉身,就注定要承受与生俱来的千般惊扰。
一条命,有心留在台北的老宅,陪伴父亲和岳母。父亲年逾九十,右眼失明,左眼不清。他原是最外倾好动的人,喜欢与乡亲契阔谈宴,现在却坐困在半昧不明的寂寞世界里,出不得门,只能追忆冥隔了二十七年的亡妻,怀念分散在外地的儿子、儿媳和孙女。
一条命,用来做丈夫和爸爸。一个人有好太太,必定是天意,这样的神恩应该细加体会,切勿视为当然。
一条命,用来做朋友。中国的“旧男人”做丈夫虽然只是兼职,但是做起朋友来却是专职。不过新男人也不能遗世独立,不交朋友。
一条命,用来读书。有人读书,是纵情任性地乱读,只读自己喜欢的书,也能成为名士。有人呢,是苦心孤诣地精读,只读名门正派的书,立志成为通儒。我呢,论狂放不敢做名士,论修养不够做通儒,有点不上不下。要是我不写作,就可以规规矩矩地治学;或者不教书,就可以痛痛快快地读书。假如有一条命专供读书,当然就无所谓了。
另一条命应该完全用来写作。我的正职是教书,幸而所教与所写颇有相通之处,不至于互相排斥。不过艺术是需要全身心投入的活动,没有一位兼职然而认真的艺术家不把艺术放在主位。
一条命,专门用来旅行。我认为没有人不喜欢到处去看看:多看他人,多阅他乡,不但可以认识世界,亦可以认识自己。有人旅行是乘豪华邮轮,谢灵运在世大概也会如此。有人背负行囊翻山越岭,有人骑自行车环游天下,这些都令我羡慕。我所优为的,却是驾车长征,去看天涯海角。我的太太比我更爱旅行,所以夫妻两人正好互做旅伴,这一点只怕徐霞客也要艳羡。不过徐霞客是大旅行家、大探险家,我们,只是浅游而已。
最后还剩一条命,用来从从容容地过日子,看花开花谢,人往人来,并不特别要追求什么,也不被“截止日期”所追迫。
冬日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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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15日晚10点,卫东为你读苏轼的《雪后到乾明寺遂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