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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擎:现代人,必须放弃一个幻想

正和岛  · 公众号  · 热门自媒体  · 2025-03-19 17:18

正文


当今社会,未来变得不可预测,充满了不确定性。好像生活失去了方向,失去了意义感。


再加上社交媒体的放大,“上个10分钟的网,给自己确诊一身‘病’”,我们很容易感到焦虑、自卑、不安全感、不确定感、无意义感,等等。


这些不仅是个人面对的痛苦,也是这个时代的特点。韩炳哲在《妥协社会》一书中提出,“我们生活在一个试图消除一切否定性的肯定社会”。在积极主义的影响下,我们似乎失去了表达自我悲伤的权利,变得更加敏感、焦虑。


面对不确定的未来,我们应该做什么?如何做?如何在不确定性中寻求一些确定?


在刘擎和严飞的新书《世界作为参考答案》中,他们对于上述问题作了深度探讨,以下是他们对于这些问题的思考,希望对你有所启发。

编 辑:米丽萍

来 源:正和岛(ID:zhenghedao)

本文摘编自上海人民出版社,刘擎 严飞著《世界作为参考答案》一书。


功绩社会,

我们没有权利表达痛苦


现代社会,痛因越来越少,痛感越来越强。似乎有一种随处可见的“痛苦恐惧症”。


在自媒体平台上,我们经常看到诸如“10个技巧帮你摆脱焦虑”的文章,这类内容往往点击率极高,大家都在追求用一些方法和捷径迅速地摆脱痛苦。


人们似乎对任何形式的痛苦都避之唯恐不及,甚至不愿意去面对爱情的痛苦。但是另一方面,每个人内心深处都或多或少有一些痛苦的东西想要表达出来,又害怕去表达,从而陷入了一种矛盾的状态之中。


然而,放大到社会层面,由于人与人之间深度连接,形成了复杂的社会网络,当一个人感到痛苦的时候,也许他可以选择自我疗愈,但是当越来越多的人感受到相类似的痛苦的时候,个体的痛苦就变成了时代的痛苦。


痛苦的内容也有很多:焦虑、自卑、不安全感、不确定感、无意义感,等等,并且这种痛苦有可能跨代传递。


韩炳哲在《妥协社会》一书中提出,“我们生活在一个试图消除一切否定性的肯定社会”。


今天的社会,大家都惧怕否定性,不喜欢消极,重视积极的、肯定性。人们似乎失去了表达自我悲伤的权利,甚至对痛苦的表达成了一种社会忌讳,企图把人们塑造成对痛苦极不敏感的,永远感到积极、幸福的功绩主体。


当下一些微信公众号有一个叫做“夜读”或者“夜话”的栏目,固定在每天晚上10点推出。这些栏目像“打鸡血”一样推送很多“心灵鸡汤”的小文章,不停地强调你要勤奋与乐观,强调必须看到人生的光明面。


但是想象一下,“996”的你下班回到家,劳累工作了一天想躺在沙发上休息,或者今天工作上有不顺心的事情,想痛骂一下不人道的公司制度,发泄自己的情绪。


这时候10点整的心灵鸡汤来了,说你要积极乐观、美好地看待每一天,你要正能量——但是我今天真的不想正能量,我想稍微给自己一点放松;我今天非常沮丧,心情不好,我想和闺蜜、好友倾诉一下,想自己一个人待着。


这些心灵鸡汤,仿佛在否认和抹去人们的痛苦和不满——我们今天不允许大家表达一些不积极的,甚至是悲观的、消极的东西,不允许大家反问、反思说我确实感觉工作是没有意义的。


我承认自己做的是没有意义的工作不行吗?不可以吗?对不起,还真不可以。你必须保持乐观的态度,继续投入到积极的工作当中去。如果你敢于表达自己的痛苦,就可能被视为不符合社会主流。


这种趋势让我越来越担心,当今的年轻人连表达悲伤和焦虑的权利都逐渐丧失了,这对他们的人生又意味着什么呢?


我们如果永远点赞积极正能量,痛苦就会消失吗?积极主义看上去是在给予我们心灵的慰藉,其实恰恰相反,年轻人应该拥有更多的自主选择权。


这种自主选择不一定总是有明确的意义,但可以提供一种松弛的状态。 松弛不是完全失去自我控制的松散形态,而是说在自己可以控制的一个边界里掌握自己的人生。当人们能够主宰自己的生活,即使工作再忙碌和辛苦,也能感受到一种内在的成就感。


直面痛苦,才能治愈


痛苦对人生的体验和意义是多样的,对待痛苦的方式也是如此。但有些应对痛苦的方式不太可取,比如完全沉湎于痛苦,或者彻底回避痛苦,我们还可以探索更可取的应对方式。


就我自己而言,面对精神层面的痛苦是通过写作。我们那一代有许多人有写信和写日记的习惯。


在我看来,失败感可能是痛苦的一个重要来源,我自己的感觉是如此。无论是你想要成就的一项事业的目标,还是你在感情上寄托爱恋的一个人,如果你付诸了巨大的努力,那些深切和强烈的愿望还是没有达成,就会在精神上产生强烈的失败感。


那么这种失败感我是怎么应对的呢?一开始也是挺幼稚的,就是启动一种防御机制“否认”,说这件事情对我不重要,没有达成也没关系,这样就否认了失败。


但是人真的能逃过自己吗?反正我不行。鲁迅的《伤逝》中男主人公涓生总觉得背后有另外一个声音,其实那是自己的一个声音。


我无法躲避这种声音,我能治愈的失败感都是以极端的方式直面自己,就是把失败的经历一步步拆解开来,钻到所有的细节里,甚至可以说是对自我剖析有点沉湎,为的是辨析哪些会令自己紧张和恐慌,哪些可能会感到羞耻或愤怒,然后把这些最有痛感的细节反复揉碎和咀嚼,直到我有能力从容,能将这些细节放置到整体的自我叙事中,这时候我就觉得自己能超脱失败的痛苦。


这种过程时常带着强烈的情绪,是自虐的。因为你明明经过了一场失败,但你还要反复细致地重温那些失败的痛楚。 我对痛苦的治愈过程,几乎总是经由更痛才可以走向解脱。


我想,肯定有人比较“心大”,更容易就能超脱了。年纪大了可能也容易些,但在少年时代,因为一次考试或者什么比赛的成绩不够理想,就会特别和自己较劲。后来我发现,这种方式很耗能,如果能有一点“得过且过”也可以。


孔子讲中庸之道,亚里士多德讲中道原则,这些道理很早就会背诵,但在很长时间内仍然不是自己的道理。


我是通过很多痛苦的历练之后才慢慢明白,什么样的事情要投入多大的精神、情感和智识的精力才是恰当的。 分寸感和比例原则都是很重要的,但在这方面我其实很晚熟。


去做喜欢和值得做的事


当下的境况有很多变数,有不确定性,原有的预期可能会落空。前几年考上大学的年轻人,有些能进“985”或“211”这类学校,本来指望会有一个好的工作,这是合理的期待。


但当这个前景不那么明朗的时候,好像生活突然失去了方向,失去了意义感。但是让我们想一想,如果本来就没有这样一个可期待的前景,你又应该做什么?


想想“50后”与“60后”那一代人,在历史条件的约束下,在整个群体没有多少选择的境遇中,仍然有不少人没有虚度年华,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读茨威格《昨日的世界》,对我最大的启发是, 人道主义、和平主义和世界主义,以及人对自由的向往,这些不仅是值得追求的价值,而且是在每个年代里都值得争取的目标。


茨威格相信,无论在什么年代,文化上的探索、人类和平与人道主义都是值得奋斗的目 标。“二战”爆发前夕他在英国,从伦敦搬到偏远的小地方去,专注于写作两卷本的巴尔扎克传记 (《巴尔扎克传》)


他认为,这就是我本来应该做的事情,哪怕现在英国宣战了,我还是应该做这件事情。


所以,即便处在困境甚至绝境之中,即便在前景不明、方向未定的时候,最能赋予你强健生命力的方式,就是选择去做那些在所有年代、在所有历史条件下都值得做的事情。


比如锻炼身体;比如阅读、写作和思考,关心公共事务,提高自己的分析判断能力;比如像匠人一样耐心磨炼一种技艺,日臻完善;比如去外地旅行,看大千世界;比如认真与人交往,寻求知己,体会深情厚……


所有这些活动,不只让自己能够更好地应对困境与剧变,而且这些活动和体验本身就是好的,实现了生命的内在价值。这也正是茨威格终其一生所做的事情。


所以,大家就去做自己喜欢与值得做的事情就好。如果你有某种技艺,比如喜欢做家具,它本身就是好的;如果喜欢阅读,它本身就是好的;如果喜欢唱歌、跳舞,你有才艺,愿意做短视频,这本身就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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