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社茶话会”是社会学会社正在策划的原创栏目。每月我们都会邀请几名朋友,在会社内部分享他们近期的社会学研究或在某一领域长期的田野观察和体悟。其中,一些具有“公共议题”价值的分享会在征得分享人同意的情况下将整理出文字进行发表,以期引起读者们的共同讨论。今后,我们还会把部分主题分享通过“会社君”开放给更多的读者朋友。欢迎大家对本栏目内容进行支持和转发,也期待大家联系原创栏目联系人(微信号:hhhugehead),分享自己对某一主题的思考。
——会社编辑棱镜、柚子
会社编辑—棱镜:
各位读者朋友,晚上好!我们这次分享会邀请到了华中科技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景观系的岭东,请他分享自己在城乡社区从事景观设计的经历。起初,他只是为了能给村(居民)设计一个庭院或者说一个社区花园。但是随着设计实践的深入,他发现景观设计师所要做的不仅是提供一个空间,更重要的是去培育使得这个空间得以有效运行的主体。我们这次分享会同步在线上和线下一起展开,线下空间是重庆江北区的一个青年空间——有空客厅(706重庆)。所以稍后等岭东讲完之后,我们的讨论环节,先由线上的朋友进行提问,再由线下的朋友提问。我们话不多说,请岭东开始他的分享。
主讲人—岭东:
大家晚上好!我叫岭东,来自华中科技大学建规学院,是一名学习景观的学生,也是一个尝试去做社区营造工作的入门设计师。我今天想给大家分享的主题是——跨越边界的社区营造:从“空间设计”到“主体培育”的转向。社区营造是近几年一个比较火的话题,有很多高校的老师,像是同济大学的刘悦来老师、华南理工的何志森老师都在做这件事情。还有国家和地方也都陆续出台了很多政策来推动。比如,我所在的武汉市:它从2020年前后的“共同缔造”,到现在“一社一品打造”,还有一些老旧小区的更新,以及各类像“青年友好空间”“儿童友好空间”的营造,都是这一部分的相关内容。
至于为什么取这个题目,叫作“跨越边界的社区营造”。“跨越边界”,我们就在想社区有什么样的边界,是知识的边界,还是说参与者的边界,又或者是一些关乎政策的边界。换言之,我们想理解的是:社区它不是一个简单的“单元”,把它给跨越出去,让它更能跟整个大社会去接轨,能够延伸到更多的地方。我想分享这个主题的原因就在于,我想通过两个实践(一个在农村、一个在城市所做的营造发生的故事),跟大家一起探索一下怎么让“社区营造”变得更加有意思,让“社区营造”发挥更大的一些作用。
在开始前,就想问问大家是否有参与过“社区营造”?我想知道大家在参与“社区营造”的时候的感受是怎么样的?感受可能有很多样的:感觉很自然、或者很开心、很舒适在那个环境中、当然也有可能会感觉到很局促和恐慌。我在参与这些社区营造工作的时候就发现,这些情绪在每一场活动中都可以在参与者身上找到,那为什么我们会有这样的情绪差异呢?我想可能是:社区活动的组织形式、或者说是我们与参与者之间距离产生的、又或者是因为参与者他参与的次数不同,由一开始,可能会感到很新奇,到后来的局促,再到后来变得享受,我就想先留着这个问题,大家也可以想一想。
我是一个社区营造者,我做过武汉市,还有福建省的几个营造的项目。我认为的社区营造其实就是“社区”跟“营造”这两个环节,“社区”就是一个集聚在一定地域范围内,人们所组成的社会生活共同体。它强调的是一个生活的共同体;“营造”的意思就是“营建”跟“打造”,把这两个词组合在一起就是:一群人一起在一个空间为一个共同体干一件事情。
我找了几个做的还不错的社区营造的案例,他们的规模从大到小组织形式也都存在差异。第一个是重庆,因为我们现在活动在重庆,我就找了一个重庆的案例。它是民主村的老建设厂家属区。算是一个整体的街区更新,它包含了街道,还有建筑以及附属的景观提升。这次更新为社区中许多老店重新设计了一些门面,加入了一些标识物来增加它的吸引力;同时也给街道增加了一些统一的景观要素,来提升它的统一性;还有一些景观节点让它可玩性也得到提升。第二个是武汉良友红坊的文化艺术社区。它是上世纪60年代的一个老厂房,然后在90年代被作为建材市场使用。在荒废之后,它逐渐被改造成一个共建的艺术社区,做的还挺不错的。第三个是小尺度的生态花园,也是在武汉。是由脉动赞助的,借由废旧的水桶,木板这些材料,这一次社区的共建活动中,由设计师还有具有专业知识的一些志愿者带着社区的小朋友和家长一起打造的花园。这花园就兼具了一些科普、教育、娱乐以及开展社区活动的功能。
这三个都是比较成功的案例,现在的使用率都比较高,且发挥了他们的价值。因为我从事过一段时间的社区的工作,看到这样的例子,我就可能除了想去看一看,还会思考一个问题:社区营造带给我们什么?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我现在可能也没法回答。但从我参与时的感受来看:他在很多时候可能就是一次当地居民的共建聚会;对于小朋友来说就是动手改造的乐趣;对于家长来说,他可能是给儿童的一场空间和设计的教育活动。
一、废弃的竹亭与村落信息空间的多元化
在2021年暑期的时候,我参加了福建库边村的一个竹亭共建活动,这是我们做的一个欧洲的竞赛,有几千欧元的资金给我们去落地这样一个项目。在当时选址的时候,联系到了福建库边村所属的一个镇的镇主任,他刚好有一块这样的闲置用地能够给我们去做。我们的参与者主要有几位志愿者,志愿者主要来自国内外的高校,还有一位是当地的居民,也是带着我们一起做竹亭的主将张师傅。
项目所需要的所有材料的采购,搬运建设工作都是由我们自己完成的,可能也算是一个学这个专业学生的小实践,也是我们日后的一个精神食粮。在这个亭子完成之后,我们举办了一些环保主题的游戏,还有一个女性24小时的展览,让各地的女性来投稿她一天的故事。当时是我们主创他想要做这样一个活动,同时我们在当地建设的时候拍摄的一些照片也把它挂出来了。我们在做完这个的时候,其实是想把它当成一个当地的像是信息交流中心,最开始的设想是想在这个竹亭放置一个户外的类似于书架的装置,但是因为这个地方的天气,位置上靠近水库,可能做出来之后它也容易坏,所以后面就没有落地。后来在今年(2024年)5月份的时候重新回到这个亭子,就发现这个亭子和我们当初的设想是一样的,当地的政府同样把它当做了一个信息交流的中心,因此他们又重新加了一个公告栏,上面张贴了当地的规划,还有一些政策文件,后面还增设了一些健身设施。按理来说,设计师认为它是一个信息交流中心,当地的政府也觉得它是一个信息交流中心,但当我们近距离去看的时候就发现它使用率很低,基本上没有什么人去用。路灯坏了,亭子也损坏了。我们就去想一个问题,为什么他们没有来这个地方?是因为这地方交通不便、还是说它设施坏了之后没有修,所以就不愿意来了,还是有其他更多的原因?
后来我们去探索,在调研的时候就发现,这个村子除了竹亭这个地方还有其他五个人群集聚的点,也就是信息交流中心:一个就是村口的大树的位置,这个是村医家,他的门前平台比较大,所以经常有人集聚在这,似乎是一个长期延续的空间。在我们在2021年前后做这个亭子的时候,这个地方就集聚了很多人,甚至我们做亭子的时候,他们都会跑过来观望,都是从这个地方下来的。第二个是村里的小卖部,因为里面有一个麻将桌,大家就在这打麻将。第三个是沿着水库的钢棚,这个地方在21年的时候,也有很多人在这打牌打麻将,但我们24年去重新调研的时候就都没了,因为那一阵子打击黄赌毒,把这个地方给扫光了。然后第四个是,这个(村东部)地方有个小亭子。第五个就是村部,这也是我们这次去调研的时候住的位置。那为什么在这么小的村子,它就只有几十户,却出现了这么多信息交流空间。一般来说,一个村子人群相对集中的就是村口大树、以及村子里面一些小的节点。但这个村子的尺度很小,它就出现了这么多的空间,我们就去想为什么?就去问了当地的村民,发现这个村子它有六排,是依山而建的(图左侧是他们对自己的评价,另一侧他们对别人的评价)。
前面两排靠近水库的地方,他们觉得自己这个地方离水库很近、交通很方便,因为有一条环水库的主路。但其他几排的会觉得1、2排的他们鱼腥味很重,近几年还好,近几年水质得到提升,以前确实有鱼腥味。在后面这几排他们会觉得自己视野很好,并且有几户还有停车的空间,前面有一排种植池还可以种菜种花。但1、2排的人却觉得他们(后几排)这个地方风景很差,他们没有房前的空间,房前就只有一条路。
然后再看这个竹亭,1、2、3这几个点位都是沿着主路的,所以基本都是1、2排的人在使用这个地方;小亭子基本上是4排的人在使用;5、6排使用的是村部这个位置。因此有一种可能是,交通等方面的原因,这里除一条环水库的主路,(北部)还有几条(横向)路径是通向这个村子的,所以5、6排的人,他们日常生活的方式可能就是这样出去(从北部道路),导致了更多使用村部,他们的活动范围就在上面这半部分,有一个很明显的分层。然后我们就去看这些空间,在看的时候发现一个比较特殊的地方,就是村部是跟老年活动中心相邻的。
二、库边村的空间构造与权力的集中化
我们当时调研的时候是住在这个村部里面。我们住了十来天,就发现这个村部他没有什么人值班,按理来说,村部应该有人值班,但他却没有。我们去了十几天,可能只有一天吧,有一个村干部在这个地方来值班。我们就问了说为什么这个地方它没有人长期值班?因为村民有什么问题的时候是需要到村部来反映的。
他(村干部)就跟我们说,因为这个地方交通不方便,村干部基本上都是另一个村子的,从这条路过去另一个比较发达的村子。那就会有一个问题,这个地方它交通并没有另一个村方便,并且村干部大部分人都是另一个村的。他的交通、位置、经济什么都没有另一个村方便,为什么村部会偏偏建在这个地方?我们其实也没有找到这个答案,但是我了解到的是这个地方的镇主任家在这个位置,所以这两者之间可能会有一定的关联。当地如果没有村干部来,平时居民他们的反应渠道是怎么样的呢?(调研发现)它是这样的:首先是老吴家,是我们住在这里吃饭的那一户人家,有一次听到有个村民打电话向他反映他们承包的问题。形成的是一个这样的信息路径:村民有问题向村组长(老吴)反映,村组长能解决帮他解决,不能解决就继续向上,向上完之后村干部无法解决,他继续向镇主任去反映这个事情。而一般模式都是村民直接向村委会反映这件事。(这样)就会带来一个问题,本来这个权力应该由组织去执行的,因为库边村这样独特的空间构造(特殊村部建址),导致权力慢慢地变为个人去执行,权力集中在个人,导致个人的威信非常大。
我还想分享一个小故事,就是我们在这个村调研的时候开的车是镇主任家的车,一个很好玩的现象是,在路上的时候会经常有人给你鸣喇叭,是那种开车的人可能都知道,相互认识的时候,你会鸣喇叭以示尊重。还有就是他给我开的是手动挡的车我不太熟练,所以我经常在半路熄火,我们熄火的时候就会发现对面来的车主动停下来给我们让路,等我们把这个车重新启动再走。然后我们开这个车道,沿水库每一个村绕的时候,到每个地方都有人给我们打招呼,每个人都知道他的这辆车相当于是我们的通行证。但可能反过来一想,这个车也是监视我们的一个工具,就是他能够很清楚的知道我们到哪了,都有人会告诉他(镇主任)说我们开这个车又到哪去了,这是一个比较恐怖的事情吧,我会相对觉得。
然后我们重新回到这个亭子的选址,就是我们的竹亭,当初选点是在这个位置是镇主任,他指定给我们在这个地方,但我们后来调研中发现,它最佳的选点是在另一个地方(指定点对面)。
为什么我们会觉得这个是最佳选点?因为它靠近这个路,我们当时的所有材料都好卸;并且这有一个比较破败的亭子,24年我们重新回去时发现这个亭子被替换掉了,变成了一排高墙,是比较好看的有标识性的高墙,(后面的)地方是一个小广场,旁边设有洗手间。按理来说,这是最佳的点位,但他却给了我们这个地方。就可能跟他后续的把这条环湖的景观一道申报给上面报政绩的时候有关,这也是我们的猜想而已。这个就是第一个故事。
三、“屋顶花园”与多方参与的社区共建
然后第二个我想分享的是我在武汉做的一个叫“花园社区”,它顶上的这个屋顶花园。做这个屋顶花园是我在参加他们一个周末的志愿活动的时候,了解到他们有这样的户外空间更新的需求,刚好他们有一个屋顶空间是荒废的,需要更新。这地方1、2层都是社区活动中心,上到这个平台要通过(侧面)这个门,它产权算是社区的,所以他们在更新的时候有挺大的便利的。之后,我就跟(社区负责人)他们说能不能组织社区的居民去这个屋顶上看一看。我们去了解一下这个屋顶到底是怎么样的,也让居民了解一下他们社区原来有这样的空间,因为有很多居民都不知道有这一块点位。因此就有了一场居民、社区工作人员、设计师以及社工,我们四方的联合调研。我们测量了一些基础的数据,在共同看的过程中,也鼓励居民去提出他们的想法,然后我们把他们的想法以及问题汇总起来。当时正是武汉市妇联意见收集的集中时期,我们把这些问题上报,然后在第二年的春天就办了一场活动,叫“我的花园,我做主”。因为他们提出来的问题太多了,他们想要的东西也太多了。我们当时本来想直接设计,又一想直接设计的话会太复杂,就干脆让社区的居民自己来提,他们心中的花园是什么样的花园,在花园中可以来做一些什么,于是开了这场活动。由设计师引导,居民参与设计。像这位小朋友就是做的比较好的,因为他天选“建规人”,他有标上了图例,在没有人进行任何引导情况下,他画出来图就有道路、有边界;也有有着专业知识背景的一个居民画的;还有一张社区的工作人员他们自己画的,以文字为主,大概是在什么地方想要有什么样的空间。然后最后可能有十几份吧,我们就把这十几份汇总起来,结合我们自己的专业知识,把它整理成最后的方案。
这个方案中延续了居民的很多想法,像是这条贯穿的这条路,还有这个重新把这些铁架给利用起来,也是他们的想法。我们集中完之后就出了这样一个效果图,然后在群里面公示了几天,在修改了一些小的细节之后,就正式的开始去建造。但建造一般来说就是我们让施工队入场,去把这个花园建成,建成完之后再让居民参观一下就结束这个流程了。但当时想的还是让居民参与、让他们清楚一个花园是如何建成的,或者他们自己有这个时间精力想要做一个小小的花园可以有这个流程的意识。所以就依据花园建造需要的翻土改土放线,还有一些铺路以及小的设施去把这个方案拆解成了几期的活动。在每期活动前我们会发海报,邀请大家报名参与这个活动。
这就是几期活动,一期一期的把这个花园给建成,在这些过程中有几个比较印象深刻的时候。第一个是我们当时想尽可能的在屋顶减少一点硬化的东西,希望它能够自然渗透,也利于它的排水和植物的种植。所以就想用砾石铺地的形式直接把这地方的路给铺出来,但是砾石要运到这个屋顶上比较麻烦,我们问了吊车,出场费就要2000,所以就否定了这个方案。当时就把砾石卸载了楼下的位置,我们一桶一桶的把它吊上来费尽了人力。一开始我们就是纯手拉,后来有一个上四年级的小朋友,他说他学到了一个滑轮知识,突然跟我们提了一嘴,说能不能用一个滑轮。我就立马跑到旁边一个五金店买了个滑轮,回来就立马省力,工作效率提高了很多。还有第二个就是我们在种花的时候,会发现一个很好玩的三代人的图鉴。像是爷爷奶奶那一辈,他们可能有一些劳作经历,所以现场就出现很多爷爷奶奶教小孩子怎么去用那个锄头怎么去翻土,然后爸爸妈妈那一代,因为这个地方算是一个知识水平普遍比较高的一个社区,他们家长的工作基本上都是一些科技工作为主,所以都是脑力活动,他们在这个现场的时候就更偏向于去付出体力劳动,比如挖土搬东西,然后小朋友就是种花。
我们当时就是先把这个我们想要配置的花的点位就这样摆出来,然后让小朋友自己把这花盆埋进去。现场的时候就发现,他们不太按照你这个逻辑来,他就觉得这盆花在哪里好就种植在哪个地方,但最后的效果也很好。有很多小朋友也有意识,比如:他觉得白色配黄色,白色配绿色,红色配什么颜色比较好,他们就会(去那样做),以及考虑植物的高低错落,会按这个去排植物,然后一步步把它做好。同时我们当时也想到设定一个奖励机制,通过小孩子爱玩的蛋仔派对,一些魔方那种小玩具,在每次活动结束的时候分发给他们,顺便让他们帮我们填一个问卷,既是激励他们也是完成我们问卷的那个KPI。还有一个就是这个铁架改造的椅子,刚才讲社区调研的时候(有一张照片),它中间横了一个很大的铁架子,然后有个小朋友就跟我们说,他觉得这个铁架子很适合坐凳子。我们在设计的时候也就把它改成了凳子,再加上几个花箱,就把它围合起来这样的空间。在每期活动的时候,我们都会发现有很多带小孩的家长,他就这样坐在旁边看,然后小朋友也可以在这个地方去眺望远方。
因为花园设置在屋顶其实有一定危险性,在加了这个架子之后,大家离这个女儿墙的距离就拉长了,也大大提升了这个安全性。下面就是最后建成的效果,这个(左上)就是昆虫箱,是小朋友们自己立起来的一个装置;右面这个(右上)就是收集了一些废旧的矿泉水瓶在里面填上砾石种上植物去做的一个围合墙,有两把椅子是我从华科的建规学院带过去的,也算是建规学院为这个花园做了一些贡献;(左下)就是植物考古学那一期,我们用废旧的水泥,然后印上小朋友自己带来的叶片做成了一些装饰物;(右下)这就是小朋友自己搭配的那些植物最后建成的一个样子。
在建成之后我们就想,如果我们就走掉了,它可能会有一段时间是好看的,但是当没有人打理它可能很快就会废弃。所以我们就组建了一个叫“花园护卫队”的运维组织,想法是邀请当地的居民,跟着社区的工作人员一起来维护这个花园。但是,后面的效果并不是很好。所以就只有社区的工作人员持续的去维护,并且我们还跟武汉的一个手工艺人,合作在花园建成之后拍了一些塑料瓶制作成机器人的这样的活动,并把这机器人也放到了花园里。下图就是刚才说的花园护卫队的几位成员。因为一边是种菜的,另一边是种花的,植物的攀爬架也都是他们自己搭建的,包括顶上这个黑色的膜。因为社区考虑到说武汉的阳光可能比较强烈,会太容易干了,所以他们就加了这样的膜,后面的瓶子可能小朋友们没有扎稳,雨水冲刷之后有的倒塌了,他们就重新加上了这样的围栏。(右下)就是种的植物成熟之后(的样子),不仅有一些黄瓜,茄子,番茄还有蓝莓都成熟了。
四、为什么同样的社区空间营造,会有不同的使用效果?——空间与权力的关系
我想对比这两个案例。相对于福建这个亭子来说,即使可能居民参与的力度不是很大,花园社区中屋顶还是能够做到持续地运营跟使用的。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差异?为什么有一个继续使用?有一个却荒废了?我把他们按照“社区营造”的建设、治理和使用三个流程做了一个小小的参与程度表格的整理。就发现,在这两个例子中,政府是参与了整个环节,设计师的重心可能就在设计建设,还有部分的运营和维护,居民的参与程度差异是比较大的。像是花园社区的居民,他们基本上参与了整体的流程,已经清楚这个花园是如何设计的,如何建成的,在建造的时候遇到了哪些问题,他们也在每个环节反复地提出自己的需求是什么,以及参与到花园后续的这些维护工作。而库边村这边的情况是,居民们只参与了后期的使用环节,而没有参加其他环节。
库边村这样的建设模式也是现在很多设计落地的模式。为什么是这样?我觉得可能是因为库边村这样的例子,它可以由少数人主导,忽略掉一些声音,去提升他们整体的建设效率,因为这些声音在(设计层面)就是需求。需求的话,大家都是大部分时候为自己,所以这些需求的声音是很杂乱的,难以平衡的。所以他们就干脆关起门来,由少数的精英,也就是设计师所组成的知识精英,还有甲方所组成的权力精英一起来谋划这件事。
那这样的设计会是好的设计吗?我觉得会是的,但是很难,因为设计师不是场地的使用者。设计师是设计者,我们是通过一些观察访谈资料整合这些我们学到的调研手段,来提炼社区的问题,在设计中再将它解决,这是我们“认为的问题”和我们“认为合理的解决策略”。我记得我做过一个武汉的武东医院的疗愈花园的庭院项目,我不知道现在有没有落地。武东医院是一个精神病院,我们当时在做庭院的时候,我想在里面加一些健身设施,像库边村一样加一些常见的健身器材。当时因为省事打算这样做,但是后来跟医院方讨论的时候了解到这个地方的病人,他们是需要锻炼,而且更多的是需要手部锻炼。因为他们服用的精神类的药物对肝脏的影响比较大,然后肝脏又会影响到手部的肿胀,所以他们长期服用药物会让手部肿胀。那是这样的话,之前的设计想法肯定不太合理。于是我就设计了一个可以手推的盆栽小推车让它能够结合疗愈的功能。因为上面有花,你就可以推着这个花到处走,有个橡胶的把手,这个橡胶把手是找的工厂定做的一个捏下去之后它会立马回弹的,病人就可以一直去捏来锻炼手部的这样一个装置。病人在医院就可以边遛花,边晒太阳边锻炼手部,当时出来之后也获得一致好评。
我们再回到这两个案例的对比,或许可以把这两个案例总结为:一个是精英主导的村落社区的营造,还有一个是居民参与的城市社区的营造。这两种模式所产生的结果是截然不同的,因为(进行直接)分析比较困难,我引入了一个概念来分析,就是空间和权力的概念。空间是我们发生的这个场地,权力是人和人之间的一种特殊影响力。我们可能都觉得空间它是静止的,它就是一个场地。但大家看一个空间能被使用而不被废弃,是需要人或者东西进来的。而这些东西进来,就必定会影响这个空间是一种权力的引入和实践,因此空间是权力运行的媒介,还有生产的场所。在这个过程中,权力的影响力会让这个空间具有影响力,排斥性,权力也能够反过来去作用。所以权力就能够在空间中反过来再去作用、生产这个权力。
在精英主导下的话,空间由精英的权力去引导产生,像是福建库边村这样,这空间是在镇主任他们所代表的权力精英和设计师所代表的知识精英下产生的,我们关注的都是各自的利益。比如说设计师,我关注的就是在这个地方知识输出之后发现的问题,我在用我的知识去解决;而镇主任关注的可能更多的是建成之后,它可以更好的去完善水库景观,让他们更好的上报。而居民的需求就会变成这个亭子所带来的附属价值,这空间就不可避免地没有那么好地为居民服务,居民的权利(在其中)大打折扣。特别是在亭子逐渐损坏之后,他们也没有想要维护的意识。
而花园社区的屋顶花园,他们是在居民参与的过程中完成的。可能当时做花园的时候也有社区政绩的需要,但是这个案例它更加直面居民,比如我们在一开始的调研设计,还有中途的建设,再到后来的运维多个环节都有居民他们的参与。他们参与到每一个环节,不仅是在使用这个空间,也是在监视着这个空间所产生的权利,是否为他们所用。我记得花园社区一开始,花园建成之后,为了方便管理,他们想把这个屋顶给关起来,就是申请才能够使用。但是马上有居民就说不行,关起来他们就用不到了,关起来太麻烦了。如果想要好管理的话,那你加个监控不就完了,后面社区也是听了居民的话加了个监控,换了个密码锁来保证这个地方的安全,并没有把它彻底地给锁起来,这就是居民的权利对空间的影响,还有对空间所产生的权力的制约,也变成一个为居民权利服务的正反馈。
听完这两个分享,大家或许对什么样的“社区营造”是合理的,有一个初步的概念。我觉得关键一步,就是让居民的权利去参与到空间营造的多个环节。我想问一个问题,就是我不知道大家觉得库边村那样的做法是对是错?可能也没有对错之分,但是我们看一下这个差异就是花园社区和库边村的差异。他们之间可能有一个政策下放度的差异,像是花园社区,它就在武汉市抓“共同缔造”抓的很紧,所以这方面的政策下放的程度就比较深。而库边村这个地方我们在地方就没有听到任何关于“共同缔造”,那个地方可能更多讲的是美丽乡村的建设,以及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这方面的政策;还有一方面就是人群的不同,花园社区这个地方居住的都是一些高知的人群和家庭,他们的工作基本都是坐在办公室里面敲电脑,工作结束之后,他会来这个地方去从事一些体力劳动。但是库边村他干的都是农活,你让他干了一天农活结束之后忙碌了一身,然后又到这个地方再来搬砖,他肯定不愿意;还有一个就是他们的知识面,花园社区这个地方参与人群的普遍学历都比较高,都是在本科及以上,我们当时请他们填问卷的时候就发现参与的人都是在本科及以上的学历。然后库边村这个地方基本都是农民,你如果让他参与到整体的治理中,可能也会有一点点的困难;还有就是他们的需求,花园社区它除了我想要使用这个空间之外,他们更多的是家长希望小孩子在参与这个过程中能够进行一个自然教育。库边村可能更多的就是我使用这个空间,这空间好看好用,这就够了。
我在花园社区的屋顶花园建成后有回去过一趟,当时有个居民就拉着我说,我们啥时候再回来?我说可能来的机会很少,因为我毕业马上就要走了,然后我们老师有其他项目要做。我就跟他说,我觉得我们来这个地方,可能应该要做的并不是“社区需要设计”,而是我们让居民在参与到我们整个设计的过程中去理解设计,然后懂得怎么样去设计,让他们自主地去做出心中想要的花园的模样。
最后我想分享一个,就是我在北京参加一个工作坊的时候,工作坊的主题叫:探讨风景园林的未来。也探讨了一些其他的东西。在那个时候,我写下了一句话,画了一张这样的草图,这个草图就是有不同的阶梯,然后阶梯上有人一直在说“我认为”。不同阶梯可能代表不同的身份地位的人群,然后旁边这句话写的就是:权利和语言。首先,语言是权利:我们说话是我们的一种权利,我们发表我们的意见想法是我们的一种权利。其次,权利是语言,因为有很多时候行使权利,它就是一句话的事,我一句话给你开个门道或者引导你怎么去走。最后,打通权利跟语言的通道,靠的也是权力跟语言。因此,跨越社区边界的社区营造,跨越的可能不只是知识,可能还有权利的边界,还有就是让居民参与到设计的工作中,让产生权利的空间在源头就能够成为居民的空间。我的分享就到此结束。感谢大家!
五、提问与讨论环节
会社编辑-棱镜:
谢谢岭东!你刚好讲了一个小时,跟我之前的时长控制差不多。那我们就先从线上的听众开始吧!大家有没有什么问题,可以在评论区留言,我们请主讲人进行回应,如果想要说话提问的,也可以在评论区先call一下,我们依次提问。首先,有一位参与者的提问是,请问一下这个“主体培育”的效果要怎么衡量?如果是一个短期性的、暂时性的活动,如何能够保持主体的延续性?
主讲人-岭东:
我觉得这个效果的衡量是一件很难的事,因为培育它,本身它就主观性很强,它就是一个你描述不清的东西。我觉得主体培育可能是我们最终的目的吧,就是想让大家有这样的意识。我就拿那个花园社区那个例子来说,我们做完回去之后就发现你看他们社区的工作者自主的去做了顶上的黑色棚子,还有他们的一些种植石的围合。并且在前段时间回去的时候对方和我说,他们把所有的植物都挖起来了,想重新种一批新的。这个时候我就发现,当时我做的时候也没有这个意识,说是去培育主体,但是这个效果看来他们自己已经有这个意识去做这件事了,所以我觉得这可能是我们在做的时候的倾向性。设计师你在做这件事情的时候,有意识的去想要把这些东西交给他们,教会他们,让他们自己去做。
主讲人-棱镜:
谢谢岭东!第二个朋友的提问是,在营造的过程当中有协商的过程吗?是怎样进行这种协商的?
主讲人-岭东:
协商的话肯定是有的,设计师实际上是属于外来者,所以更多的时候都借助协商,比如在村里,我们就借由村书记,村干部,在城市的社区营造的时候,我们就借助党群活动中心的工作人员。跟他们提我们可以参考的解决方法是什么,让他们去跟居民提。还有一种方法就是,我们直接在每一场活动开始之前,举办一个小的讨论会,由他们自主来讨论。先进行分组讨论,讨论完之后每一组派一个代表起来说他们觉得是怎么样的,这其实就是把协商的主动权交到他们手里,他们想要协商什么问题,我们就让他们自主来协商,然后协商完之后,我们更多的可能只是一个协调身份吧。
会社编辑-棱镜:
还有一个问题是,协商的意见最后多大程度被采纳?
主讲人-岭东:
协商的意见最后多大程度被采纳,有很多协商其实是没有结果的。我们会把他们协商的意见都给写下来。当时在做花园社区时,因为大家各有想法,各种各样的idea,我们当时想到的做法就是让他们直接写在纸上,然后我们把他们想要的东西放到公告栏那边,公示一段时间。同时在旁边再加上小便签,让大家有什么意见可以写在便签上再贴上去,这样也是可以的。最后基本上大家都能够接受,因为我觉得社区居民很多时候他们愿意提自己的想法,提出来之后你具体怎么做他们并不会再过多的去讲这件事,也有可能就是我们当时做的时候有把他们的意见考虑进去,所以他们没有过多后续的反应吧。
会社编辑-棱镜:
谢谢岭东!下面请一位听众提问一下。
观众:
谢谢岭东!我提的问题跟岭东刚刚回答的问题有一点点类似,但是我具体比较好奇,就是因为我们的设计如果是邀请社区的居民共同参与的话,如果说居民和居民之间有比较不同的意见,或者说他们本身的需求可能是有矛盾的,这种情况下怎么样协调会比较好?我之所以会提这个问题是因为我自己碰到过一个这样子的案例,前段时间,我是在纽约唐人街的一个NGO做志愿者,他们是一个聚焦文化艺术的这样的一个NGO。他们要做的一个事情,是要向唐人街的居民去征集不同的建议去修一个牌坊,因为这个牌坊它是唐人街也是华人群体的象征。但是因为唐人街的华人居民非常多样,可能有来自中国大陆的北方的有南方的,他们对于牌坊的想象,包括自己本身的偏好的美学元素都有非常大的差异,所以这个事情就是一直吵了好几个月,因为没有办法协调这个建议,再加上一些可能跟政府部门的磋商有受阻,这个牌坊一直没有修好,所以我会比较好奇,岭东根据自己的经验的话,有没有什么比较好比较有效的措施可以去帮助协调这些不同的建议跟需求?
主讲人-岭东:
我觉得协调这种东西是很难的,有时候你需要一个强有力的人,或者说是一个相对权威的东西,它来引导这件事情。像我们当时在做的,我们做的项目可能都比较小一点,在做那个花园的时候也会碰到这样的问题,大家有的人想要把它改造成球场,就在这屋顶上打羽毛球,也有人想这么去干,并且这一部分还占比非常大;然后有一部分人想到这种花园,这两拨人就在打架,因为他们的想法会打架。当时就是直接社区的工作人员,他们站出来,社区的书记说:这个地方我们先把它改造成花园,如果想要改造成羽毛球场,以后有更好的场地我们再来尝试,因为屋顶想要改造成这样一个空间可能不太合理。当然我所分享的这个是因为在屋顶打羽毛球这件事情本身它是具有一定不合理性的。所以当有一个权威起来否定这个想法的时候,它会被大多数的人所接受,但你的那个情况可能就更加复杂一点,大家提出来的改造方案可能都比较合理。在这种时候我觉得有几个比较好的方法,一个可能是投票,各个的方案都列出来,进行匿名投票,贴个小红点,代表自己投了一票或者什么,最后票选出来这个东西。很多时候这个冲突我觉得不是各个使用群体他们之间的冲突,而是这个使用群体跟顶上的政策具有政治话语权的人,或者说是具有真正落地权力那帮人之间的矛盾跟冲突。因为有时候你提出来一个很好的方案,但这个方案它从你的设计到落地,它是困难重重的,所以它可能会选择一个相对来说比较简单,比较好落地的方案。但这个的成效并没有那么的好。很多时候是这样的情况,在这样打架的时候我觉得好的解决方式可能就是折中,就是我可能两边都挑一点好,重新做一个,这样也是一种挺好的方案。
听众:
好的谢谢!我觉得很有启发,就是听你讲的这两种可能可行的方案,谢谢岭东!
会社编辑-棱镜:
好的,有参与者留言提问,第一个是玉石的,他的题目是:想知道一下“社区营造”主要指的是外来者、设计师对社区的干预和改造。那么分享者有没有对干预者自身在社区中的身份、目的、诉求的自反性的考虑?他应该是想说,设计师作为外来者,在对社区进行干预改造的过程当中,以身份的一个反思,这个问题感觉稍微抽象一点点。
听众-玉石:
感谢您的分享!非常精彩!我是玉石,之前也是作为一个运营。我可能比较涉及到有两种,一种是社区成员内部的营造,我自己体会比较多就是。我会做各种各样的事情来去改,就是到社区内的各种事情,但是像您分享的可能更多的是,比如说你作为一个设计师,或者是研究或者是作为一个博士生这个样子,来去参与到这个社区的引导,然后我想问的就是我是很好奇,就是你有比如说是,作为这个是一个外来者,又是有一定专业知识的设计师或者是什么社会工作者。那你有没有自己的自身的身份,还有自身在这个社区当中的有一些基本性的考虑,他们这样的一个外来者的身份本身对于营造会有什么样的影响,或者是会带来哪些处境和的项目上的问题。
主讲人-岭东:
我觉得会以下有几点:首先就是作为设计师的身份,我是一个本科生,然后我可能接触这个东西的时间。就在我经过比较基础的设计教育之后,我就立马去接受这些东西,我肯定是怀有我自己的设计抱负去做这件事的。所以一开始我进到花园社区,然后还有福建那库边村的时候,其实都会带着自己的意识,“我想要把这个地方打造成什么样”。那个时候我会忽略掉一些居民的想法跟态度。但是在后来我会发现就有很多时候,有很多东西是你顾虑不到的。比如刚才提到的另一个例子,武东医院,你想不到这个人群,他们有这样的需求。所以这种时候我才去反思自己说:我可能需要多听一听他们是怎么想的。我可能做的设计那一套很多时候都是从形式上去考虑,怎么让这个地方变得好看,但好看不一定代表着好用。所以,我后面有自己一个身份的转换,我完完全全把自己当做一个外来者,我就是来辅助他们的,我并不是一个设计师,我可能就只是一个社工,我就站在那引导他们来一步步做成这个事情。到后期的时候,我会发现自己从一个带有设计目的很强的设计师逐渐转变成了一个可能更像我不知道这个形容合不合理,就是幼儿园里面去引导小朋友做手工的幼师就会有这样一个转变。一开始我会觉得这种转变是很大很恐怖的吧,就是我丧失掉了自己的设计意识。那后来一想,怎么能说社区的居民们,他们自己不会设计,那我们应该能做的,其实并不是把你所认为的那一套设计强加给他们,而是让他们。在这个地方生活了这么久的人,他们自主的去摸索出自己觉得的什么才是合适的。这个地方的更新跟改造的方式,我可能会有这样一个转变。
参与者1:
岭东,你提供的武汉社区案例和福建社区案例对比图,我有一些不同的看法想和你探讨,你关注社区时,可能在于农村和城市的差距。
如果我们从一个更广大的角度去看,可能也存在一个更大的情况,即社区外的情况。从你提及的武汉社区来讲,无论是社区本身还是武汉市妇联,它是由上到下获得一定的支持的。不管是社区内还是社区外,这个支持是一直存在的。
不过,分享中提到的福建社区大概存在政绩工程的考虑,那么村民的需求可能和政绩工程是相悖的。换句话说,这里也可能存在高一点的政府和村级政府,以及组团和居民组之间,并不存在利益共同性。正是缺乏这个利益共同性才导致后面出现各种问题。所以作为一个设计师来归纳不同层级之间的权利、不同层级的政府、或者说不同层地利益相关者,把他们的利益相关性融合到一起推动更好。这样,设计师也会比较省心。福建的这个项目,其中的各种权力分配也不一样,作为设计师很难把它粘合在一起。这种情况下,与其说设计师产生的作用不如说设计师需要去做一系列展示,设计者需要把权力空间呈现出来给大家。
主讲人-岭东:
是的,我更关注居民自下而上这方面的研究,更聚焦于居民自身的参与。而更外层的东西考虑的不多,谢谢你的补充丰富。
参与者2:
岭东老师,您刚刚比较了居民参与空间的程度,认为在库边村的项目中村民主导参与度不够,而更多人主导的花园社区的设计是更好的。然而,最后花园的维护没有做到很好,是什么原因了?
主讲人-岭东:
这与后续居民的参与力度相关,维护需要更多的时间以及精力的投入。
首先,在活动发起时社区内的很多小朋友愿意参与,不过他们的家长考虑到小孩的课程会被影响,社区花园浇灌的排班表与孩子的课程安排有冲突。而且屋顶花园其独特的位置,并不像路边随意接触的空地那样便利,需要有目的和安排的去浇灌维护它,这导致路径成本比较高。在这些因素影响下,即使小朋友表现出较高的自主意愿,却与他们父母的想法存在背离。
其次,有些参与了一段时间的儿童也没办法长期的坚持下去。因此,党群活动中的工作人员后面成为主体来进行。不过,如果居民想要来种植一些植物,例如地瓜、仙人掌等,只要居民有意愿都可以拿来丰富这个场地。
参与者3:
我也有接触一些社区营造的项目,我想分享一下我的看法,岭东老师,就像您刚刚说到乡村的社区营造和城市的社区营造有很大区别。首先人群不一样,您福建的项目更多的是考虑当地人怎么去使用这个空间,这也可能造成他们觉得使用不方便,不愿意去使用这个空间。其实设计也是一个慢慢变化的过程,早期乡村振兴打造的硬件很好,不过后面却没有多少人去使用,也没有人去运营。因此近两年就提出来社区营造这样的主题,空间已经很好了,运营是欠缺的。您分享的城市花园社区为什么运营会好一些,这就算是一个进步。在社会不断持续的社区建设中,经验不断地在累积,也会考虑到居民是使用的主体,让大家一起来参与营造这个空间。最近我也在看一个讲四合院改造的节目。四合院的空间很小,可能几百平米空间就居住有几十户家庭。他们采取的改造方式和你提供的第二个案例是相似的,召集居民告诉他们这个社区将会怎么去改造,公共空间大家一起来商量怎么做。这个项目前期也是遇到很多困难,都是慢慢的去交流沟通完成的。这算是在社区营造方面的一个跨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