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上映的电影《无名之辈》可谓是票房口碑双丰收,累计票房已突破6亿元人民币,在豆瓣的评分更是一路攀升至8.4分。
电影中虽然没有具有票房号召力的“流量明星”,但他们的表演却得到了观众们的一致称赞。尤其是任素汐的表演,被网友们称赞为“演技炸裂”,有人评价她:“只用一个能动的头,让你笑就笑,让你哭就哭”。
于是,在网上便出现了很多称赞任素汐的文章,其中更是提及到了很多细节,像是“她演了600多场话剧《驴得水》,光是情节里
‘
自扇耳光
’
那一幕,她已做过一千五百多次”,并以此来说明她是个非常敬业和投入的演员。
而对于这些“造谣式夸奖”,任素汐则在微博上发文指出,这些描述都是不真实的,并表示“最近夸我的朋友不少,但我知道自己哪儿差劲,我会改进。我不怕被捧杀,只要自己不捧杀自己,没人能捧杀我”。
其实,这样的“捧杀式夸奖”是无处不在的,各种营销号几乎都是沿用的这套模式,他们会在文中编造很多夸张的情节,以此表明某个名人有多努力,从而塑造出一个励志的故事。
之前就有一篇广为流传的《汤唯在英国的日子》,文章以整理汤唯口述往事的方式,讲述她在遭遇封杀期间只身前往英国闯荡,在街头表演行为艺术及当羽毛球陪练维持生计的经历,依靠自己的努力充实自己重新获得机会。
这看起来的确是个精彩的故事,有高潮低谷、有个人拼搏,可以让人们无缝隙地带入。但是,这就是个编造的故事,汤唯经纪人已经澄清过这些情节均为杜撰。
其实,很多名人都这样被莫名其妙地“捧杀”了。除此之外,还有不少名人是有意地“捧杀”自己,发各种营销文为自己树立人设,像是健身达人、学霸、情商高等。
当然,“捧杀”绝非只存在于娱乐圈,它也是充斥在日常生活中的,像是所谓的“商业互吹”、朋友圈点赞、求生欲测试等。
就像鲁迅所言:
“指英雄为英雄,说娼妇是娼妇,表面上虽像捧与骂,实则说得刚刚合式,不能责备批评家的。批评家的错处,是在乱骂与乱捧,例如说英雄是娼妇,举娼妇为英雄。“
当人们在社交平台上发自拍照的时候,会在下面看到一大片称赞的话语。久而久之,对于一些人而言,他们就信以为真,以为自己十分得上镜,颇有成为网红的潜质。
而现实却是,他们的照片很可能就是普通水平,
只是在社交网络上人们都想扮演“社交达人”的角色,便有意识地讨好他人。
然而这恰恰是“捧杀”的最大弊端,它会给人提供错误的信息来满足他们无限膨胀的虚荣心。
这当然也是人之常情,人们都希望自己的优点越多越好,所以当众人说TA有十分的时候,TA们也就真的相信自己有十分,而实际TA们很可能就只有一分而已。
从短期看这样看上去没有什么不好,人们好像获得了所谓的“自信心”。但是,这种被无限放大的光坏只是一种幻觉,等到破灭的时候,他们所要承受的是更大的幻灭感。
正如在当下,某些“十万+”的作者会被盲目地吹捧,貌似只要写出了一篇点击率高的文章,就代表TA有着极其精湛的写作能力。他们会因此幻想着自己的所谓“美好”的未来,以知名作家和大V自居。
而客观地看,点击率高并不代表写作能力强,很多热门作者所擅长写的只不过是鸡汤而已,很多时候都是在发泄情绪和无病呻吟。
也就是说,他们会被吹捧冲昏头脑,高估自己的能力,因而做出一些不切实际的判断。但众人的吹捧大多是从众和势利的,当你风光的时候会收到各种花式尬夸,而舆论通常都是变幻莫测的,
“捧杀”的下一步很可能就是“骂杀”,一旦你稍有错误,就会恶评如潮。那么,你将体会的是从山巅到谷底的失落感。
其实,他人的“捧杀”还不是最可怕的,更讽刺的是自己的“捧杀”。有些人不知为何总会抱着一种莫名的优越感,也就是所谓的“自恋”,认为自己是天选之子,他们沉溺于自己所创造的这种氛围中,将自己当作是世界的中心。
尤其是对于小有成就的人而言,很容易陷入到这种状态中去。这或许也和现代社会“个人主义”思潮被推崇有着某种关联,人们被鼓励着去认同和欣赏自己,要去寻找自己身上的闪光点。
但是人们或许对此有些误读,因为认识和接纳自己不等同于抬高自己,它是建立在你对自己有着一个相对清醒的认识的基础上的。
换而言之,你需要承认和接受自己的优点和缺点,而不是认为自己是一个完美的人。
这点实际是件很难的事情,人们比较容易处于自卑或是自恋中,因为这两者是处于某种极端和模糊的状态中,人们只要沉溺即可。
但对于认识自己,则需要你像一个旁观者一样,理性地去分析,摒弃掉那些我执的杂念。
就像朱光潜在《温和的修养》中所言:
“谦虚虔诚无疑是一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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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热祛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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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良药。说到底,它是一种
‘
自知之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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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到人性的尊严而自尊,意识到自我的渺小而自谦,自尊与自谦的合一”。
所以,去拒绝“捧杀”是一件相当可贵的事情,这意味着你要承认自己的局限性。像“文人相轻”就是如此,作家们都不愿意承认同行比自己写得好。设想一下,如果你已经是个知名作家,但评论家却认为你是“二流作家”,你会有什么感受?大部分人肯定会不舒服,至少在心理上承受不了。
但实际上承认自己的局限性并不有损于自尊,相反这是自信和坦然的表现。
而在当年,面对这种刻薄的评论的时候,毛姆则是欣然接受:“我只不过是二流作家中排在前面的一个。我等待的批评家是这样一个人,他能解释为什么我缺陷这么多,却这么多年来拥有这么多的读者。”
他承认自己达不到托尔斯泰、陀思妥耶夫斯基这种顶级文豪的水准,但这丝毫不会影响读者对他的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