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三事·闲篇丨给未来女儿的一封信

南笙 · 公众号 · · 2017-01-21 2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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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来女儿的一封信

孩子你好，我是你娘。

算命的曾说，我能活到三十九，而今我飘零已半生。适才夜里独行一路回家，雨下成了河，一瞬间觉得自己好像一只无依无靠的小船，风吹呀吹，把我吹到了看不见未来的河岸。

孩子，娘从没见过你，所以好想你。

现在的你应该迟暮了。然后等某一天两腿一蹬，六道轮回。

孩子对不起，不是娘咒你，娘也是想早些见到你。

你放心，当你决定来到这世间，娘就不会赶你走。谁欺负你，娘就叫你爹拿着西瓜刀从南天门一路砍到蓬莱东路。

如果你不跟娘打一声招呼就来，娘也不怪你。

娘会把你生下来，你会是个漂亮的小姑娘。

以后我可能会常常吃你的醋，因为你爹不再只宠娘一个人了。

有好吃的，他是先想着你，再想着我。有好看的裙子，他也是先给你穿，再给我穿。他不再只吻我一个人了，他的心里从此会住进另外一个小女人。他还要叫那个女人，宝贝，公主。那个女人就算杀人放火，他也照样会爱她。他的怀抱，肯定时时刻刻都给她霸占着。

那个女人就是你，我的闺女呀。

孩子啊，想到这，娘的嘴巴翘得都可以挂一个油瓶了。

孩子你不要怪娘，娘知道自己很小心眼儿。

不过你爹上辈子一定帮人捡了一辈子狗屎，这辈子才有咱们娘俩。

女儿，女儿，一想到娘将来会拥有你，娘的心就温柔得像一锅粥。

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而我是你爹身上掉下来的肉。我们俩这辈子是来向他讨债的。

孩子你可千万不要长得像你爹。我有预感你爹长得并不会好看，因为长得好看的你娘我不太喜欢，生怕别人会抢了去。

孩子，你会是在哪个季节来？春天？夏天？深秋？还是初冬？

孩子，当你年少的时候，娘对你不会太温柔，但也不会太严厉。我应该是一个不太像娘的娘，因为我也很调皮捣蛋，说不定，我还会跟你抢一颗糖。

孩子，很多事情需要你自己去摸索，我不想左右你的思想，你看的世界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做人太规矩，是无趣的。娘经常在飞机上，看底下的人间。城市和田野都一样整整齐齐，像被分割好的小格子，一条线是一条线，正正方方。太压抑。

你要怎样活，取决于你跟世界的对话。

很多母爱往往忘我的自私，把自己的未完成的梦想，强加在儿女身上。

孩子，娘唯一想强加在你身上的，是你自己的梦想。

孩子，当你长大一点儿，成为一个少女。敢爱敢恨一点儿，受伤了没什么，都是经历，都是财富。你要看过了多少的风景，多少的悲欢，才能练就一双谜一样的双眼。

遇事多与自己商量。

腹有诗书气自华，但在你十四岁之前不要读诗。因为少年时的你，已经是一个很好的诗人。

经过痛之后，再去读诗。读王维，体味禅意。读李白，边喝酒边读。杜甫的忧道亦忧贫，与你无关。也可读吴念真，学学他的温柔与朴素。年轻女孩总是要看一两本亦舒和张爱玲的，否则，你恋爱起来太笨。还有三毛，你可以流浪，但娘可不想你，跑到撒哈拉沙漠去，再也不回。你娘最爱的是木心。因为他够狂，够温柔，够坏，够多情。但娘不想你做一个这样的人，这样的太招人爱，而被太多人爱，并不是好事。

当你慢慢地长大，最后变成一个妇人。这时候才开始读童话。谁说童话只能儿童看？越老越应该看童话，人随着年纪的增长会慢慢地变得无趣，读童话，让自己永远保持一颗孩童般的心。

孩子，当你开始工作，也许会有很多不顺心。你是家里的王，到了外面却被别人使唤，没关系，千万不要有小姐脾气。

为了避免你娇生惯养，你的童年，我会经常带你去乡下。看看山，看看水。带你去认识每一座小山坡，给每一条小溪取个可爱的名字，为每一朵小花庆祝生日，和每一棵树说说悄悄话。你要知道，花生是长在地里，南瓜也是，荔枝在八月结果，每年的中秋，我们开始收割稻子。还要知道怎样种玉米，怎样钓鱼，怎样跳过一汪一汪的池水，而不湿了脚踝。

更要知道怎样回到你的故乡。这里的回是轮回。回去了，就再也不离开的回。你的心永远在这块儿大地之上。

孩子，娘不唠叨了。娘困了。

现在只想起来这些，下次再想起点儿什么，再告诉你。

你现在乖乖地做你的迟暮老人，我们后会有期。

一三年初夏

（选自南笙《不为遇见只为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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