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今天是麦家陪你读书的 第2721天 ，共读的是 第383本书 ——爱尔兰作家威廉·特雷弗的短篇小说集 《 出轨 》 。

《出轨》

麦家陪你读书，一起读书，一起成长。

今天我们要共读的短篇是《坐对死人》。

男人说想去看看马房，随后叫艾米丽把靴子和外套递给他。

艾米丽回答，这样会没命的。

艾米丽已经嫁给这个男人二十三个年头，他们已经认识二十八年了。她看起来比男人年轻一些，但此刻，她能展现出来的只有疲惫。

男人没有听这句劝阻，他穿好外套和靴子出门了。

八天后，男人死了。

医生走后，本地教会的两姐妹赶到了她家里。她们是圣母军教友团的成员，一直在做陪护濒死之人的工作。

只不过她们的消息并不灵通，赶到艾米丽家里时，她们想要陪护的那个男人已经死了。

艾米丽向两姐妹道歉，说让她们空跑了一趟。其中一位回答并不算空跑，即使只是为了艾米丽而来。

她们站在门口说话。艾米丽为她们的姗姗来迟感到庆幸。

还好她们来迟了，刚刚死了的人并不信教，也并不欢迎她们的到来。还好她们来迟，才能避免那样一次注定尴尬的遭遇。

艾米丽问两个姐妹要不要喝杯茶，这本是一句客套，她希望对方能够拒绝。此时她刚刚死了丈夫，终结了一段长久的生活方式，不太希望被人打扰。两姐妹中稍矮的一位说，如果艾米丽觉得孤单，她们可以留下来。

两姐妹像石像一样坐在沙发上，而艾米丽在厨房煮着热茶。她在等两姐妹离开，脑子中思考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她不想上楼去看死人的样子，明天会有人来收拾，葬礼的日子定在下周四，第二天一早她要在报纸上刊登一份报告。

等到下周四结束，她的生活中，除了他还未还完的债务，与这次婚姻相关的一切都将终结。

艾米丽点燃壁炉，坐在沙发上的两姐妹道出了自己的名字。模样稍老的是姐姐，叫凯瑟琳，妹妹叫作诺拉。

刚刚死去的男人并不信教。他们的话题自然而然地从宗教开始，随后她们聊起关于这个住处的事。

两姐妹觉得这个地方有些太过于偏远了，而艾米丽并不觉得。她在这个房子里住了将近三十年，她早就已经习惯了。两姐妹谈起自己在镇上找到的住处，艾米丽明白，她们说的这些话题是为了缓和她的情绪。

她们说艾米丽可以考虑搬到镇上去。而她只是回答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她现在身心疲惫，但并不想睡觉，沉默了一阵后，她开始了与死者有关的絮语。

他一周前走到门外那次穿得很单薄，也许就是这件事让他提早死了。他卧床了七个月，只能吃流食。

她回忆起丈夫生前的事。在回忆的那一瞬间，她几乎忘了他已经死了。

这个房子以及附近的地产是艾米丽的姨妈留下来的。艾米丽讲起这个房子的渊源，将另一句话咽回肚子里——如果姨妈知道她将来要嫁给这样的一个丈夫，房产和土地肯定不会留给她了。

凯瑟琳询问：“你往后要这么过下去吗？以后也这样？”

阿米丽回答：“我不知道。”

诺拉继续劝说：“无论是谁都需要一点时间来理清头绪的。”

而艾米丽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我们结婚整整二十三年了。”

两姐妹不断劝说、安慰她。而两姐妹越是劝说，她就越是庆幸她们的迟到。

艾米丽明白，她们是来陪护她的丈夫的，而她的丈夫总是表现出野蛮的暴力，身体里总是憋闷着一股邪火，从不顾及自己的言辞。他用这些来否认他的失败。如果两姐妹早来一刻，她的丈夫会对她们破口大骂。

她们又提到艾米丽过去的生活。艾米丽和其他女人不同，她会去赛马场，有很多女人一辈子就在屋前屋后打转，哪里也不去，艾米丽并非如此。这是一句客套的恭维。

艾米丽的兴趣并没有随之而提升。屋子里又沉默了一阵子，艾米丽又絮叨地讲起了丈夫的事。

“他很难打交道，你们应该听说过。他总是把希望寄托在赛马上，希望能以此名扬天下。可惜他没有获得多大的成功。”

她无意抱怨。却无法停下这样忽然间宣泄而出的话。

两姐妹喝了一口茶水。艾米丽继续说。

“他娶我是为了房子，还有四十英亩的地产。求婚时，他向我描述赛马的成功，还有婚庆时周围崇拜羡慕的人群，就好像他已经功成名就了一样。我就这样同意了。”

“我很贪心，自然而然地要为这贪心付出了代价。直到一年前，我们还完债就只剩下半英亩的土地。他为了办贷款还把房子也抵押了。在他死前我可以问他‘我将来该怎么办’但是我没说，他也没有主动提起一个字。天知道他最后是怎么想的。”

两姐妹你一言我一语地劝说着艾米丽。

艾米丽旁若无人地讲着，她根本不介意真相暴露出来会是什么样。

“他没说过我是个毫无价值的女人，但他就是这个意思。”接着，她讲起自己觉察到这些时发生的事。两姐妹应和着她，凯瑟琳走去厨房煮了一壶新茶。

“他性情古怪，就只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哪怕他都已经老得快要死了，还是幻想着有一匹马可以改变他的命运。”

现在只有妹妹和艾米丽坐在一起。她反问艾米丽：“你不觉得有点奇怪吗？事情都已经这样了，你还是没有丢下他自己走掉。”

艾米丽想，诺拉提出的这个问题早就出现过，但她完全没有办法回答自己为什么没有下定决心一走了之。

指针快要指到十二点，艾米丽继续絮絮叨叨地说着，两姐妹帮忙拨亮壁炉里的火。

艾米丽说：“我在这里和你们唠叨，真的是因为太累了。我本来没打算和你们讲这些的，也不是想让你们认为我不爱丈夫。”

她想，这两个未婚的女人是不会明白她的感受的。即使发生过这样多的事情，有这样的经历，但她依然是对那个死去的男人残存一丝爱意的。

这场死气沉沉的谈话还在继续。艾米丽回忆起更多事情，他们的婚礼、他们参加的赛马比赛、她人生中或大或小的经历……

夜越来越深。艾米丽忽然觉得，在这样一个破碎的时刻，她只能用这样的长谈来消解自己其他方面的惨淡与无望。

她为自己说死人的坏话而感到愧疚。

两姐妹离开时已经是凌晨三点半了。艾米丽一个人回到尸体前。她跪在床边祈祷这个常年对她施以冷暴力的男人得到解脱与救赎。她无法悲伤，也没有办法感到哀痛。这些年来毁掉的已经太多了，剩下的也那样少。

爱与不爱、得到与失去，到如今已经没有办法说清道明。

过几个小时殡葬工人就会过来收走他的尸体。艾米丽不想睡觉，便回到楼下清洗刚才用过的杯盘。

两姐妹驱车离开。车上她们聊着刚刚结束的这场拜访。这次的经历与她们以前经历过的，和来之前预料的大为不同。

她们议论了一阵，随后凯瑟琳说：“正因为有个刚刚死掉的男人的尸体就在楼上，她们刚刚听到的一切就显得更加可怕。”

两个人沉默了一阵。诺拉说：“要是让我说，我们刚才就是跟死人坐在一起的。”

屋子里又恢复了最初的寂静。艾米丽坐在壁炉旁，静静地看着炭火，阳光慢慢从窗帘的边缘蔓延进来。

由此，她感受到一丝丝活力的诞生。没有尽头的疲惫感略微减弱了，她陷入到另一种平静当中。

她依旧坐着，并不为自己刚才和两姐妹说过的话感到后悔。她又坐了一会儿，然后起身拉开窗帘。

她的白昼是夜晚带来的鬼魂。这鬼魂呈现出她自己的形象，因她此前便是幽魂一缕。

《坐对死人》的共读到此结束了。标题中的“死人”指的到底是什么？

欢迎在评论区分享你的阅读感悟。

---

了解谷主麦家的读书计划

👉 麦家：我要用20年时间，陪读者读完1000本名著

👉 麦家：写在“家人”超百万之喜悦时

本周共读回顾

👉 《出轨》①：在欲望与自由之间，做生活的旁观者

👉 《出轨》②：人总是将爱和希望，寄托在不合时宜的人身上

👉 《出轨》③：爱情里有些遗憾，是错过的风景

👉 《出轨》④：婚外的感情，是爱情还是寂寞？

领读人 · 朝菌

小说作者，读书使人迷失又自知。

主播 · 童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