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地时间2017年5月21日,在马里兰大学学院市分校毕业典礼上,中国大陆留学生杨舒平发表毕业演讲,不仅令台下中国学生尴尬不已,也在国内舆论引发了一场“演讲风波”。
她的演讲全程围绕两个要点:
1. 中国的空气肮脏不堪,而美国的空气竟然好到令她无比惊讶。她说:“美国的空气是那么的甜美清新,而且是一种奇特的奢华。”
2. 中国没有自由,只有在美国她才体会到什么是自由,随便说随便做。她甚至表示,“之前在中国历史课上学到的人生、自由对于我毫无意义。”
然而后来事实慢慢浮现出来,这位姑娘并没有来自于中国空气污染严重的京津冀,而是来自天堂般的云南昆明,对于那句“我生长在中国的一个城市,只要出门就必须戴口罩,不然我可能会生病,而在美国的第一次呼吸‘我感受到了自由’。”这样的言论,是美国媒体上天天肆意宣传的中国。而那些自由、民主、平等的言论,在美国大学生看来已经是平淡无奇的话题。但在我们地道的中国人看来,纯属无稽之谈,她激怒了她的中国同胞们。
作为同她一样的留学生,很遗憾我没有做到能在毕业典礼上讲话那样优秀。然而拥有此机会的她,却选择了在全校师生和家长面前,指出自己的家乡被美国媒体夸大事实不断攻击的痛点。比起其他网友和留学生对小姑娘的唾骂,我倒想根据我的个人经历,分析她为什么会这样做,为什么她可悲又可怜。我想讲几个我自己的事儿。
小的时候爸爸妈妈带我出去吃饭,那时候妈妈剪了一个不太好看的头发,她自己在家很痛苦,说看着老了很多。
在饭桌上,妈妈的朋友,一个阿姨夸我长得漂亮,说我像妈妈,我说:“才不是呢,你看我妈妈看着多老,尤其这个发型,老死了,一点都不好看。”妈妈当时没说什么,还开玩笑地说:“你看,我家女儿就是长不大,怎么能这么说妈妈。”阿姨尴尬地笑笑,说:“小孩子嘛。”
回家我得到了一顿暴打,我哭得非常委屈,我和妈妈大喊:“为什么你如此爱慕虚荣,我只是说了实话,为什么你这么在乎面子,面子比女儿还重要?”
妈妈说:“今天我打你不是为了我自己,我是要你知道,在别人面前贬低自己的妈妈,别人不会看不起我,他们会看不起你,他们觉得你内心自卑,才会宁可贬低自己的父母,来讨好别人。”
我约会过一个华裔男生。他父母都是中国人,而他从小在美国出生长大,家里条件一般,但是经过自己奋斗在华尔街也有了一席之地。他长得很难看,却又有些自负。
我总觉得我不喜欢他,因为他长得不好看。我从小学芭蕾也喜欢时尚,在父母严厉却又富足的关照下长大,长得也不难看,受过高等教育,也受过华尔街面对客户的职场训练,知道什么时候该有什么样的穿着和言谈。
我在妈妈建议“你该和成熟的人谈恋爱”的情况下,尝试着与他相处,但因为我不是很喜欢他,就总是保持着一定距离,我也把情况说得很清楚,说是否正式交往成为男女朋友,我真的要考虑,也告诉对方不要陷得太深,也请好好考虑。
就在某一天我拒绝了他连续三天见面的请求后,他忽然对我说:
“I dated a lot of Chinese FOBs before, you girls always help this game, back and forth, it doesn't work this way in this country. TOO FOBBY you need to change in this country.”
我先解释一个词,然后解释这段话。他用了FOB, 这个词展开就是fresh on boat(即船上的新鱼),大概就是指来了一个新地方但是完全无法融入当地文化的人,非常强烈的贬义词。
大概这句话就是说:
“我约会过很多你这样的中国女孩儿,总是用这种半推半就的方法求得别人的关注,这样一点儿都不懂我们这个国家的规矩,你要是想留下,不如好好改改。”
这段话大概有三个要点:
1.他很了解这个国家的规矩。
2.我不了解这个国家的规矩。
3.我必须懂这个国家的约会规矩,才能找到真爱。
我尊重这个国家的约会规矩。可事实是,作为高中以前都在中国长大的女孩儿,加上一直是舞蹈特长生,我从小到大一直都有男孩子喜欢,我的家庭也一直给我很多宠爱。长大的过程中,我也一直感受到国家的壮大,和自己身为其中一份子好幸运的幸福感。
来了美国之后,我从来没觉得有过什么歧视,我就读于美国最好的大学之一,成绩不错,也享受很有趣的课外活动。我作为黑眼镜黑头发的少数中国人,常常在上课提到中国的时候骄傲地说两句中国的好。
可是他这一句大多数人可能摔门就走的话,在我听来却没有这么刺耳,我终于明白,原来我从小到大都生长在被爱的环境里,我只需要做好自己,就能一直在这个环境里生活。
今天一个长得不如我、大学不如我、从小在这边长大的华裔,他能说出来自己都没意识到这么无理的话,不过是因为他作为少数群体生活在异乡,需要通过不断地了解规则来融入,他的合群、被尊重、被喜欢,都是努力来的,而我从来没有。
我没再和他约会,而是继续快快乐乐地在纽约做一条“船上的新鱼”。
我看到马里兰大学这个女孩子的时候,并没有别人这么多的愤怒,我觉得她一定有一个不容易的大学四年,以至于为了迎合为了融入,她甚至不能好好地做自己。
今天这位女孩子,这一路来你到底有了什么样的困难如此扭曲了你的心态,以至于你需要违心地说“云南空气需要戴面具”来让你台下的人喜欢你?巧言令色,必有所求。你想要得到的,到底是什么?
曾经有一个瑞士同学问我:听说现在加拿大有一个公司,拿了瑞士的空气,做成小袋子卖给中国,人们都买,真的吗?
我不奇怪他们问这个问题,华尔街日报的记者为了吃饭,找到这个最典型的故事,并不顾后果地报道出来吸引大家的注意力。那些看到这个故事也没钱去亚洲的外国人自然觉得新鲜也会相信,也会互相讨论。
但是作为中国人,你也知道可能一千万个人里有一个人买过,北京的雾霾也不是天天都有,今天这个小姑娘并没有要用这样“非典型”的故事搏出位的媒体工作的压力,却选择跟随他们的故事定位自己,她内心一定拥有的太少,以至于仅仅四年的美国生活,就让她失去了做自己的勇气。
最后的结尾,我想分享李明博《母亲》中的一个故事,可能看过这本书的人不多,但是这个故事,足够说明问题。
“李会长,听说你小时候过得非常苦,是真的吗? 我以为你过得非常富裕呢。” 这是我在现代集团工作时经常听到的话。以慧眼识人闻名的现代集团郑周永会长也说了同样的话, 而且就在我快要离开现代的时候。
“呵呵,是吗?” “我小时候是在乡下卖掉牛之后逃到首尔的。” “您至少还有牛可以卖,算是富人了。我家里连牛的影子都找不着。我是好不容易买到一张火车票才得以上京呢。”我开始谈起了小时候的贫苦生活。我们家非常穷,虽然一家人都非常努力地干活,但我们几乎每天都得担心下一顿的伙食。小时候家里吃的主食是酒渣,这与其说是食物,倒不如说是能解决饥饿的最便宜的方法。早上吃酒渣上学脸颊会发红,还经常被同学误会。我们也曾和乞丐一起生活。战争之后父亲丢了牧场的工作,我们一家人只好生活在山脚的小破庙里。有好几代人挤在一个小屋子里,艰苦地生活着。大家的处境都差不多,身无分文,只能挣一天的钱过一天的日子。
摆脱这贫穷的生活是很久以后的事儿了。大哥大学毕业之后进入公司,紧接着我也找到了工作,直到这时我们才不用继续为吃饭的事担忧。但是别人并没有从我身上看到贫穷的痕迹,这都是父母,特别是母亲的功劳。这是我后来才知道的事,母亲为了不让子女们继续这贫穷生活,非常努力。尽管物质上贫穷,但她努力让我们的内心变得富有,担心我们会变成对社会抱有不满或总是依赖他人帮助的人,担心我们成为不懂得感恩的人。就这样,母亲从小就让我们兄妹帮邻里做些事。
“明博,你长这么大也该懂得帮助他人了。 今天是邻居大女儿出嫁的日子,你去帮个手吧。”下完课去市场找母亲时,我常听到母亲类似的话。 开始我并不知道母亲为什么让我们去帮助那些富人。小时候的我以为是让我们趁着节庆日混吃混喝呢,实际上不是,母亲最后一定会加这么一句:“去了之后要好好干活,而且不准吃任何东西,一杯水都不行。”虽然那时我并不清楚母亲的意图,但还是照做了。帮富人家干活会遇到各种事,有时甚至被拒之门外。看到穿着破旧的小孩徘徊在门前,他们以为是来讨饭的。但母亲并没在意,还是让我们全力帮助他人。我经常悄悄地进去,静静地做完街坊大妈吩咐的事儿,然后逃回家。很久之后我才理解了母亲让我们去帮富人的良苦用心。
那天我找有婚庆的人家去帮手,也做好被赶出来的准备。不过做事时我感觉老有人在看着我,是主人阿姨。我突然想到阿姨可能是在监视我。我干得比平时更加努力。那天肚子特别饿,为了忘掉饥饿我必须全身心投入干活。干完活正当我准备悄悄溜走时,阿姨叫住了我:“孩子,你干活时我特意看了。真是好孩子啊!干活时碰都没碰食物,而且还那么卖力。你稍等一会儿。”虽然很短暂,但我觉得阿姨的态度和监视我的时候完全不同。过一会儿阿姨手里提着什么东西出现了,“我包了点食物,去和弟弟妹妹们分着吃吧。"阿姨递过来的食物看起来不是随手乱抓的,而是精心包起来的,就像是给贵宾的礼物。我没有接受食物。”母亲让我帮忙做事,不需拿东西。我先回去了,再见。"我匆忙打招呼跑了出来。回家的路上那包得精美的食物一直环绕在我脑中,但不是因为饥饿。这是第一次。第一次干完活之后受到款待,也是第一次觉得非常自豪。这时我才理解了母亲的苦心,“穷人也能堂堂正正地帮助富人。因为贫穷而依赖富人的帮助,你将贫穷一辈子。”之后我非常乐意去别人家帮忙,说话的语调也变得不一样。“你好,我是来帮忙的。”“我做完先回去了,再见。”之前觉得难以启齿的话,这时变得非常顺口。我变得很有自信。那天晚上我抹掉了脑中的一个想法。其实在那之前,我都隐约期待着“富人是否会给我一些帮助呢”。母亲虽然没有让我们吃饱,但让我们的内心变得非常富有。我们五兄妹即便会营养失调,也不会失去自信。后来不管遇到位居高位的领导还是世界级的富豪,我都会非常自信。
巧言令色者,必有所求,
不卑不亢者,必内心富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