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都戏称,直到知道了徐志摩是金庸的表哥,才明白了为什么金庸写的表哥,个个都风度翩翩、又负心薄情。
张幼仪就是那个被徐志摩抛弃的人。
徐志摩35年的人生,有过三段情,他爱林徽因、爱陆小曼,却从来没有正眼瞧过这个由父母定下的发妻。
在和徐志摩签字离婚4年之后,张幼仪还是常常听到人们对这桩“中国第一次西式离婚”议论纷纷。
有一次她在火车上,两个陌生女人坐在她对面侃侃而谈:
“张幼仪一定长得很丑,而且思想特别落伍。”
“要不然徐志摩干嘛离开她?”
张幼仪只有苦笑,难道自己真的如此不堪吗?
其实张家绝对是个大户。
张幼仪的祖父是清朝的知县,父亲是宝山知名的医生。
张家生了8个男孩、4个女孩。
大姐只在乎怎么搓麻将和讨人欢心,三妹喜欢吃东西和烹饪,四妹喜欢做衣服。
张幼仪一直是姐妹里最好学的那个。
张幼仪后来在国外拍的照片
一方面,妈妈教育她说女孩子一文不值,家里的佣人也会咒她是“外人”;另一方面,二哥却给她讲了外面时局正在发生的动荡。
新旧交替的时代,张幼仪既小心翼翼地守护着女孩子的三从四德,又有着向往见识大世界的男孩子气概。
可惜张家中途没落了一阵,经济情况没那么好了,她想上学的念头根本没机会实现。
后来,张幼仪在报纸上看到苏州女校的广告,因为学费真的便宜,比在家养着还省钱,所以父亲同意她和大姐一起去求学。
可是学没上两年,15岁的她发现,家里已经为她定下了婚姻。
四哥在视察学校的时候,看中了徐志摩的才华,一封介绍信往徐家一寄,这桩婚事就匆匆定下了。
门当户对,徐家很以张家的门楣为傲。
顺从的张幼仪看了徐志摩的照片后,只说了一句“我没意见”。
徐志摩
她那时不知道的是,徐志摩看完她的照片,却嫌弃地撇了嘴:“乡下土包子。”
如果不是算命的说大姐25岁之前不宜出嫁,也许嫁到徐家的就不是她了。
可张幼仪不明白,算命的怎么能把她的生肖改掉来合徐志摩的八字呢?
“为什么相命婆帮大姐算命的时候,妈妈听了她的话,轮到我算命的时候,妈妈就没听。”张幼仪这样回忆着,慨叹奇怪的命运。
六哥在欧洲给张幼仪采购了连火车都塞不下的嫁妆,风风光光地把她嫁进了徐家。然后,张幼仪和徐志摩痛苦的7年婚姻开始了。
在婚礼上,张幼仪应徐志摩的要求穿了粉红色的纱裙,可当她的盖头在礼堂里被掀开的时候,她只看到徐志摩严肃的眼神和凝重的下巴。
即使在新婚之夜,他们也只字未讲。
“徐志摩一句话都没对我说,所以我也没回答他。
我们之间的沉默就从那一夜开始。”
结婚以后,张幼仪操持家务、照顾公婆,做了个合格的儿媳妇,徐志摩却在四处游学。
她其实有点羡慕丈夫的自由自在,她也想申请返校读书,可是之前的学校要求她重读一年。
她已经嫁了人,怎么能抛下公婆这么久时间呢?何况徐家镇上的人已经在对她的大脚指指点点了。
张幼仪后来对她的侄孙女说:
“你能想象你十五岁就结婚,从此不再学东西、不再求新知的情形吗?”
张幼仪得到了公婆的喜欢,却始终讨好不了自己的丈夫。
即便是在家的时候,徐志摩也从来没正眼瞧过她,他的眼光只是在她身上掠过,好像这个人并不存在似的。
张幼仪说她一辈子都在和有学问的人打交道,她的父亲、她的哥哥,都是有知识的人。可偏偏到了徐志摩这里,却始终把她当成一个思想守旧、没有文化的小女子。
他甚至没有尝试着和她交流过。
“我对婚姻所求为何?我不求爱情,也不求浪漫,可是我求的东西肯定比我现在拥有的——缺乏容忍和漠不关心——要来得多。”
张幼仪生下了儿子之后,徐志摩的“义务”仿佛履行完毕,公婆同意他出国留学。
孩子两岁的时候,公婆才终于把她塞到了徐志摩身边。
张幼仪和长子
徐志摩不情愿地去码头接了她:
“我斜倚着尾甲板,不耐烦地等着上岸,然后看到徐志摩站在东张西望的人群里。就在这时候,我的心凉了一大截。
他穿着一件瘦长的黑色毛大衣,脖子上围了条白丝巾。虽然我从没看过他穿西装的样子。可是我晓得那是他。
他的态度我一眼就看得出来,不会搞错的,因为他是那堆接船的人当中唯一露出不想到那儿表情的人。”
看到徐志摩这副模样,张幼仪收起了热切、期待,她第一次在心里痛恨徐志摩,他让她变成了一个呆板无趣的人。
她原本以为,到了西方,也许和徐志摩的距离能拉近,也许她可以不顾礼数活得更自由一点,甚至也许,两个人可以一起读书上学。
张幼仪已经下定决心,愿意做出一切改变。
可徐志摩却忙着自己的事,仍然把她当成空气。
“我没法子让徐志摩了解我是谁,他根本不和我说话。”
张幼仪还是怀揣着微薄的希望,也许徐志摩在伦敦有女朋友呢?没关系,她会迎接这个陌生人,要娶进门做二房也都可以。
当她怀上了第二个孩子,徐志摩的第一句话是:“把孩子打掉。”
张幼仪在惊诧之余说:“我听说有人因为打胎死掉了。”
徐志摩冷冷答道:“还有人因为火车事故死掉呢,难道你看到人家不坐火车了吗?”
即使是这样,张幼仪还是准备让步,用尽全力去体谅这个互不了解的丈夫。
可是就连这点可怜的希望,也被无情地打破了。
徐志摩终于向她说明,他要做中国第一个离婚的男人。
因为“小脚和西服”,是走不到一起的。就算张幼仪没有一双小脚,就算他从没试图去了解她。
她说,她在这段婚姻里,就像一把秋天的扇子。
炎热的时候还堪一用,天凉了就恨不得马上甩掉。
张幼仪给在巴黎的二哥写了信,二哥的回信极其悲痛,他说张家没有了这个女婿,“如丧考妣”。
张幼仪在年暮时回忆起这封信,仍旧痛哭:
二哥心痛的是失了徐志摩,而不是妹妹被抛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