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栏名称: 现实以上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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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弗 | 一个愈是自我无能的人,愈容易陶醉在紧密无间的集体中

现实以上主义  · 公众号  ·  · 2018-06-22 20:04

正文

在自由实际存在的地方,平等是大众的热望。

在平等实际存在的地方, 自由是极少数人的热望。

随着个人创造力的衰退,

人们参与群众运动的倾向显著增加。

哪怕是在合理悲愤的情况下,

恨意仍然不是来自别人的伤害,

而是自己的无能和懦弱,换言之是源于自卑。

失意者固然狂热地呼号

“要么一切都变得美好,要么一物不留”,

但他们心里真正热望的,

大概是“一物不留”。

一个极权社会的人民揭竿起义时,

他们要反对的不是它的邪恶,而是它的软弱。

一个人愈没有值得自夸之处,

就愈容易夸耀自己的国家、宗教、种族

或他参与的神圣事业。


埃里克-霍弗

埃里克·霍弗(Eric Hoffer,1902—1983)的一生十分传奇,7岁失明,15岁复明,父母早逝,靠自学成就学问。长年从事码头搬运工作,1964年成为加州伯克利大学高级研究员后,仍未离开码头,其许多观念都是在码头工作中形成,因此他也被称为“码头工人哲学家”。


霍弗1902年出生于纽约市,双亲是自德国移民而来的犹太人,父亲从事木工。7岁那一年,霍弗碰到两件伤心事,一是母亲逝世,一是双眼莫名其妙地瞎了,从此由女仆玛尔莎照顾。因为这件苦难,他从未进学校或受过正规教育。


15岁那年,他的眼睛又莫名其妙好了。从此,他如饥似渴地阅读,每天8到10个钟头,因为他总认为他随时会再瞎。他这种阅读的热忱,终身不辍。


他家附近有一家旧书店,在三年之间,他几乎把里面的书读完了。书店的主人对植物学很感兴趣,这方面的藏书特别多,霍弗在植物学方面的知识也因此非常丰富。


不过,霍弗第一次到那家旧书店时,立即吸引他注意的书是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小说《白痴》。因为在他失明后不久,父亲说过一句话:“对这样一个白痴孩子,我怎么办?”这本小说他读过十几遍,每次都发现新的意义。在那里他读了拉格诺夫、哈姆生和已为人忘却的德国作家瓦萨尔曼。他喜欢读小说,从小说里,能获得那些他从未经历过的生活知识,如法国的鹅肝酱、闺房和有香槟酒的早餐等等。


霍弗的父亲在1920年逝世,但他对1919年女仆玛尔莎离美返德之事却印象更为深刻。他后来虽从未写信给玛尔莎,也不知道她的情况,但有近20年的时间,他对玛尔莎的感情比对任何人都要深。父亲在玛尔莎走后第二年去世,他的感受是:“我自由了。”玛尔莎曾说,霍弗家人都是短命的,所以他应该也活不过40岁。那一年他18岁,认为生命已过了近半,不认为自己有何前途可言。父亲留下约300美元,他便决心到加州去,因为那是穷人去的地方。“我买了到洛杉矶的巴士票,在贫民区下车,一住十年。所以你可以说我是直接从育婴室走向贫民窟的。”


起初霍弗只是读书,什么都不做。等父亲留下的钱用光,便到处打零工果腹。28岁那一年,他不知不觉起了自杀的念头。其原因我们无法尽知,也许是因为相信自己40岁就会死,多活几年又有什么意思呢?但这次自杀并未成功,原因是那瓶果酸毒药味道太坏了,一进口就像针刺舌头一般,被他吐了出来。


这事件结束了他在贫民区的生活。他觉得自己到了一个生命的转折点,因而决定离开洛杉矶。


与穷人一起的生活经验,使他认为弗洛伊德的精神压抑之说,在他们穷人世界中是不存在的,他说:“我们这里的人只有金钱的烦恼,没有精神病,要是他们有精神病的话,那是一种金钱可以治好的病。”


在贫民区的一段日子他已懂得,希望并不是生命可以寄托的东西:假如你不能在没有希望的情况下生活下去,那你的脚就踏不到实地了。歌德说过一句话:“丧失了勇气,便丧失了一切。”在书中霍弗说过,会被群众运动吸引的,一般都是那些缺乏内在资源、没有了希望就活不下去的人。这个观点的雏形早在他居住于洛杉矶贫民区的时代就成形了。


紧接着的10年,也就是整个30年代,霍弗主要在农场打零工。他会和其他散工——大萧条的失业者——从南加州的帝国谷(Imperial Valley)出发,随着一种谷物的分区渐次成熟向北慢慢移动,直到北加州的萨克拉门托(Sacramento)田野。冬季,到附近山溪去淘金,工作3个月,大概可以淘得300元的金子。霍弗从未想要去过更有保障但却更多约束的工厂生活。


1982年获里根总统为埃里克·霍弗颁赠总统自由奖章,他生平著作超过10部,包括《激情心灵状态》、《变迁的磨难》、《我们时代的脾性》等,曾多次获美国国家图书奖,其中《狂热分子》是他第一部作品,也是最著名的作品。



群众的性格命运

【少数人的热望】
在自由实际存在的地方,平等是大众的热望。在平等实际存在的地方,自由是极少数人的热望。
有平等而没有自由,会比有自由而没有平等更能创造稳定的社会模式。


【随着个人创造力的衰退,人们参与群众运动的倾向显著增加】
贫穷如果能够与创造性结合,那贫穷十之八九都不会带来失意感。精于本身行业的穷技工是如此,充分拥有创造力的穷作家、艺术家、科学家更是如此。最足以加强我们自信、让我们安贫乐道的,莫过于源源不断的创造力:一天又一天地看着事物从我们手底下生成。手工艺的衰落,或许就是现代人易于产生失意感和投身群众运动的原因。
随着个人创造力的衰退,人们参与群众运动的倾向显著增加。那些灵感枯竭而过气的作家、艺术家和科学家,迟早都会堕入狂热爱国分子、种族主义贩子和某种神圣伟业的鼓吹者的阵营。性无能者也易于产生这种冲动。(无创造力者在纳粹运动中扮演的角色将在第111节加以讨论)

【分崩离析的家族,部落或国家】
如果一个穷人是某个紧密团体(部落、关系亲密的家族、宗教团体等)的一员,则他较不容易产生失意感,也因此较不容易受群众运动的吸引力感染。一个人愈是不把自己看成能够决定自己现状与前途的独立自主个体,就愈不会把自己的贫穷归因于自己的拙劣。一个紧密团体的成员,其“革命燃点”要比独立自主的个人高。需要更悲惨与更屈辱的际遇,才能让他揭竿而起。在一个极权社会中,革命会爆发,一般都不是因为人们对压迫,和困苦的怒火趋于沸腾,而是由极权架构发生松动所导致。
中国社会较不容易出现群众运动,大概是中国人家庭观念牢固有以致之。欧洲人为国捐躯的观念和行为 ,对一个中国人来说是难以理解的。因为他的家族并不会从这种牺牲中直接受益,反而会因而丧失掉一个成员。但反过来,“为了让家属获得丰厚报酬,一个中国人却会愿意代替一个待决之囚赴死。”
由此可见,一个群众运动想要赢得大量信徒,必须拆散所有既有团体的纽带。理想中的潜在信徒,应该是个独来独往的人,他不属于任何集体,没有泯灭自我的方法,无法靠团体来掩盖自己的渺小、无意义和寒酸。一个群众运动若遇到正在分崩离析的家族、部落或国家,就会有机可乘,满载而归。反之,如果碰到的是组织完好无缺的团体,就必须予以打击和分化。近年来,俄国的布尔什维克运动开始强化家庭制度,鼓励人们忠于国家、种族和宗教,这显示出,该运动已过了动态阶段,已经建立起新的生活模式,目前的首要关心变成巩固已取得的成果。但在世界其他地方,共产主义仍然处于奋斗阶段,所以竭尽所能去分化国家、种族和宗教的向心力。

【兴起中的群众运动对家庭都会抱持敌意态度】
兴起中的群众运动对家庭的态度相当有趣。几乎所有当代的群众运动,在其初期阶段,对家庭都会抱持敌意态度,竭尽所能加以损害和分化。方法包括打击父母的权威、鼓励离婚和生私生子、接管哺养教育儿童的责任等。拥挤的居住环境、放逐、集中营和恐怖手段等同样有助于削弱和分解家庭。尽管如此,论对家庭的嫉妒,仍然没有一个当代群众运动能够超过早期的基督宗教。耶稣就曾不讳言地说过:“因为我来,是叫人与父亲生疏,女儿与母亲生疏,媳妇与婆婆生疏。人的仇敌,就是自己家里的人。爱父母过于爱我的,不配作我的门徒。”及至有人告知他母亲和兄弟就在外头,要和他讲话,他说:“谁是我的母亲?谁是我的弟兄?”接着伸手指着门徒说:“看哪,我的母亲!我的弟兄!”当一个门徒想请假去埋葬父亲,耶稣说:“任凭死人埋葬他们的死人,你跟从我吧。”他看来已经预见,因为要求信徒狂热地憎恨敌对者,他的运动势必会引起丑陋的家庭冲突。“弟兄要把弟兄,父亲要把儿子,送到死地;儿女要与父母为敌,害死他们。”一个传扬爱人如己的人竟会反对父母子女、兄弟姊妹之间的爱,尽管奇怪,却是事实。提倡“兼爱”的中国圣哲墨子会受到孔门弟子的驳斥,诚属理所当然,因为儒家把家庭看得高于一切。他们认为“兼爱”的原则会破坏家庭,摧毁社会。哪怕并不敌视家庭,也完全无意破坏家庭的凝聚,但只要是呼吁“追随我”的劝人皈信者都会是家庭杀手。据说,圣伯尔纳(St.Bemalrd)的讲道是那么有感染力,以致“母亲要藏起儿子,妻子要藏起丈夫,不让他们见到他,以免会被他诱惑走。他也真的拆散过很多家庭,那些弃妇多得组成了一座女修道院”。
毋庸说,家庭的衰落.(不管衰落出自何种原因)会自然而然助长集体精神,让人易于受群众运动的吸引力感染。
日本的侵略明显削弱了中国紧密的家庭制度,并导致民族主义和共产主义近期在中国愈来愈壮大。在工业化的西方世界,家庭主要是被经济因素削弱和瓦解。妇女经济独立助长了离婚。年轻人的经济独立则削弱了父母的权威,加速家庭提早分裂。大工业中心对农村和小镇人民的吸引力,也造成家庭纽带的紧张和断裂。这些因素削弱了家庭,助长了现代集体精神的发展。
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希特勒疯狂的种族灭绝政策和人口大迁移政策,在欧洲大部分地区消灭和拆散了数以百万的家庭。另一方面,英美的空袭,从东欧和南欧驱逐900万德国人,以及战后 迟迟不肯遣返战俘之举,对德国家庭的破坏,不亚于希特勒对欧洲家庭的破坏。在充满这么多分崩离析家庭的情况下,即使经济和政治环境改善,欧洲要怎样才能回复正常、保守的社会形态,令人难以想象。

【被统治者融合在一个整体中的程度愈深,个人落寞的情绪愈少】
落后国家与西方文明接触后会产生不满情绪,主要不是因为西方人的高压剥削所致,那毋宁是共同体的向心力被粉碎或削弱的结果。
文明的西方世界把自我改善的观念带给了落后地区,但也因此带来了个人的失意感。西方带来的所有好处,都不足以替代过去传统农业社会带给人的庇护和安慰。哪怕一个西化的土著事业有成,他仍然会不快乐。他会感到赤裸裸和孤苦无依。现在出现在很多被殖民国家的民族主义运动,部分就是为了追求一种群体性的生活和摆脱西方的个人主义。
西方殖民国家把个人自由和个人独立这两件礼物带给了土著。他们企图教导他们自立自足,但实际造成的只是个人孤立。那无异于把一个不成熟和准备不足的个人从群体中扯离,把他委之于神学家霍米亚科夫( Khomiakov)所说的“在自己无能之下的自由”( the freedom of his own impotence)。今天群众运动会在西方和在被西方殖民的国家之间蔚为风潮,正是人们强烈渴望摆脱无能无目的感的个人存在所导致的。因此,即使没有俄国人推波助澜,目前在亚洲风起云涌的民族主义运动最后会带来的,也很可能是一些多少集体化的社会而非民主社会。
一个专事剥削的殖民政权想要长治久安,就应该鼓励土著加强他们的集体纽带。应该在他们中间鼓吹平等和手足情谊。因为被统治者彼此融合在一个整体中的程度愈大,个人落寞的情绪就愈少;这样,困苦转化为失意感和叛乱的过程就可以被防患于未然。当“分而治之”的政策是着力于削弱被统治者之间的所有纽带时,它将不会奏效。把一个村庄、部落或国家分割为独立的个人,并不能窒息或消除当地人民的反抗心理。有效的分化政策是培养尽量多的团体(种族的、宗教的或经济的),使它们互相竞争和猜忌。
即使一个殖民国家完全出于善意,一心以把繁荣进步带给落后地区的人民为念,它还是必须尽所能保存和强化原有的组织形式。它不能只把焦点放在个人,而必须把革新和改良灌注到部落或村落里去,使部落或村落得以整体进步。一个落后国家想要实现现代化,大概都少不得一个坚强的团体行动架构。日本现代化的空前成功,就是在团体行动和群体意识的热情气氛中取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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