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宾 宁振波】智能制造在实业落地的关键点【华泰2017中期策略会】

首先要了解智能制造是什么，智能制造是一种思想，它是多种技术的融合，集大成者。

第二点，智能制造不仅仅是生产那点事，制造的含义包含了产品的研发，所以13年在东莞讲用机器换人是智能制造，这是一个伪命题，是假的。14年在东莞，我陪着工信部的领导，东莞管工业的副省长就说机器换人就是智能制造，我就开玩笑说：用机器把你换掉。他傻了，很尴尬，没有办法回答我。他说的机器换人换的是产业工人，换产业工人不叫智能制造，用再多机器人仍然是自动化概念，不是智能的概念。一定要记得，智能是包括产品研发的，包括生产的，包括服务和保障，包括运行，包括维护支持整个的工业体系，不是一个点，不仅仅是生产的概念。

第三点，目前智能的核心仍然是人，不是机器。但是我把人的工业技术和知识规范化了，变成了软件，不规范变不成软件，变成了软件用计算机来执行，帮助人工作，减少人的工作负担，这就是智能制造，机器帮助人，换人还很远呢。

第四点，因为咱们是电子产业，电子这块的设计，中国制造是大而不强，主席说：缺芯少魂。芯是什么？芯是集成电路芯片，就是电子产业。魂是什么？工业软件。

第五点，因为电子制造领域，集成电路芯片密度越来越大，按照电子计算机体系架构，今天已经到了天花板了，再也不可能增长了。大家思考，从十几纳米到几个纳米，大家想，那么精密的集成电路芯片，那么小的东西，靠人手能干吗？不可能的。所以在集成电路生产行业，机器的智能化程度、自动化程度是世界上最高的，否则你做不成。我不知道大家进过集成车间没有，我进过生产TR组件的车间，要求精度非常高。所以我们搞电子产业的生产，智能化、自动化程度是最高的，包括智能化的设计，设计一个芯片在计算机上要设计的很大，之后才能缩小，设计完之后做仿真，做设计、仿真、做电子监测等各种分析，热流体、流体分析，因为热涉及到流体，要降温的话，风扇吹大一点、小一点热不一样，所以叫流体问题。当然还牵扯到很多很多的设计，这块要求非常高。所以电子行业对数字化、网络化要求非常高。

我开题先讲了五点。实际上中国智能制造是十八大开始提出来的，十八大报告中提出，《中国制造强国战略研究》。为了落实十八大这个报告，到13年召开了中国制造强国战略研究第一次研究会，2013年2月24号演变到15年5月8号，这就是《中国制造2025》。因此，2013年汉诺威博览会德国才提出《工业4.0》，也就是说《中国制造2025》和它没关系，但是2014年10月10号李克强总理访问德国，和默克尔总理签了工业4.0合作协议。所以我们后期的发展，《中国制造2025》借鉴了工业4.0的部分内容，不是德国工业4.0在中国的拷贝。

第二个，为什么15年出了一个文件，16年又出了一个文件呢？《关于深化制造业与互联网融合发展的指导意见》，因为过去工业和信息化部是信息产业部，以前的好多部，机械工业部、轻工业部、冶金工业部，全取消了，这块没了，工业信息化部是IT产业为主导的，人人懂IT，很多管理人员懂IT，麻烦了，出现了很多争论，在去年国务院出这个文件之前，到底是互联网指导制造业，还是制造业为主互联网为辅，炒的天翻地覆，在领导层、政府层、专家层。这个文件一出说清楚了，去年9月19号为了贯彻这个文件，马凯副总理在国家行政学院召开了49个省部长的培训班，五天，9月19号到9月24号。马凯反复讲“两化融合”，制造业与互联网的融合，制造业是核心，互联网是支撑，不能搞反。比如马云做的非常好，给我们生活提供了大量的便利，但如果制造业不好，产品不好，马云的阿里巴巴只能卖国外产品中国将是什么样的局面？所以制造业是核心，互联网为辅助，这就是我三年前讲的互联网+加什么？互联网+垃圾产品等于0，互联网+优秀产品等于1，核心要素是产品，是制造业，不是互联网。如果我的产品非常好，打遍全球无敌手，插上互联网的翅膀老虎变成了飞虎，更厉害。你本身产品很烂，你就是一个老鼠，插上互联网的翅膀能飞起来吗？所以制造业为主导，这就是《中国制造2025》的核心，但是它发布之后吵的非常厉害，这个文件理清楚了。去年9月29号下午，苗圩部长讲“工业信息化部说到今天我才真正理解了为什么成立工业和信息化部，工业为主，信息化为辅，制造业是我们的脊梁骨，主次关系要搞清楚”。

我国的工业体系按照联合国的统计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工业体系。我们大而不强，缺芯少魂，智能制造核心是芯片和软件，虽然我们工业配套硬件体系都很完整，但是工业配套软件体系国外一统天下。中国这么大一个制造业大国我们头脑不能被别人控制了，魂是工业软件，这就给投资提出了重大命题。前年7月份，工信部原副部长杨学山拉我去证监会，我说我不去，我不懂，也不关心这个。他说你懂工业吗？懂制造业吗？我说当然懂，他说你跟我去，我讲20分钟，其他时间都是你的。我跟杨部长去了中国证监会，就讲这个东西，讲中国所有的资金在国外全是买的企业、买的产品，中国怎么没有一个投资商在国外买软件公司呢？2005年前西门子没有软件，2005年西门子决策，购买了UGS，CD-adapco软件公司,2016年11月20号，西门子花了45亿美金买了两个软件公司，软件公司这就是魂。中国的投资行业没有一个人看到，前年我就跟中国证监会这么讲，我们这么大的制造业，软件不能老依靠国外，肯定要买软件，开发软件是一条路，但是买软件公司，全部控股了也是一条路。这一点我想全世界大量的工业企业都在买软件公司，但是中国到现在为止投资行业看不到这一点，非常可怕，比国外晚了好多年。由于西门子购买了UG，大型机械CD软件，到2013年推出了工业4.0的解决方案，年利润才1千万美金，35亿美金买了软件35年收回来就不错了，但完全不是这个道理，结果西门子收益，推出了4.0解决方案，打遍全球无敌手。

（PPT图示）什么是智能制造？这页核心是一条——不确定性，过去产品的生产是单件大批量生产，20年代福特汽车公司生产的T型车就是一个非常棒的案例，同一种颜色黑色，同一种配置一生产几百万辆，卖疯了，为什么卖疯了？每一个美国人为买到一辆T型车为荣，典型的单件大批量。80年代、90年代，中国的汽车被桑塔纳、捷达、富康一统天下，我的工资只有几十块钱，买一辆车20多万，单件大批量生产是典型的工业化过程。现在我们买汽车就变了，任何一个汽车，4S店的人会告诉你一种车的配置很多，内装饰、外装饰把你搞懵了，不好选择。这就是人的生活品质提高了，变成了多件小批量，批量小了。以前大家在街上能看到一辆劳斯莱斯的车不得了了，一说劳斯莱斯公司专门为英国皇家个性化定制的，一辆几千万，个性化定制。个性化定制是什么呢？不就是不确定性嘛，我买了第一辆车是这样的，第二个是那样的，第三个是那样的，以前没有办法，个性化定制必须用不同的工具、模具、设备才能造出来。实际上劳斯莱斯的车不是手工打造的，是机器造的，外形不一样，它要造一完整的工装夹具才能造出来，以前造一辆车成本太高。拿中国作为例子，中国14亿人口，按照现在统计，有5千万人到1亿人先富起来，先富起来要和别人不一样，要开不同的车，吃不同的饭，住不同的房子，这就是个性化，个性化就是不确定性。再按照劳斯莱斯制造汽车的方法不行了，人们有一个想法，因为这几年信息化发展的非常快，智能化软件发展非常快，人们在想：我能不能不换设备，不换工具，不换夹具，不换硬的，我通过换软件就可以解决不同？她买第一辆汽车，我用A软件造出来的，个性化了，他买第二辆汽车，用B软件造出来，他买第三辆汽车用C软件，造出来不同的产品，这就是智能制造。因为中国产业门类太多了，产业门类太多之后是多种技术的组合，有了这种思想之后，碰到问题我用软件来解决，不用硬件来解决，用智能制造解决不确定性，未来生产就是个性化，靠软件来解决以前靠硬件解决的东西，这就是软件定义一切，软件定义产品。

德国工业4.0之父孔翰宁怎么说？便宜的传感器，智能制造从状态感知开始，状态感知，你一个手机上有多少传感器知道吗？根本不知道，非常复杂。状态感知需要大量便宜的传感器才可以使用，便宜的传感器得到的数据要转化为数字化的数据。中国文化非常好，但是有几个重大缺陷，不可量化描述。中国菜是典型的，中国菜太多了，全国这么多省市，每个省就有很多菜，但是一说菜谱，没有一个说我炒这个菜几克盐、几克糖、酱油多少，都说酱油少许、盐少许，不可量化描述。中药，不可量化，哪个医生告诉你什么温度泡多少时间，用什么火炖多少时间，出来的药是多少，没法量化描述。还有中华武术和气功，非常好，但是你看看西方描述一个拳击手，我一出手500磅的力量，非常好，但是像一指禅多少力量，没有人知道。西方管理哲学非常厉害，不能量化就不能描述，不能描述就不能管理，数字化不是大概、可能、好像，一定要准确。

当然，我手摸这个笔记本，我这个手感觉会有温度，因为笔记本在工作。我的手感知到温度，我要判断这个笔记本温度是不是太高了，是不是用风扇吹一下？感知温度通过神经网络传输到大脑里面，所以是靠神经系统和大脑，不能把网络想的太神了，人是一个智能体、视觉、听觉、味觉等等来感知外面的信息，通过网络信息、神经系统传递到大脑里，人脑来做分析，分析完再做决策，决策完再精准分析。杭州是一个云计算的中心，我们要考虑制造体系的话一定要综合考虑，它不是单独存在的，一个人要有完整的四肢，任何点过大都出问题，云、大、移、物、智能，它要求整个生态系统完整考虑才不会出问题，这里我不展开讲。

去年我们自发组织写了一本书，叫《三体智能革命》，9月份出版的，12月份没有想到的是工信部把这本书本选为工信部工作会议必读书，每人一本。后来他们打电话问我是不是还有其他书？后来推荐了3本书，但是那3本书很可怜，我这本书被选中我真的很骄傲，但是当我听到那3本书时感到很难受，为什么呢？那3本书都是美国的书。当然，我非常荣幸的是，5月17号早上，工程院周济院长参加了李克强常务办公会，下午2点就主持了我这个书的讨论，一批院士专家，就是讨论三体智能革命如何作为理论体系来支撑《中国制造2025》。第三件事，工信部马凯在读，我没有想到马凯拿去读，马凯、苗圩、周院长都在读。还有一个很有意思的事，美国人、德国人的学者拿这本书来解读美国工业互联网，所以现在有人准备把这本书翻译成英文在美国出版。

我讲讲这个模型。人类世界，动物最高形态就是有智能和意识的人体，有了智能、意识人体创造了很多工具，比如创建了电脑，创建了CAD软件，我们的人就可以把物理实体建模，建成数字虚体，数字虚体就是模型。它有两个作用，第一是把数字虚体作为嵌入式系统，嵌入到物理实体中，物理实体就有智能了。比如这个讲台是什么？瞎讲台、聋讲台，说的是傻设备，但是我如果把这个讲台上装了很多传感器，装了嵌入式系统，装了通信系统，比如无线WIFI，当我把一杯水倒到这个桌子上去的，无线传感器可以把信号传到嵌入式系统上，报警，通过信号发出，你手机上装了APP，不管在世界上任何地方就发现坏了“有水，笔记本可能会被淹了”。如果另外一个人把讲台推翻了，我也可以知道，手机上就可以看到讲台翻了。或者有人把这个讲台搬到房间外面去了，搬到另外一个酒店去了，我都能知道。当数字虚体潜入到物理实体中，本来它不智能，现在它智能了，比如三一重东、徐工等等干的事。5月份李克强总理去了一个展会，中联重科的展总给李克强总理汇报，工程机械开工率1到5月份每周开工率越来越高，因为每个工程机械都装了嵌入式系统，状态可以通过互联网进入中联重科管控中心，这就是产品智能化，要把生产型企业转型为生产服务型企业，核心是产品的智能化。以这个桌子为例，傻桌子就可以变成比较聪明的桌子了。第二，有了数字虚体，产品模型出来了，这个模型可能指导产品的生产、指导产品制造的过程，我可以加快研制进程，提高研制效率。

核心是什么？核心是建模，把物理实体建成一个数字虚体，一个是嵌入式系统，一个是CAD模型，产品模型，或者是生产线的模型，核心是建模，智能的人和智能的工具，再用数据建模，把它建成数字虚体。

    实际上，德国的工业4.0、美国的工业互联网、中国的两化融合及中国智能制造，核心就是CPS，是Cyber物理系统，今年发布了物理白皮书，大家可以看看。CPS是什么呢？过去联网是靠人操作计算机联网，今后的联网联什么呢？设备和物料的互联互通，以后人联网不是人通过计算机。原来联网通过计算机现在通过手机，未来可以通过脑机互联，人的大脑和计算机可以直接联，这不是一个梦想。第二是物料的互联互通，世界上联入互联网人数有40亿人，据预测到2020年全球联入工业互联网的有400亿，联的是设备和物料。当联入400亿的时候麻烦了，对我们基础设施要求非常高，比如咱们的房间现在40个人，再挤来40个人没问题，如果40个人变成400个人的时候，这个房间怎么都坐不下了。现在联网是40亿，2020年最低设备400亿，基础设施要求非常高，所以对于基础设施投资要求很高。

Cyber是虚拟的思想，虚拟的东西，Cyber是控制，它控制物理设备的状态，物理状态会发生变化，变化的状态会反馈给Cyber。Cyber空间是一个控制，是一个通讯，是一个网络，当然也是一个协同，是一个虚拟，还是一个创新空间，它是在虚拟空间中完成任务。所以我多次讲过，虚实精确映射，Cyber控制物理，虚拟空间控制实际生产。这就是智能制造的核心。

    中国制造2025简单解读为五句话，创新和智能制造全球都在提，我们就不展开了。提质增效，德国工业4.0没提质量问题，为什么呢？德国的产品上个世纪50年代、60年代质量问题全面解决了，或者说工业产品的质量问题融入到了德国人的血液之中，所以德国的所有计划不提质量，中国提提质增效，中国质量不行。第三绿色发展，国外发达国家先污染后治理，我们刚刚开始污染，西方规划里面都没有绿色发展这一说，为什么？中国的雾霾没有那么好解决，我不展开讲了，后话很多很多，这一页就可以讲一个小时。第四是两化深度融合为主线，西方都是几百年工业化社会完成之后进入到信息化社会，一步一步在走，中国非常悲惨，工业化没有完成，中国工业化社会没有完成就进入了信息化社会，逼着中国不得不两化融合，并行在走，并行走非常艰难。中国制造2025核心五句话，创新全球都在提，智能制造全球都在提，但是质量问题、绿色发展、两化深度融合只有中国有，这就是中国特色，和国外没关系。

两化融合、工业技术和信息技术，为什么出来工业和信息化部？因为工业和信息化太难融合了。如何融合，要做12件事情，最重要的一件事情是数字模型，第一个数字模型建不好后面都没有用，但是中国大企业第一个没有做都在做后面，全做死了，大量投资都打水漂，这张图非常重要。实际上现代工业体系的由来和发展从91年开始的，过去是战争史，后来全世界工业体系都以国计民生为中心，91年还有波音777的数字化设计，开创了智能化领域，波音777全数字化设计，造出的第一架777就比造了100架的747质量好，四年半时间完成，而767手工建造花了12年，质量好，周期短，所以91年波音777开创了智能化、数字化。

未来数字化支撑的虚拟世界一定是我们的核心要素，产品从定义、分析、优化到验证。我们的专业太复杂了，软件工程和这个专业的结合就形成了工业软件。智能制造难点是模型，焦点在仿真，核心是工业软件的应用。

过去是物理空间，制造只是从Cyber空间映射到物理空间去，变成实物产品。（PPT图示）这个图很有意思，设计、制造和试验过去是分离的，现在在Cyber空间中完成产品的设计、工艺、制造和试验，发现问题改模型，在计算机改模型太容易了，没有问题了，制造映射到实物生产线，过去手工生产线，现在数字化生产线，未来建成智能化生产线。映射到实物生产过程中，以后可以大幅减少验证型的试验。这个就是把大量工作放在虚拟空间中、Cyber空间中完成，这就是智能制造的体系，不仅仅是生产，有生产、实验和设计。

（PPT图示）这是中国第一个数字量机，2000年出来的，比波音仅仅晚了八年。这是ARJ21，全球19家供应商，当然这期间有大量的标准。这是5月5号首飞的C919。

智能制造首先一个原则是遂人愿、知人意。智能制造是帮助工作，减轻人的工作负担的，如果你越搞越麻烦人就不爱跟你玩了，你的技术路线肯定搞错了，这种事在中国太多了。

就讲这些，撸起袖子加油干。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