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德纲,谐星也,天津人,癸丑岁(1973)生,能解人颐,能令喷饭。
其初,艰难苦恨,潦倒市井,仰鼻息于茶馆,承诟辱于街衢,德纲既得志,尝谓众人曰:“忆吾微时,岂遑宁居,腊月寒冬,雪夜独行,万径人踪灭,藩篱不见犬。”凄凉多恨如此。
德纲为人,面有包龙图之色,口有淳于髡之才,视之若黧黑长者,问其年岁,则青春也。其与小志同年,并列左右,一玉人,一炭人,坊间曰:德纲天生励志,小志天生丽质。
当时马季已老,姜昆半隐,侯生悠游,新进庸才,世多忌讳,相声不使人笑,但催人眠,遂萧条罕问津者。
德纲其时在京师台,夜说逸事,虽平常人事,然能为非常语,得非常趣,世人好之,德纲遂成名。
德纲既成名,烦恼随至。
庚寅岁(2010),京师忽飞语曰:“德纲霸地。”不辩实伪,京师台小史官周生,入德纲园,欲明其事,欲得其实。德纲有弟子曰李鹤彪,遏周生不得,殴之十数,创其颅。
其时,德纲尚不知大事至,在三里屯,说弟子李鹤彪事,于众人曰:“实无殴人事,不过礼请尔。”又曰:“成事不说,遂事不谏,殴人事或有,又奈何哉?”
京师台怒,示图于京师,图中有周生蒙难之状,历历分明。
德纲亦怒,曰:“寄语故人,我若无尔,无损毫发,尔若无我,日暮途穷。”
京师台有德纲故人,旧时多共事,闻德纲语,曰:“惜哉,吾友得志,无复旧情。”
德纲则为文曰:“吾有良药可攻疾,怀之不与尔小辈。”遂两交恶。
至8月,京师典史拘李鹤彪,七日,罚金。
当时天下舆论,非德纲者众,有据要津者曰:“此公所谓三俗也,有精华有糟粕,其不为精华乃为糟粕;有君子有江湖,其不为君子乃为江湖;有私愤有公义,其不为公义乃为私愤。”
德纲不堪,噤声如寒蝉,不语若木偶,一时遁隐,门罕车辙。
德纲沉寂久,其虽有过,然其有才,且昔日龃龉事,未必皆其过也,江湖多风波,谁人不濡履。
士人文士为之不平,今何在曰:“嗟哉,殴人固不宜,禁人又岂宜哉。”或曰:“德纲有罪,罪不至此,德纲与吾等,皆草民,德纲之今日,或吾等之明日也,赎德纲,乃赎吾等也。”大有怜才意。
冯导亦曰:“人已落井,何苦投石。”
又三年,见于春晚,不符众望。非德纲无才,乃其地不宜。
太史刘观德纲相声,宜酒肆茶楼,寻常市井,近在咫尺,俯仰可见,前排吃瓜,后排抚栏,则其乐也。若忽而置之银屏,四面皆镜头,无楼堂市井之趣,则减色也。
德纲所长,现场相声也。
丙申岁(2016年)秋,树不静,风又起。
是年,农历七月二十九,德纲忽有书,曰:“有云辈弟子二人,无行,逐。”
此二弟子,或曹云金,何云伟乎?
有弟子曹云金,天津人,某岁弃师去,今岁忽留言,若檄文,说当年,道今日,意多恨,其文曰:
吾去父母,拜尔为师;尔言于吾,恩若父子。岂有父子,唯有谋利。炊饭涤衣,供尔驱使。
一朝阙金,逐我闾里。朝夕露宿,霜寒雨凄。嫌我劣鄙,不授我技。吾虽饮泣,不改吾志。
我感师恩,愿为佣隶。登场不辍,昼夜不息。得酬虽薄,我心喜极。雨后彩虹,待以时日。
尔妒我贤,不申我志。阻我春风,不使得意。央视重我,尔生妒忌。优胜在望,尔忽废止。
尔无敬畏,构陷恩师。詈骂同仁,四面树敌。他人佳作,尔据为己。他人来诉,尔曰碰瓷。
王公台长,于尔旧识。王公升遐,尔送红喜。尔曰春晚,不过如此。忽然相召,奔若不及。
尔言反复,朝异于夕。许我演出,各处随意。率尔食言,禁我演艺。我欲祈求,门庭已闭。
虽离师门,岂废礼仪。问候佳节,致敬四时。殷勤如此,尔皆失忆。骂我忘恩,皆用其极。
尔恨吾等,我明其里。不从尔志,不遂尔利。清理门户,挟公为私。云非尔有,尔窃神器。
昔日某女,尔当犹记。大兴邮局,尔可忘记?当年琐事,尔可曾忆。尔虽得志,莫忘旧时。
其文长七千言,多无据,实伪一时莫辩,姑且观之。
德纲者,吾怜其早岁之遇,亦然其才,其起自寒微,饱尝冷暖,可恨之事,可恨之人,无不遇之,虽梦寐不能忘,太史亦有之。然今日得意,宜示天下以广。
云金或有屈抑乎,然君子绝交,不宜出恶声。
太史刘曰:
既相交以利,则不可许以父子之恩。父子不妄言利,言利则无父子。
既非父子,则相交莫过契约,买卖谋利非耻,但凭一纸契约。契约者,或使天下人伦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