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5月14日凌晨,OpenAI 在首次春季新品发布会上搬出了新一代旗舰生成模型GPT-4o,并展示了一系列突破性的新能力。现场演示中,GPT-4o仿佛一个人正坐在旁边,和人类的对话节奏自然、融洽,完全听不出是个AI。AI的目前发展如何?尤其是在创作领域,AI是否真的能够代替真人?我们又该如何在AI的协助下更好的生活?
关于这一重要的话题,2024年哈佛中国论坛艺术与文化专场进行了特别讨论。讨论嘉宾包括世界著名的艺术研究者、艺术家和电影制作者,探讨艺术在不同媒介中对人类文化的传承引领改变,以及在AI冲击下艺术和文化体现出的宝贵价值。《与世界对话》摘录了部分本场专家的精彩观点,以飨读者。
1. 对于生成式AI的入局,贝拉·艾弗里认为不应当感到恐惧,而应该正确地加以利用。
人的优势在于人能够
尊重不同国家的文化、尊重当地的人民、尊重他们的才华,帮助他们,与他们合作去探索这些人才,让他们成长。而这些情感层面的帮助是人工智能无法企及的高度。
一切问题都能回到人的问题,我们最大的资产是彼此。
2. 杜韵认为,
AI带来了技术门槛的无限降低,而这会使人类的感觉交流,从过去一对一的、有点像物物交换模糊状态,变成一个有类似等价交换物出现的状态。在过去,整个艺术世界的价值,甚至是价格的定义都遵从精英们制定的金字塔状态的逻辑,而现在
每个人都可以进行自己的表达,而这会使得原来的这些精英们进行感受力、感觉定价的秩序、机制彻底被毁坏。
3. 对于中国音乐的创作和传播,杜韵认为,观众不是最大的影响因素,与其说要让中国文化在外国“正常化”,不如说真正
关注创作者想要传达什么样的故事,如何重塑自己
,
我们该如何定位自己以发展下一代的流行音乐
。
在中国文化的传播缺乏足够的人,有充足的创作者对自己的作品进行本土化的调整改编是实现推广的关键。
编辑丨李竺璞
提问:
随着现在数字化的发展,创作电影已经不是难题。
作为一名制片人,你如何看待这种情况?
你是否感到我们所知道的电
影已经成为过去,现在让我们处理现在和未来,这是一种完全不同的媒介?
所以十年前你在用一定的
方式制作一些内容。
五年后,您怎么看待您做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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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拉·艾弗里因《黎明生机》(1987年)
、
《巨齿鲨》(2018年)
和
《巨齿鲨2:战壕》(2023年)
而闻名。
贝拉·艾弗里:
这是一个有趣的问题。当我第一次进入这个行业时,我是在平台上剪辑的,当在剪辑电影时,你可以感受到那些剪辑,你知道场景应该在哪里结束,你怎么知道哪个帧一秒多少毫米。
对我来说,当它变为数字化时,一切都改变了,因为你不再触摸它,不再有与之互动的体验。
所以当我转变时,对我来说是困难的。但它确实让你的大脑的不同部分,心灵的不同部分和感官的不同部分感受它。
我认为今天每个人都在以这种方式改变,我们知道如何使用技术并让让我们能够真正感受到它。
可能过去需要我们几周甚至几个月的工作,可以在几秒钟内就能完成,这是一个巨大的优势,因为我们可以尝试一些不同的东西。
我认为我们不应该害怕任何事情,我认为我们应该正确看待它们,我认为我们应该将它们用作工具。
这是我们作为人类需要意识到的最重要的事情之一。所以我们在这个世界上最大的资产就是我们每个人作为人类去思考、感受和做事的方式,以及我们的创造力和激情。所以这些东西人工智能永远无法解决,因为在我看来,人永远都需要人类元素。
在文化上,过去十年我一直在和中国的电影合作,
我们经历了四、五年去了解中国人的思维方式,虽然不可能理解一切。
但最终归根结底还是尊重文化、尊重人民、尊重他们的才华,帮助他们,与他们合作去探索这些人才,让他们成长。这是人工智能在情感层面上做不到的事
情,但在技术层面上它当然可以做到。
人工智能的伟大之处在于它使艺术对很多人都变得可及。现在甚至不再取决
于你的能力水平,因为它甚至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给你这个能力。
我期待着技术的发展,和我们可以明智负责地使用人工智能。如果我们这样做了,我认为根本就没有什么可害怕的,这是一件值得拥有的事情。
一切问题都能回到人的问题,我们最大的资产是彼此。
提问者: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处于全球化的背景下,有人会认为我们与所有人会共享某些情感频段。
然后还有另一种角度是
不同的情感反应可能并不具有跨文化的普适性。
您是否同意广泛的艺术形式是无国界的,是一种普遍的共享语言?
或者在您的经验中,是否有时会遇到一些令人意外的差异,这些差异是否可以被视为微不足道?
贝拉·艾弗里: 我确实认为存在差异。
特别是在电影领域,幽默感在不同文化之间有着显著差异。所以尝试寻找一种普遍适用的幽默是非常有挑战性的,这是我的经验之谈。然而,我相信激情总是必需的。当我们制作《巨齿鲨2》时,我们与杰出的演员吴京合作,当涉及到文化差异和在中国放映的内容时,我们进行了很多讨论。有趣的是,如果我询问五个来自不同省份的中国人,我可能会得到五种不同的答案。但我想知道吴京的想法。因此,我们在电影中加入了一句话,“要像海洋般广阔,像天空般高远,像人所能及之处般深邃”。每个人都能理解这一点至关重要。
不要害怕问题,必须提出问题
,如果这样不行,我们怎样才能使其行得通?我们能找到什么共同点?这需要很多对话,尽管很多人可能认为我们做错了,但至少我们尝试过。你会发现,没有什么是解决不了的。
提问者:国内数字文化产业做了很多年,但是成长速度很难提高。我的问题是,像我已有的300多期的内地的传统文化的纪录片作品,如何利用AI进行数字化?如果是在三位老师的领域,我们去如何把它做成一个大众化的文化艺术呈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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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韵出生并成长于中国上海,现居纽约,是一位作曲家、多乐器演奏家、表演艺术家、活动家和新音乐策展人。
杜韵:
我们遇到了一个人工智能的超级挑战。
这个挑战就是AI带来了一个技术门槛的无限降低,而这个技术门槛的无限降低会使人类的感觉交流,从过去的一种一对一的、有点像物物交换模糊状态,变成一个有类似等价交换物出现的状态。
那种情况下面是因为人的感受力是一种模糊状态,感觉的定价是一个模糊状态当中,整个艺术世界的价值,甚至是价格的定义都是金字塔状态的逻辑。
但是有一些特别有权有势的人,他们天天锻炼感觉, 这群人就恰好是这个社会当中特别有权势的这部分人,他们建立了审美的结构,审美的金字塔。但是这个审美金字塔它有个底层的逻辑,就是生产艺术品,不管是音乐还是视觉艺术,还是舞蹈,它的底层逻辑是技术门槛极高,你不好突破。
但是现在人工智能带来的是技术门槛的无限降低,所以每个人都可以进行他的表达,而且正在非常快速地演化成类似社会革命的状态。而这会使得原来的这些精英们进行感受力、感觉定价的秩序、机制彻底被毁坏。
我们正在经历的就是这个事情,但这个事情你能说是灾难,但你也能说太让人兴奋了。因为一个全新的世界就要出现了。所以您的那些作品我觉得在一个全新的世界里面会扮演什么角色没有人会知道,只有你自己有可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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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悦进(Eugene Y. Wang),美国哈佛大学艺术与建筑史系艾比·埃尔德瑞赤·洛克菲勒亚洲艺术教授,是当代来自中国大陆仅有的两位获得哈佛大学终身教职的文科教授之一,曾获古根海姆奖、美国学术团体以及盖蒂基金会颁发的奖学金,2017年获哈佛大学全球研究所(Global Institute)颁发的年度大奖(为文科学者首次获得)。
提问者:
我有一个问题想要问汪先生。由于进口配额的限制,中国电影市场一直被视为一个小众市场。所以在开始这类合作时,不仅要考虑外国电影的引进,还要考虑中国文化或背景的电影输出到国际市场。
我们如何解释这一现象,预测未来政策的变化,并对未来做出前瞻性的展望呢?
汪跃进:
就像我之前提到的,当我们制作第一部电影时,每个人都说这是不可能做到的,但将中国文化融入电影中,我们非常幸运地做到了并且被接受了。
因为政策和事务在不断变化,
第二部电影的制作更难了。如果我和一些中国人交谈,他们会告诉我不要再尝试做任何合作制片了。然后,我可以和美国人说后,他们会说不要做,太麻烦了,别做了。
但我认为,对我们来说,作为电影制作者,我们有责任把我们能认同的文化融入其中,更好地了解彼此,这很重要。
因为世界对中国人和中国文化的了解还很少,我们需要这样做。所以,我们所有人都有责任去尝试,这就是为什么我会始终为此而奋斗的原因。
我希望有更多的人尝试做合作制片,中印合作制片,中俄合作制片,中意合作制片,中法合作制片,因为我们每次都会从文化中学到不同的东西。
这只是一个问题,
中国并不禁止这样做。你只需要好好倾听,规则是有其原因的。我非常感激这些规则,因为它们实际上迫使我们使用中国文化的一部分,让世界能够接触到它。
因此,在这方面,他们是在保护它。我希望我回答了你的问题。